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黑道皇帝

　　原來自己現(xiàn)在這么重要嗎？

　　路明非有些恍然，感到錯亂，心態(tài)的改變從來都不是一簇而成，哪怕他現(xiàn)在練氣六層，能搏殺死侍，是聊天群的成員，未來有無限可能，可他終歸在幾個月前還是一個除了星際打得不錯以外的普通高中生。

　　就他這種連欺男霸女都做不好說不定還要反過來被調(diào)戲的性格，從來沒想過自己居然會重要到能作為一方勢力入場，站到猛鬼眾與蛇歧八家的博弈中。

　　“路君是卡塞爾學(xué)院的新S級，也是密黨的排面，一言一行都被許多人密切地關(guān)注著呀?！?p>　　風(fēng)間琉璃將清酒飲盡，黑白分明的漂亮眼睛好似林中清泉泛起白霧，帶著不知方向的迷蒙與萬籟俱寂的清幽。

　　“可以告訴我你的答案嗎？”他眼神空無地望向某個地方，明明沒有看向自己，但路明非卻分明地知道風(fēng)間琉璃就是在問自己。

　　他近乎求助一般下意識地就看向陸放。

　　但他失望了，陸放低垂眼眸，眼睛微閉，仿佛小憩，沒有給他任何回應(yīng)。

　　他又看向康斯坦丁，同樣沒有任何回應(yīng)。

　　再然后是白十二善，得到的依然只有沉默。

　　路明非一時間覺得自己行走在無邊的黑夜中，四周是無垠的曠野，看不到生命，聽不見聲音，大聲呼喚也得不到回應(yīng)，只有聲波在空氣中不斷損耗延伸到遠方。

　　所謂試煉，從來都不是只有肉體上的磨礪與進化，同樣也是精神上的洗禮，路明非不可能永遠都依靠別人而不做出任何決定。

　　很多時候無論結(jié)果如何，他都必須要做出決斷。

　　無言的沉默仿佛一種強迫，是戰(zhàn)是和，就在自己一念之間。

　　自己真的能承擔(dān)起自己說出的話嗎？

　　路明非有些迷惘，不知道該怎么回答，只好低下頭，也默不作聲。

　　長久到尷尬的靜默在席間彌漫。

　　陸放嘆息一聲，將所有人的目光吸引。

　　在風(fēng)間琉璃將這個問題問出時，他有設(shè)想過路明非的反應(yīng)，也有預(yù)想過路明非可能在這種問題下無所適從，沉默不語。

　　怎么說呢？有些失望，卻又覺得符合路明非的性格。

　　如果剛才侃侃而談，無論他要說的是戰(zhàn)是和，那都不是路明非了吧。

　　“從某種程度上來說，猛鬼眾與蛇岐八家之間的爭斗不過是狗咬狗間的爭權(quán)奪利，無論最后的勝者是誰，只要不影響社會的穩(wěn)定與他們的權(quán)威，不管是密黨還是那群自詡貴族的混血種都不會對你們有任何意見?！标懛耪f：“所以，為什么你們想要尋求路明非的友誼？舍近而逐遠，舍本而逐末，不管是在哪個時代都是一件糊涂事?！?p>　　“路君會是超越希爾伯特·讓·昂熱的新時代的領(lǐng)軍人，我們這樣相信著。”風(fēng)間琉璃眼神幽深，肅然直起身體，“請把這看做是一種投注與押寶，我們的渴望與需求并不過分?！?p>　　“昂熱當(dāng)初在1945年作為占領(lǐng)軍代表，乘坐美國海軍的巡洋艦來到這片土地上，在這里他成為了無冕之王，而蛇岐八家便是為王前驅(qū)的武器。”

　　陸放沒有直接回答風(fēng)間琉璃的話，反而說起了昂熱的故事。

　　被陸放揭開曾經(jīng)日本混血種盡力遮掩的羞恥歷史，風(fēng)間琉璃沒有任何惱怒或者不好意思，只是默然地傾聽陸放的講述。

　　“現(xiàn)在武器不僅進行了分裂，有所衰弱，甚至作為正統(tǒng)的那一部分人也生起了有了叛變主人的念頭，你說，作為主人，會有什么樣的想法呢？”

　　“要么是通過敲打讓武器重新聽話，要么是將武器徹底廢棄，不再使用，要么就是將這把武器放進熔爐，用最猛烈的火焰，將其中的精華煅出，重新鑄就一把新的武器?！?p>　　風(fēng)間琉璃低聲道。

　　“你是不是在想昂熱已經(jīng)老了，現(xiàn)在的日本混血種已經(jīng)有了在世界上稱雄爭霸的能力，所以從此不需要再受人擺布，成為任何人的武器？”陸放問。

　　“曾經(jīng)我確實有這種想法，但在看到路君與諸位以后，那般稚嫩的想法早已經(jīng)煙消云散，我們還差得很遠，即使作為他人手中的武器，也沒有什么可以抱怨的。”

　　“那么就讓路明非成為新的王吧，正如你們所說，他會是下一個時代的領(lǐng)軍者，是會握住你們這把武器的人。但他的身體，他的技巧，他的意志，都還年輕稚嫩，初生的雛鷹總要經(jīng)過萬般磨難才有展翅翱翔的未來?！标懛诺坏?。

　　這才是他最初為路明非設(shè)想的試煉，成為新的無冕之王，從四國到北海道，從關(guān)西到關(guān)東，打遍天下，成為新的黑道皇帝，中間會有血與火的浸染，會有無數(shù)挫折磨礪，然而殺不死他的，終將使他更強大。

　　這是一條登天之路，只要履過，精神與意志便將得到淬煉。

　　從地升天。

　　路明非啞然，沒有想到陸放居然對自己寄予如此高的厚望。

　　“沒有問題，猛鬼眾會為路君提供最大的支持?！憋L(fēng)間琉璃點頭。

　　櫻井小暮為他重新斟滿一杯清酒，水紋蕩漾。

　　他舉起酒杯，遙望星月，“敬未來。”

　　然后灑脫地一飲而盡。

　　路明非默默咀嚼餐盤中用頂級和牛煎制的牛排，鮮美的肉汁被煎制過程中發(fā)生美拉德反應(yīng)的外表皮牢牢鎖在內(nèi)部，考慮到他有可能不會使用刀叉，這里的廚師還貼心地給他配了雙筷子。

　　見鬼，他看起來像是那么不講究的人嗎？

　　好吧，或許還真是。

　　從小到大他都是個沒什么主見的人，或許偷偷跑去網(wǎng)吧然后練就一身能干翻職業(yè)選手的星際爭霸實力算是他少有的主見？他也不知道那能不能算。

　　就連現(xiàn)在也是一樣，只是感到做出決定會帶來的沉重壓力就選擇棄權(quán)，他知道臨陣而逃的士兵總是可恥的，但他還是可恥地逃避了。

　　因為他還有逃避的空間，還能夠逃到陸放的身后，在風(fēng)雨交加之中尋到遮風(fēng)擋雨的庇護所。

　　他以為自己已經(jīng)長大了，但回首望去，他還在原來的那個地方，從未遠離。

　　內(nèi)心深處仿佛有個衰小孩在低聲地嗤笑，路明非愈發(fā)用力咀嚼食物，仿佛彼此間有殺父之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