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徐州守令張成福近來甚是憂慮,惶惶不可終日。本來大清河道總督楊方興答應(yīng)派兵來徐州鎮(zhèn)守,可是在曹州折損一千多兵馬,一時騰不出兵力,即令他嚴守城池。隨后傳來明軍北上的消息,并且是史可法親自領(lǐng)兵。
張成福知其降清之事已敗露,擔(dān)心受到明軍的嚴懲,急忙收拾好金銀細軟,做好出逃的準(zhǔn)備。他正打算放棄徐州,又傳來明軍停止不前、駐扎象山的消息,稍覺有些安心。
這日清晨,張成福心情煩躁,早早起床,來到書房里練字。一幅字尚未寫完,兩個心腹家丁敲門走了進來。
一人稟報道:“老爺,賊寇攻下沛縣,縣令李正茂棄城逃跑了?!?p> 另一人慌慌張張地說道:“聽說史可法親領(lǐng)大軍北進,賊寇遙相呼應(yīng),上萬兵馬向徐州殺來,城內(nèi)已是人心惶惶。”
張成福膽戰(zhàn)心驚,急忙來到衙門,強作鎮(zhèn)定,對手下吩咐道:“大伙要堅守城池,勿聽賊人謠言!”接著布置了守城事宜。
待手下離開后,張成福立即回到府中,換上便裝,讓家仆把金銀財物裝上大車。然后帶上三十多個家丁,保護著家眷,從城門偷偷出了城,向微山方向趕去??伤辉氲?,家中有個仆人把這一切報告了義士,甚至行進路線都被義士們掌握。
李襄得知消息后,急忙騎馬向沛縣馳去,途中遇上義軍。閻爾梅當(dāng)先問道:“城中情形如何?”
李襄道:“張成福帶著家眷財物出城了?!?p> 閻爾梅立即下令道:“請趙文龍、劉振虎二位兄弟率領(lǐng)大隊人馬向徐州進發(fā),我率百名騎兵去截獲張成福?!?p> 分派完畢,即讓李襄帶路,與葛明鑒、戚玉英率騎兵馳向通往微山的道路。行至徐州城東二十里處,閻爾梅令義軍埋伏在荊山橋?qū)γ娴臉淞掷?,靜等張成福的到來。
過了一炷香時間,前方出現(xiàn)了車隊,正是張成福帶著家眷趕來。行至橋頭時,張成福讓車隊停下,讓家丁們到橋?qū)γ嫣讲榍闆r。四個家丁騎馬過了橋,馳出二三里路,沒有發(fā)現(xiàn)端倪,便返回橋頭報告,張成福遂令車隊過橋。
全部人馬過了荊山橋后,突然傳來一片吶喊聲,張成福頓時面如土色。只見一百多名義軍將士如同猛虎下山,揮舞著閃亮的武器,從荊山上的樹林中打馬沖出,迅速包圍了車隊。葛明鑒、戚玉英率十多個義軍士兵馳至橋頭,截住了后退的道路。
張成福的家丁雖然兇悍,可是敵不住數(shù)倍義軍士兵,除了五人跪在地上投降,其余盡被殺死。張成福嚇得全身顫抖,躲在大車底下,被兩名士兵生擒活捉。
閻爾梅給了張成福家眷百兩銀子,放他們離開,押著張成福,帶上俘虜?shù)募叶『蛻?zhàn)利品,與義軍大隊人馬匯合。義軍頭領(lǐng)們見捉住了徐州守令,皆是群情振奮,斗志昂揚。
閻爾梅道:“各位先領(lǐng)軍駐扎在徐州城外,等待朝廷大軍到來。我?guī)丝祚R加鞭,押送張成福到象山,交給朝廷大軍,讓領(lǐng)軍主將放心,率領(lǐng)大軍來攻占徐州城。”
戚玉英高聲勸道:“閻先生不順勢取了徐州城,還要更待何時?”
閻爾梅道:“城中兵將眾多,朝廷大軍尚且畏懼,更何況我們義軍勢單利薄。不若等朝廷大軍到了徐州城外,再共同取城。”
戚玉英道:“閻先生即使到了象山,朝廷大軍也不定開撥。此時徐州城群龍無首,我們把俘虜放進城去,讓他們講守令被擒之事,必然引起城中混亂。然后再虛張聲勢,言道朝廷大軍到了,引起守軍潰散,甚至投降,我軍正好趁亂取城?!?p> 閻爾梅點頭道:“此計可行,我請各位頭領(lǐng)組織鄉(xiāng)民助戰(zhàn)?!?p> 正說話時,一騎急馳而來,馬上之人是王印。來到近前,王印氣喘吁吁地說道:“老爺,史閣部見到信函后大喜,即派興平伯高杰領(lǐng)兵前來收取徐州?!?p> 閻爾梅喜道:“朝廷大軍行至何處?”
王印道:“聽說徐州守令降清,興平伯便在徐州城南五十里安營扎寨,觀望不前?!?p> 閻爾梅急道:“此事不能再拖延,我即押送張成福面見興平伯,請他立即出兵攻打徐州?!?p> 戚玉英道:“閻先生到了軍營,直接說取了徐州城,朝廷大軍必然急急趕過來?!?p> 閻爾梅鼓掌道:“戚姑娘可把徐州城里的守軍,還有朝廷大軍都算計了。若依此計而行,大事可成矣!”
待閻爾梅帶領(lǐng)五十個義軍士兵押送守令走后,趙文龍、劉振虎又從當(dāng)?shù)卣襾斫l(xiāng)民。劉振虎讓人押過來五個俘虜?shù)募叶?,對其喝道?p> “我軍今日只抓守令,饒爾等性命?;厝ジ嬖V城中守軍,趕快投降大明朝廷。若是投降清狗,大軍攻下城后,定殺不饒!”
五個家丁唯唯諾諾,抱頭鼠竄而去。到了城中,家丁們講了守令被抓的經(jīng)過,又虛張聲勢地說明軍就要來攻城。城內(nèi)軍心大亂,眾情惶惶。
此時,義軍已來到城外,擊鼓吶喊,聲勢甚是雄壯。城上守軍心驚膽戰(zhàn),嚇得不知所措。
葛明鑒率百名騎兵如風(fēng)馳電掣般馳至城下,勒馬高聲喊道:“城上的兵將聽著,我們是大明軍的先鋒,今晚就要攻打徐州城,爾等速速投降。若是負隅頑抗,破城之后,必定玉石俱焚,悔之無及!”
義軍將士們士氣高昂,隨之吶喊助威,聲勢震天。城中守軍嚇得棄甲而逃,軍營人去房空,城上守軍亦不見蹤影。城中義士打開了城門,義軍士兵們蜂擁而入。
義軍入城后,收攏降兵,帶領(lǐng)百姓據(jù)守城門,派人迅速出城送信。在半路,正好遇到閻爾梅請來的朝廷大軍。主將高杰聞訊大喜,帶領(lǐng)軍隊開到徐州城下。
義軍打開城門,與百姓夾道歡迎。明軍連夜進駐徐州,并將那降清守令張成福斬首示眾,士氣大振。
高杰的軍隊進駐徐州后,不思進取,軍紀渙散,擾害百姓比清軍占領(lǐng)的河北更甚。百姓不堪忍受其苦,怨聲載道。高杰對閻爾梅等義士極其冷淡,全忘了眾義士的取城功勞。
眾義士氣憤不過,紛紛離去。閻爾梅與葛明鑒、戚玉英暫住在一位義士宅子里,準(zhǔn)備次日離開。
深夜,雖然明月當(dāng)空,卻是寒風(fēng)凜冽。閻爾梅對高杰軍隊大失所望,不免憂國憂民,夜不能寐。遂手捧瑤琴來到院子里,遙望北方,長吁短嘆。
他把瑤琴放在石桌上,坐在桌前撫琴,邊彈邊泣邊歌:“河北苦胡兒,南兵來不早。南兵更殺人,嘆息胡兒好?!?p> 卻說戚玉英剛睡下,聽見閻爾梅如泣如訴的歌聲,披衣走出房間,敲了敲葛明鑒住的房門,叫醒葛明鑒,二人來到院中。只見閻爾梅已是淚如泉涌。
戚玉英安慰道:“閻先生不要難過,大明不乏忠臣良將,總有撥云見日之時,抗清復(fù)國大業(yè)定能實現(xiàn)?!?p> 葛明鑒勸道:“閻先生,外面寒冷,小心著涼,明日還要趕路,快到屋里歇息吧!”
閻爾梅在二人勸說下,方才收起瑤琴,回到屋里。三人坐在桌旁,談?wù)摃r局。
閻爾梅氣憤地說道:“高杰本是李自成的心腹部將,卻與其妻邢氏私通,擔(dān)心引來殺身之禍,方才投降了明軍,被授予游擊之職。后來多次參加了對農(nóng)民軍的追剿,累功升任總兵。
李自成率軍東征,大明武將紛紛歸附。高杰對李自成有奪妻之恨,不敢投降,遂率部南逃。為取得糧餉,他竟然冒充大順軍,騙開各地城門,向地方官吏勒索財物。有時還沿途大掠,民皆惡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