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心疼

　　小皇子生來就長得好看，極為討喜，又被父母兄長捧在手心里長大，小時候嬌氣得不行，動輒就癟著嘴哭。

　　皇后把他保護得很好，知道后宮里還住著一個別有用心的柳夢然，輕易不讓他離開自己的視線范圍內(nèi)。

　　……偏偏又攤上個不靠譜、腦子里只有夫人的父皇，有時候直接把皇后扛起拎走，兩人偷偷去外面過二人世界，小皇子只能邁著小短腿，顫巍巍地跟在兄長后頭。

　　君珩那個時候也才剛過十歲，不可能面面俱到，就被柳夢然找到了機會。

　　她看著面前粉雕玉琢的小娃娃，這張臉像極了她愛到骨子里的那個男人，可眉眼之間又能看出她最痛恨的那個女人的影子。

　　……這是那兩個人的孩子，是他們忠貞愛情的結(jié)晶。

　　意識到這件事，柳夢然嫉妒得面容扭曲，甚至想過把這個孩子扔進池塘里，活活淹死。

　　但那樣她也不可能活，柳家也會被牽累，她就真的沒有任何翻身的機會了。

　　柳夢然不甘心，她得活著，只有活著才有無限可能，才能設(shè)法得到那個男人的心。

　　于是她蹲下身，看著單純的小皇子，添油加醋地說了一段話。

　　從那之后，君止每每看見先帝都要放聲大哭，不讓他抱，有時候還用稚嫩的小拳頭，用自己最大的力氣去打他。

　　先帝不明所以，只覺得兒子要翻天了，要騎在他這個父皇的頭上了，毫不客氣地抄起來打了一頓屁股。

　　于是小皇子就更討厭這個花心大蘿卜、傷害了自己母后的臭父皇了。

　　直到小皇子過了五歲，漸漸懂事之后，才能勉強和先帝和平相處。

　　只是那番話依舊是橫在他心頭的一根刺，柳夢然住在宮里，頂著父皇妃子的名頭，這是不爭的事實。

　　……在君止還不太懂事的時候，曾經(jīng)討厭過先帝一段時間，這也是事實。

　　如今突然得知真相，君止就像被打散了全身力氣一樣，心中滿是歉疚和后悔。

　　他抱著小白團子，眼底的熱意再也藏不住，從眼眶滾了下來，滴落在白阮阮蓬松的毛發(fā)上。

　　“……小白，我是不是很沒良心？父皇受了那么多苦，卻要自己一個人扛下來，他明明是那么好那么好的人，我、我卻一直討厭他……”

　　最讓君止難受的，是他再也沒機會當面對父皇說一句對不起了。

　　白阮阮心疼得無以復(fù)加，她很想告訴君止這不是他的錯，是柳夢然那個惡毒的女人故意扭曲事實，小皇子當年才兩三歲，話都說不明白，又如何能表達自己心中的想法？

　　先帝肯定也從來沒介意過，所以不要傷心了，會有人心疼。

　　先帝、先皇后、一直疼愛小皇子的哥哥，還有她，都會心疼。

　　寢殿中一陣沉默，只能聽到細微的壓抑著的哭聲。良久，君止抬手擦掉了臉上的淚痕，眼眶還是紅的，神色卻變得比之前更堅韌。

　　小時候父皇就一直訓(xùn)他，因為小皇子嬌氣，喜歡哭。

　　那個時候先帝掛在嘴邊的一句話就是，“要不是看在你母后把你生出來不容易，老子肯定打得你滿地找牙！”

　　小皇子根本不害怕他，躲在自己母后懷里，沖他做鬼臉。

　　氣得先帝一陣肝疼。

　　父皇不喜歡他哭，以前他就沒做過幾件父皇喜歡的事，如今就更不能惹父皇生氣了。

　　他必須打起精神，柳夢然、錢洪、李平川，還有掌握軍中大權(quán)的柳瀚隆，以及朝堂上那些墻頭草。

　　需要他做的事還有很多，他不能松懈。

　　“小白，我以后……可能會越來越忙，沒辦法一直陪著你玩，你會不會怪我？”

　　仔細想想，他唯一對不起的就是自己的小白團子了，明明在他最痛苦最難過的時候，都是小白團子在安慰他，如今卻連陪著小白的時間都沒有。

　　君止神情失落，不知道該怎么辦才好。

　　白阮阮卻是對著君止搖了搖小腦袋，怎么可能怪他，永遠都不會！

　　這是小白團子第一次對著君止做出如此人性化的動作，以前連安慰都是用小動物的方式，蹭蹭臉頰，舔舔鼻尖。

　　每次都像有根小羽毛在君止的心尖上掃來掃去，又蘇又麻，令人上癮。

　　君止早知道了自己的小白團子和其他小動物與眾不同，所以也沒太過驚訝，反而因為第一次得到回應(yīng)，高興得笑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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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從這天起小皇帝果然忙了起來。

　　壽宴在即，各方勢力都不想放過這么好的機會，全都卯著勁兒準備干大事，錢洪和李平川每日爭著接待各方來客，趁機拉攏其他勢力。

　　柳夢然深居宮中，整天就和那群夫人命婦賞花飲茶，看起來與世無爭，實際在盤算什么，就只有她自己清楚了。

　　所有人都忙了起來，沒人再一動不動盯著君止，他難得放松下來，腦子里一遍一遍回想著當時母后說的話，抽絲剝繭，企圖抓住最重要的那條線索。

　　那時父皇和母后似乎早就料到會有一場變動，母后把他叫到身邊，用一種慈愛又不舍的眼神看著他。

　　“……我兒長大了，以后會有自己的事情要做，會展翅高飛，到更遠的地方?！?p>　　水清霜似乎想到什么，眼眶微微泛紅，聲音也帶上了一絲哽咽：“……但記得，要經(jīng)?；貋砜纯??！?p>　　那一年君止剛滿十歲，正是叛逆又調(diào)皮的年紀，聞言并沒有放在心上。

　　而后，宮內(nèi)異動，先帝先皇后雙雙被困，三個養(yǎng)兄全部被殺，太子失蹤。

　　一夜之間，君止的生活發(fā)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他親眼看著自己的家人一個個死于非命，整個皇宮都落在了柳家的掌控之下，而他，因為年紀最小、柳家又恰好需要一個傀儡皇帝，才僥幸活了下來。

　　君止深吸了一口氣，壓下心底的刺痛，若沒猜錯，母后當時說的那番話肯定有別的意思，只是他想了幾年，都沒有想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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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子壽辰，普天同慶。

　　太后極盡奢靡，讓禮部按照最高規(guī)格的壽宴標準來布置，全國上下，處處張燈結(jié)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