縹緲浩瀚的蒼穹，異彩紛呈的星河下。
無數(shù)修士屹立與天地間，目不轉(zhuǎn)睛注視著仙石碑下方的身影。
雖然測靈臺已經(jīng)被層層煙霧繚繞，但還是能隱約能看到渺小的身影散發(fā)著光芒。雖然如殘燈斷燭般微弱，但堅(jiān)挺的身姿依舊充滿力量。
變幻莫測的玄光令人捉摸不透，未知的結(jié)局愈加撲朔迷離起來。
就在所有人都屏息凝神的時候，姍姍來遲的洛天行才擠進(jìn)前排。他環(huán)顧四周尋找蕭玦等人的身影，很快就朝著他們所在的方向飛去。而蕭玦此時瞇著眼睛保持沉默，和一眾天才都陷入沉思當(dāng)中。
洛天行見狀撓了撓頭，回過頭看向光柱問道：“第九變了么，那小子誰啊？”
沒有人回答他，選擇了無視。
見此情形他只好撇了撇嘴，站在慕容雪旁邊融入人群當(dāng)中。他盯著那迷霧中的身影仔細(xì)看了看，很快就想到了一個人。緊接著神變得情古怪，低聲嘀咕道：“原來是方賢呀……”
淡淡的風(fēng)聲從耳邊劃過，飄動的衣袂發(fā)出沙沙聲。氣氛陷入深深的沉寂當(dāng)中，漫天修士都如木雕泥塑般。
雖然他們臉上神色各異，但誰也沒有再打破這個靜謐的氛圍。他們其實(shí)都很清楚，只是看破不說而已。誰也不想過早做出定論，也不想輕易吹噓他人的成功。
畢竟這玄光九變，不是還沒成功么？
就在他們各自懷揣小心思的時候，處于這片區(qū)域主心骨的蕭玦嘆了口氣。沒有人知道他是在為誰憂愁，簡單的神情往往最讓人捉摸不透的。
他明顯是有話要說，無形間帶動了周圍的氣氛。他沒有直接對方賢做評價，而是耐著性子淡然道：“所謂玄光九變……”
“乃是修行者開元筑基，品質(zhì)完美的體現(xiàn)?！?p> “任何一位人族修者想要達(dá)到如此境界，不僅需要奠定穩(wěn)固的根基，還需要極佳的天賦與機(jī)緣。在此期間經(jīng)過各種修煉磨合，從而提升內(nèi)在的本命精元，成就絕世無雙的天命之體?！?p> “前三變凝神，中三變補(bǔ)氣，后三變則是升華。最后再渡過天劫的考驗(yàn)，方能晉升成為九品天命……這其中的任何一環(huán)都是不可或缺的，否則很難達(dá)到蛻變所需的標(biāo)準(zhǔn)，從而鞭長莫及?！?p> “但是，”蕭玦話鋒一轉(zhuǎn)，眼神微微閃爍。他沉默了片刻，才帶著思考說道：“方賢這個家伙很另類，他前面的條件基本都能辦到。唯獨(dú)這順理成章的天劫考驗(yàn)，卻因?yàn)榄h(huán)境因素沒能按時降臨。所以導(dǎo)致的結(jié)果就是……”
“只能依靠半成品的天命之體，去承受破繭之變所帶來的痛苦。”
“如此一來，心有余而力不足?！?p> “很容易就會半途而廢，引發(fā)周身元?dú)獾乃プ?。?p> “這樣后果是很嚴(yán)重的，一步之差就如墜地獄。輕則元?dú)馄焚|(zhì)跌落無法精進(jìn)，重則全身經(jīng)脈受損、走火入魔淪為廢人?！?p> 一番話語聲落下，眾人臉上早就變色，此刻更是脊背發(fā)涼，感到一絲膽寒。
就連一向囂張跋扈的洛天行也老實(shí)下來，低著頭站在慕容雪旁邊一言不發(fā)。而蕭玦眼神變得越來越敏銳，那透著一絲寒芒的目光下不知道在想什么。
或許他身上也藏著很多秘密，隨著今日測靈臺的變故而動搖。
對于方賢這個家伙，算是見過幾面的熟人。如果非要概括他給自己的感受，那就是每一次變化都很大。他的行事作風(fēng)深藏不露，和自己有那么幾分相像之處。
可是即便如此，也不值得自己高看一眼。畢竟咸魚翻身以后還是咸魚，與真正的強(qiáng)者仍有不可彌補(bǔ)的差距。
但是時至今日他卻打破了偏見，奇跡般地成為全場關(guān)注的焦點(diǎn)。誰也無法想象，一介草民即將躍升成為九品天命，更不知道他這三個月經(jīng)歷了什么。
如果還歸功于異能帶來的便利，那就太小看晉升九品的代價了。任何一位九品的修士都不會主動暴露自己，因?yàn)閺?qiáng)大的天賦往往會引來強(qiáng)者嫉妒。
他的突破好像連自己都沒有預(yù)料，這才是最讓蕭玦最感到困惑的地方。玄光第九變之所以遲遲無法誕生，其實(shí)是他自己壓制本命精元的緣故。相信在場的很多人都已經(jīng)看出來了，只是他們都選擇看破不說保持沉默。
畢竟在這個危機(jī)四伏的世界上，很多事情都是被公認(rèn)卻不承認(rèn)的。
方賢今日如果順利突破九品天命，恐怕會被無數(shù)心懷叵測的人盯上。那些陰影中的家伙勢必將他視作眼中釘，列為與大勢力候選繼承人同威脅的存在。
這對于沒有背景的散修來說，無疑是十分致命的局面?，F(xiàn)在他已經(jīng)淪為眾矢之的，哪怕有葉婉清罩著也不行。
這個國家表面是法治約束下的和諧社會，但真要有人觸碰到某些大人物的利益和地位，恐怕早早就會被宣判死刑，然后挖坑設(shè)計(jì)暗害……強(qiáng)行斬滅在晉升道路上。
畢竟，誰也不想無緣無故多一個競爭者。但凡能逮住一點(diǎn)機(jī)會，都是殺之而后快的。想到這里蕭玦輕輕搖了搖頭，他仿佛看到兩種可觀的未來……
要么面對修行界極端的惡意，要么經(jīng)脈盡毀淪為一個廢人。
面對如此殘酷的現(xiàn)實(shí)，其實(shí)不止蕭玦這樣想，在場的很對人都有類似的看法，形色各異的眼光已經(jīng)說明了一切。而此時處于觀眾聚焦點(diǎn)的中心，方賢還在光柱下方苦苦支撐。
倒不是他無法承受測靈儀式的威壓，而是體內(nèi)的洪荒之力已經(jīng)壓不住了。
此時他周身的元?dú)獐偪袷諗n，金色的狂龍?jiān)谄渲袡M沖直撞。方賢總算看清了它的真面目，那竟然是一滴散發(fā)著璀璨金芒的精血。雖然自己對這東西毫無印象，但想必……和那武曌女帝有極大關(guān)聯(lián)。
她之前好像說過，金簡幫自己打通了血脈。事關(guān)開啟乾陵的鑰匙，應(yīng)該就是這滴精血了。
雖然能幫助自己突破九品元?dú)猓乾F(xiàn)在顯然不是爆發(fā)的時候啊。煉星域天上地下這么多人盯著自己呢，太過顯眼的話肯定不是什么好事。而且說不準(zhǔn)，已經(jīng)被一些人盯上了。
“吼——！”
金龍憤怒的咆哮聲在腦?；仨?，方賢頓時就感覺一陣頭暈?zāi)垦！?p> 他不得不再次加強(qiáng)元?dú)獾膲褐屏?，只見青綠色的玄氣和金氣碰撞交融。面對如此情形，他對那金龍央求道：“我迷人的老祖宗啊，真不是我不識好歹。哪怕再忍一炷香的時間也行啊，熬到測靈儀式結(jié)束不好嗎……”
這番話不僅沒有絲毫作用，反而讓那金龍瞪了他一眼。下一刻金龍的掙扎就愈演愈烈，渾身的經(jīng)脈都隨之震顫起來。
緊接著就是金光順著心臟蔓延，將四肢百骸都點(diǎn)亮了璀璨的光芒。凝聚的青玄氣徹底被同化開來，逐漸顯露出越來越多的缺口。
渾身經(jīng)脈劇烈震顫的過程當(dāng)中，一道氣質(zhì)特殊的暗脈一閃而逝。方賢心中頓時升起一絲不好的預(yù)感，想要細(xì)看卻再也無法發(fā)現(xiàn)那條隱藏的脈象。
“幽族血脈？”他猶豫地呢喃了一句，但很快就顧不上了。
方賢結(jié)束對了自身的內(nèi)觀，回歸外界緩緩睜開了眼睛。此時他的身體正泛著道道金光，正是從青玄氣的缺口中出來的?？墒亲约耗媚菞l金龍又沒有辦法，只能看向眼前逐漸復(fù)蘇的光柱。
“這該死的測靈儀式，為什么不能停下來？”
他拼命抓著自己的胳膊，想要從光柱中抽離出來?？墒且磺卸紵o濟(jì)于事，恐怖的吸力將他牢牢定格在原地。
緊接著就是身體里咆哮的金龍直沖而上，化成金色的元?dú)庹碱I(lǐng)自己的四肢百骸。
最后一縷青玄氣，也被徹底同化了。
而此時玄光九變的第九變，緩緩將光柱染成璀璨的金色。
哪怕團(tuán)團(tuán)迷霧包裹也無法阻擋這道光輝，整座測靈廣場都被灑下了金燦燦的光芒。仿佛神圣偉岸的氣息撲面而來，修者們的臉龐都在此刻熠熠生輝。
在場的修者雖然早就做好了心理準(zhǔn)備，但一時間還是難耐發(fā)出爆鳴的驚呼聲。
方賢也終于緩緩抬起頭望向靈臺上方，只見無邊的金光勢不可擋沖破了天際。金龍的光輝在此刻被石碑無限放大，層層疊疊的金文也從碑身上浮現(xiàn)出來。
承載著流動的歲月史書，訴說著古老傳奇的故事。如詩如畫的場面，難免會讓人心動。但是轉(zhuǎn)念一想，很快就感到悲從中來。
方賢雙目顯得有些失神，顯然還沉浸在茫然之中，喃喃地說道：“我只是睡了一覺，為何就突破九品了……”
測靈臺下方，一位修士張大嘴巴，久久沒能回過神來。
他懷疑自己耳朵是不是出了毛病，晃了晃腦袋看向身旁的同伴問道：“他…他說什么。喂，你聽清楚沒有，我耳朵出毛病了？”
“我，我好像聽他說，睡一覺就突破九品了……”
一石激起千層浪，場面很快就躁動起來。誰也不敢相信這樣的話語，但偏偏就是從方賢嘴中說出來的。頓時大家的怒火無處宣泄，紛紛咬著牙暗暗出聲。
“睡覺突破，他是神獸嗎？”
“那我們是草履蟲？”
“混賬東西！”“豎子毀我道心?。?！”
“……”
與此同時人群外圍，趙毅舟等人目瞪口呆望著頭頂?shù)墓庵?p> 和之前避之而不及的態(tài)度相比起來，現(xiàn)在他們更多的是麻木與茫然。事情發(fā)展終究不是他們所能預(yù)測的，眼前的一切都是那么夢幻又真實(shí)。
“老舟，這下你也算認(rèn)識大人物了?！?p> 趙毅舟嘴角抽了抽，卻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雖然他們看似是有所交集的道友，實(shí)則已經(jīng)隔了一層可悲的厚障壁了。大家明明都是同樣的背景同樣的起點(diǎn)，可是三個月的成長差距還真不是一般的大。
就在無數(shù)人捶胸頓足之際，臺上的方賢還是眼神呆滯。
人與人的悲歡有時候確實(shí)不相同，別人眼中的光環(huán)在這里卻是致命的。一想到接下來可能將要面對的處境，他就感到無比的失望和傷心：“得，這下不用裝了，全天下都知道我突破九品了?！?p> 圍觀的人群當(dāng)中，交流聲依舊激烈。
“沒中幻術(shù)吧，誰能告訴我……”
“我記得我突破靈動境時，元?dú)庖膊艅偟狡咂钒。俊?p> “你是二G信號嗎？都大復(fù)蘇三個月了。只要能搞到天材地寶，破九品有什么稀奇的。只可惜我沒趕上好時代，真是讓后來者看笑話啊?！?p> “那有什么辦法，倒霉的總是這一屆?！?p> “別說了，要哭了?！?p> “……”
聽著他們談?wù)摰脑捳Z聲，方賢意識到自己該離開了。然而正當(dāng)他要抽出手臂的時候，眼前的畫面卻猛然停滯瞬間。
整個身體好像都隨著心臟抽動了一下，緊接著一口鮮血就從喉嚨涌出。方賢大口大口吐出了鮮血，隨后難以置信地看著地面。
周圍的氣氛隨之變得怪異起來，金色的元?dú)庖渤槌隽艘唤z殷紅。
很快頭頂?shù)臏y靈光柱就被污染了顏色，璀璨的光芒不在顯得那么神圣偉岸。只見一絲妖艷的血紅色籠罩著天空，逐漸朝金光覆蓋之處蔓延開來。一切都顯得那么毫無征兆，而喧囂的場面也變得寂靜下來。
那是什么？
緩緩抬頭望去，妖艷奪目的紅光在迷霧中綻放。
光柱的中心有種詭異的紅色紋路蔓延，仿佛一朵朵在金池中綻放的妖艷之花。它侵染傳播的速度顯然是極快的，幾息時間就染紅了大半邊天空，將下方的世界染上一種赤紅的顏色。
恐怖的氛圍將世界陷入死寂，一切都好像禁止定格在原地。
興許是無聲的緣故，又或者是如鮮血般妖艷的色彩。所有人心中都變得倉皇起來，不可名狀的扭曲之感占領(lǐng)心頭，誰也不知道這樣的變化意味著什么。
“他的元?dú)猓プ兞?？”天空之上，蕭玦眼神微微瞇起。
周圍的人聞言回過神來，很快就順著他的話想了下去?，F(xiàn)在似乎只有這種解釋了，否則，該怎樣面對眼前的異象……若這就是他成功衍化的元?dú)?，那他晉升的天命也太邪門了。
此時不只是考生不淡定，就連老怪物們也無法適從。
唯獨(dú)宋泰安看出了一點(diǎn)眉目，他站在測靈臺邊緣陷入深思。
旁邊的考官早就后悔萬分了，但現(xiàn)在也只能選擇相信宋管理員。如果連他都無法參悟的事情，那自己就更是無能為力了。
此刻的宋泰安的確有些想法，只是無法定義此類元?dú)獾男再|(zhì)。
那新生的力量，是第二股血脈？
他究竟喚醒了怎樣的力量，竟然不亞于帝王天命。就好像是，單純的…血?dú)猓?p> 沒錯。。。
很純粹的血?dú)?，毫無雜質(zhì)……
難道是因?yàn)樽约鹤柚固旖?，?dǎo)致他的晉升之路不完全？不對，血?dú)夂偷弁踔畾饫p繞，竟然形成了一種平衡的狀態(tài)，自己沒有眼花吧？
是我老了嗎，不應(yīng)該呀……
這世上有多少的天命之體，他見多識廣最有話語權(quán)。九之極的元?dú)庖话惴譃椋禾煸穑底辖?，琥珀金，粉黛金，翡翠金，看起來純潔而又神圣，充滿了偉岸與神秘……
怎么今天一看，就你小子跟別人不一樣。整個雙色混合是什么意思，血染的元?dú)猓?p> 看著頭頂?shù)墓庵鶑氐邹D(zhuǎn)變之后，方賢的眼神卻在此時顫動起來。
他感覺自己已經(jīng)很接近身體衰竭的秘密了，自己為何在覺醒異能后如此稀缺生命力。面具壓制詭異之力的代價算一種，但還有不少生命力仍然不明不白的流逝。
這份紅光的力量…難道是我自身的血脈？
和那些外來之物都沒有關(guān)系，好像是從靈魂深處復(fù)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