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他直勾勾的目光，方賢不由得向后退了一步，把刀藏到了背后，出聲說道：“你看什么？”
“沒，沒什么?！毙∨终Ａ苏Ｑ劬?。
只見他咂了咂嘴巴，目光卻還是不肯挪開，直到方賢變得有些不耐煩，他才弱弱地問道：“刀挺好看，賣嗎？”說著，他還有些興奮地搓了搓手。
“不賣！”方賢斬釘截鐵地回答。
“別這么絕情嘛，”小胖露出討好的神色，旋即也是當場不裝了，掏出鑲著銀紋的黑卡誘惑道：“我按兩倍金價收購，確定不考慮一下？”
方賢白了他一眼，毫不客氣地罵道：“滾?！?p> 這個狡詐的王齊全，真是算盤打的飛起，坑騙坑到自己頭上了。
還兩倍金價收購，你怎么敢開口要的。這匕首材質(zhì)和做工都是頂級，能跟普通的金子相比較么？而且，它還是金所長殉職以后，唯一留下的遺物啊……
方賢默默轉(zhuǎn)過身去，心中不禁有些難過。
也不知道暮城怎么樣了，白警官和川哥應(yīng)該在看比賽吧？每每回想起他們面對猖獗的暴徒，奮斗在不被人關(guān)注的地方，流血流淚還犧牲，他就感覺到放心不下，希望一切都安好吧……
正當方賢低頭思索之際，前面卻傳來江瑾楓的聲音：“集合了，牛肉烤好了，大家趁熱吃吧，緩解一天的疲勞?！闭f著，他就朝這邊的兩人招了招手。
胖子見狀眼神微變，隨后笑著撓了撓頭，高興地說道：“欸，這就來了。教祖英明，待隊友如親兄弟啊……”看著他歡快的背影，方賢逐漸回過神來，沉著目光沒有說話。
似乎還有什么想法，在琢磨了一陣過后，才默默向篝火的方向走去。
……
不久之后，眾人圍在篝火旁。
烤架上的牛肉被分開，大家手里都拿著一串牛排。金黃酥脆的外表看起來就很有食欲，中間的紋路清晰可見，一口咬下去滿嘴流油，香氣四溢開來。
外部是秘制醬料的洗練，內(nèi)部還保留食材的原汁原味，再配合特殊手法煉制的牛肉，吃起來味道就是不一樣。僅僅這一口下去，小胖聞了心碎，猴子吃了落淚，就連方賢眼神都清澈了不少。
火焰馴化了其中的野性，但還保留了一部分能量。
他們?nèi)梭@嘆于烤肉的美妙，渾身上下都有一種說不出的爽感，酥酥麻麻的電流穿過身體，就好將經(jīng)脈疏通了一遍般，就連氣息也變得深厚，渾身的疲憊一掃而空。
情至深處，小胖掏出美酒和玻璃杯，直接滿上兩杯說道：“教祖，我敬你一杯，感謝一路的指引，為散修群體正名?！泵鎸λ⑶檠垼獥鞑缓猛泼?，只能接過酒杯。
他的態(tài)度很淡然，只是微笑著點點頭，并沒有太在意。
一旁的猴子見狀，神情不由有些古怪起來，他看向小胖問道：“你哪來的酒水，考核還帶這些東西？”
小胖神秘地笑了笑，沒有回答猴子的問題。只是眼神中火光攢動，感慨道：“享受生活的每一刻，讓快樂無處不在。”隨后他單手握住酒杯，向幾人舉杯致敬。
“怕不是你最后一餐?！焙镒涌兄Ｅ培止尽?p> 此刻，火光映照下，只見杯中酒水宛如琥珀一般晶瑩剔透，散發(fā)著誘人的光澤。兩人沒有再推辭，很快對杯飲下酒水，格局一下子就打開了。
此時的小胖臉上泛起一絲紅暈，眼神一點點變得迷離起來。
他望著遙遠的月亮，舉起酒杯對準漫天星辰，拉長聲音感嘆起來：“遙想當初，散修毫無生存空間，凡人更是沒有入境的機會……”
“而楓教祖的出現(xiàn)打破了這一僵局，成功在資源壟斷的情況下成長起來。是您突破了世家宗門的層層封鎖，和絕世天驕爭奪秘境，以自己的方式開辟出通天大道，將無數(shù)修煉心得公之于眾，揭開了那些被潛藏的秘密。”
“我們許多散修都是托了您的服，才得以在這條道路上走下去。若非您將那本上古呼吸術(shù)重現(xiàn)人間，吾輩凡俗之人將永無修行之機緣。是您教會了我們?nèi)绾涡逕?，如何在這個殘酷的世界上生存下去，不斷改善我們的心法，彌補與那些世家宗門的差距，一步一個腳印走到了如今的地位?！?p> 小胖潸然淚下，捶胸頓首，似乎是想起了修行的不易。
“沒錯，我也敬教祖。”
同一時間猴子站起身來，抱拳鞠躬向江瑾楓說道：“很多基礎(chǔ)性的修煉知識我們都無從得知，是您譜寫的那篇《散修煉氣入門》助我們開拓了見解，也讓散修的存在感一度飆升過一段時間。我不知道具體發(fā)生過什么，只知教祖突破五大家族聯(lián)手鎮(zhèn)壓，在這個末法時代創(chuàng)造了新的傳奇。一躍成為和天榜人物并駕齊驅(qū)的存在，還造福天下散修提供諸多便利?！?p> “也正是因為您，還有宋管理員和諸多前輩的努力，才讓我們散修有資格進入超凡學(xué)院，和那些世家宗門子弟同臺公平競爭，將大道人皆可修的理念貫穿整個修行界。是您為我們正名，打破世俗的偏見，才有了如今百花齊放的局面。”
“所以，感謝教祖一路的陪伴，我們會將您永遠牢記心中?！痹捖?，猴子又鞠了一躬。
看著兩人如此感性的一面，江瑾楓無奈地嘆了口氣。
他緩緩走上前去，將兩人依次扶了起來，略有感觸地說道：“這，你們這是何必呢。我只是做了些力所能及的事，并沒有什么值得炫耀的……”
“教祖謙虛?！?p> “這才是我們的楷模?！?p> 面對如此感人的畫面，所有的勾心斗角好像都不存在了。在看到他們對江瑾楓尊敬有加的態(tài)度，方賢眼神中不由多了幾分恍惚。心中也感到些許溫暖，對江瑾楓三年的變化又多了幾分了解。
沒想到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他已經(jīng)做過了那么多事情，怪不得能被奉為教祖呢……
想到這里，方賢調(diào)整了一下呼吸。他緩緩地回過頭來，看向靜靜坐在旁邊的孟中秋，開口問道：“你們對小楓的看法都是如此么，他真能讓所有散修都愛戴有加？”
孟中秋聞言，安靜的眼神微微變化，臉上浮起了一絲憧憬之意，隨后回頭看向方賢：“所有人，倒不至于。”
“但是，他是散修們心中的標桿，是給他們帶來光芒與希望的人。你想想在他們暗無天日的日子里，沒有一個人能伸出援手。而他卻無私的將修行功法和規(guī)則傳遍天下，也因此在眾多高手的圍剿下逃離出去。那些東西就連世家宗門都瘋狂，卻被他拓印上百萬份隨意傳播?！?p> 聽到這里，方賢瞳孔不由得縮了縮，心中也涌起了一股莫名的情緒。
而孟中秋則有些意難平，她背靠在粗壯的木樁上，眼神中流露出深深的情感，咬了咬嘴唇，說道：“你可以想象么，世家宗門聯(lián)手封鎖一個散修。而在最危難的關(guān)頭下，他卻用這樣的方式為自己解圍，搖身一變成了無數(shù)人的精神支柱，其大義之舉感動天地?！?p> “散修們擁護他，官方器重他，世家宗門招攬他，只可惜他自己喜歡自由，仍然過著走南闖北的生活。也正是這份無私大義的精神，才深受很多人的喜愛啊……”
她的眼中泛起了淚花，眼中閃爍著對江瑾楓的敬佩和惋惜。她的神情變得激動，手中的牛排似乎也感受到了她的情緒，顫抖著。
而方賢目光深邃，心中也有了幾分概念，緩緩低下頭說道：“我明白了?？磥磉@三年，他確實經(jīng)歷了很多。”
說罷，他調(diào)整了一下心情。
忍住想哭的沖動，默默抬起烤牛排咬了一口，含糊不清地說道：“話說這犇牛肉到底有什么效果，為什么我感覺身體里有股電流涌動。那電流穿透過問道身體，血液都跟著沸騰，身上一些僵硬的肌肉也舒緩開了?！?p> 孟中秋聞言，擦掉眼淚，抬起頭來，看向手中的牛排，眼中閃過一抹自信：“這你就算是問對人了，我對這方面的知識有所研究?！?p> 方賢咽下口中牛排，眼神中流露出疑惑：“什么知識？”
孟中秋神秘地笑了笑：“這犇牛肉里蘊含了一種極為珍貴的能量值——犇流。這種能量值可以刺激人體內(nèi)的神經(jīng)，激發(fā)潛在的力量。當電流穿過身體的時候，不僅促進血液循環(huán)，還會舒緩僵硬的肌肉，使人體的經(jīng)絡(luò)隨之引動出來?！?p> “另外還有一些鍛體醫(yī)療的功效，比如散寒散濕或者止痛，適用于頸、肩、腰、腿疼痛，甚至斷裂的經(jīng)絡(luò)和骨頭，都可以促進傷口的愈合。再加上其特殊的烹飪方式，是屬于上流層次的源食藥膳呢?！?p> 聽到這里，方賢瞳孔縮了縮，恍然大悟地說道：“原來如此，受教了?！?p> 回頭望去，溫暖的空氣吹在臉上，火光在夜空中閃爍。滋滋地跳動的火苗，發(fā)出噼里啪啦的聲音。隨著夜色漸深，篝火的亮度漸漸變暗，但它的溫暖和力量卻依然存在。
眾人圍坐在篝火旁，享受著美食和歡笑。他們談?wù)撝鞣N話題，分享著彼此的故事。
隨著時間的推移，篝火的熱量逐漸減弱。用餐時間結(jié)束，大家也慢慢回到現(xiàn)實。
……
夜晚，熄滅的篝火旁，三個帳篷搭地而起。
皎潔的月光下，兩道身影一前一后坐在大樹上，樹干上的枝葉發(fā)出沙沙聲，他們望著璀璨的繁星久久出神。
沉默許久之后，方賢心中微動，低下頭看著落在手上的蝴蝶，觸景生情地說道：“小楓，這些年辛苦了。你現(xiàn)在就像是時代的寵兒，竟然受到了那么多人的尊敬。”
江瑾楓聽聞此言，卻是忍不住笑了一聲。
他沒想到方賢會突然用調(diào)侃的方式，來打開他們?nèi)旰蟮牡谝淮握浇徽?。不過笑著說出那些痛苦的事情，總比壓抑沉重要好。于是他嘆了口氣，聲音略顯滄桑：“什么時代的寵兒，不過是被逼迫著前進罷了?！?p> “我們在和一群看不見的敵人作斗爭，永遠都不會變?！痹捯袈湎拢盹L吹拂而來。
方賢的視線中被飄逸的頭發(fā)堵住，他連忙掰開一條縫向后面的江瑾楓看去，眼神逐漸變得清晰凝重起來。
只見江瑾楓穩(wěn)穩(wěn)地靠在樹干上，感受不到一絲修為的波動，被完美的內(nèi)斂在身體中。他就好像一位孤獨的行者，緊束的白袍下潛藏著無盡的秘密。胸前那一塊玉佩被裸露在月光下，只見兩條青魚竟然詭異的游動起來。
他嘴角微微晃動，有些傷感地說道：“你是不是像他們一樣，很好奇我為什么會出現(xiàn)在這條路上。當初一聲不吭的消失，到底經(jīng)歷了什么事情。”
方賢聞言猶豫了片刻，但之后還是點了點頭。
江瑾楓感知到后長嘆一聲，他的眉頭松開，緩緩閉上了眼睛。他的思緒逐漸飄遠，仿佛回到了遙遠的過去，揭開了一段塵封的記憶。
“你也知道，我當初是做游戲主播的。沒什么遠大的抱負，只是想成為一個自律的游戲高玩。然而后來的情況你也是知道的，母親走后我就衰頹了很長時間，進入了人生的低谷期?！?p> “網(wǎng)絡(luò)讓我認識到貧富的差距，讓我見識到千奇百怪的丑惡，還有階級斗爭帶來的痛苦，以及歷史文化的重演?！?p> “所以從某一刻開始，我逐漸認清了自己的處境。那些向往的東西離我真的很遠，巨大的差距將我們分隔在永不相遇的彼岸?！闭f著，他低下頭來，摘下了胸前的玉佩。
隨后，他一點點睜開了眼睛，似有大徹大悟的深意涌動，看著手中的玉佩喃喃道：“其實，我一直都很明白，自己不愿意面對現(xiàn)實，將希望寄托于渺茫之物。那幾年的游戲生涯……是我對現(xiàn)實做出最大的讓步了，但我的祈求并沒有換來神的憐憫，反而一次次被裹挾著走向深淵?！?p> “我不相信這是命運，我想邁向光明與希望，可是我無能為力，弱小的我什么都改變不了?！?p> “本來是件讓我絕望的事情，卻沒想到還有更絕望的在后頭。失去母親以后我就失去了唯一的依靠，在渾渾噩噩的生活中，麻木的我失去了思考能力?！?p> “為了追尋力量，我輕信了網(wǎng)絡(luò)上的話，相信這個世界有修行者的存在，跟隨某個網(wǎng)友指引，拋下僅剩的所有，孤身踏上了不歸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