迪化有養(yǎng)蜂者張春龍，一日給津商胡宅送蜜，至后院交代，見院中捆一女子，低聲抽泣，薄衣已爛，血痕外露，近前看時(shí)卻是其妹綠珠，忙解之，內(nèi)室有婆子出來大聲叫道：賣于我家，即是我奴，打殺隨我，還不交代了速速離去，內(nèi)院都是官眷太太，惹惱了遣幾人打發(fā)賣了去。春龍?bào)@，慌張跪拜，求其寬恕，婆子讓左右拉出趕了去，春龍急，忙置辦甜果，拜托門侍送于婆子，半晌無話，至夜，守于后院墻外，聽院中嬉鬧，墊腳看之，見家奴幾人，圍綠珠笑之，有撕其衣者，綠珠罵之，奴抽長鞭抽打，春龍怒，待眾人散去，翻墻入，見內(nèi)室有燈，趴于草中靜侯，熬至后夜，左右皆睡，方才爬出，喚綠珠起，欲解其繩救之，綠珠見其兄，低聲哭道：我命薄也，晚尋茶具，走至院中廳前，見其主與兒媳通奸，主恐事泄，命仆綁之打，幾日冷餓，我將死也。望兄收斂我尸，葬于母側(cè)。春龍抗其至墻下，綁縛其腰，上墻吊之出外，避過巡兵，又背至家中，再喚無應(yīng)，熬藥灌之，守到天亮，尸已冰涼也?？蘖艘魂嚕乃紙?bào)仇，白日藏尸于缸中帶出城去，拉至老墳葬之?？趾习福尤R爾溝避難，一夜大風(fēng)，刮蜜賣于牧民，有哈族女來，稱蜜罷避風(fēng)，言山后這幾日漲水，落水處忽現(xiàn)大蟒，交纏疊繞，猶如松樹粗細(xì)，昨夜圈中羊被其偷食，又囑咐春龍夜里堵門。牧女待風(fēng)小跨馬而去，春龍留心，風(fēng)停時(shí)，收拾長刀馬袋，悄至后山落水潭，見落水處長有歪松，枝上掛有一物，尾巴盤在石上，知是蛇，于山底扯網(wǎng)，爬上山頂用大石砸樹，蛇正睡，猛然震醒，慌張要逃，又用長鉤逗之，青石濕滑，大蛇墜落山底，春龍忙下山收網(wǎng)，見蛇卷于一處，如囊坑大小，驚，又套布袋，馱于馬背而回，恐其死，尋一洞放之，先蛇盤縮一處，春龍用肉引之，奈饑餓不過，爬出食之，見其蛇頭如桶，嘴有毒牙，喜，秋后山冷，春龍燃火陪之，又獵鹿買羊喂之，蛇漸大，身又長一倍，中秋后，連餓幾日，大蛇焦躁，每日用頭撞石，力乏趴于上口待食，春龍塞藥喂之，食罷昏睡，春龍拖出，用馬車?yán)M(jìn)城，入夜蕭瑟，滿城無人，趕至胡宅后院，尋狗洞鉆之，見院中有男子吟唱，知是宴客，拖大蛇進(jìn)院，藏于假山處，藥效過后，蛇漸醒，不停蠕動(dòng)，又見院中放煙花筒子，屋里女眷跑出來看，人頭攢動(dòng)，都站在山屏后觀望，急背于臥房處，不知哪間是其主室，大蛇撲騰，力大無比，忙開窗丟入，又解其袋，不時(shí)大蛇鉆出，伏于床下，又待一會(huì)兒，有媽子收拾床鋪，掌燈打水，后院喧鬧走來幾女子，春龍透窗看之，見女子懷有身孕，身體笨重，幾近臨產(chǎn)，春龍懼，恐大蛇鉆出胡亂食人，而女子卸妝洗腳，屋中燥熱，脫的半光，香氣撲鼻，前院燈散了，有婢打燈出院送客，左右拜謝，婆子收拾一陣退了，春龍見其老主隨小妓而去，心頭不安，又回屋外探視，見女子睡，有媽子打鋪睡在腳下，大蛇無聲，無可奈何，只有靜待其變，忽云重落雨，院中看院打傘巡邏，春龍藏于假山洞中，雨盛，院中酒氣四散，又落葉枯風(fēng)，思小妹慘死，不覺落淚，正愁緒間，忽有驚叫，知蛇出也，忙鉆出至后窗看之，見大蛇吞婦，其身已入蛇肚，婆子破門而逃，春龍?zhí)熬戎?，欲拔刀殺蛇，又恐其吃痛撕咬，婦必死也，忙用腰帶綁于婦腳拉之，大蛇吞咽，春龍將繩掛于床腿，用力拖拽，婦隨即出，見其昏迷不醒，恐已死也，用椅子砸蛇，蛇避之，翻騰躍起撕咬，春龍抽刃與之斗，蛇騰起，噴出黑霧毒液，撲壓其身，撕咬其頸，春龍痛死，蛇吞之，院中護(hù)院皆至，聽屋中嘶嘯不敢進(jìn)屋，大蛇隨門出，眾人見蛇大如樹，皆驚嚇后退，婆子見其肚中有人，以為其主，大叫道：主孫死也，速殺報(bào)仇，不然主回定打死你等償命。眾人懼主，忙揮刀砍之，大蛇吃痛，又撕咬一陣要走，恰老主吃醉回，見大蛇游于院中，又聞其孫被吃，命左右殺之，大蛇翻墻要去，有奴持長矛刺之，著其心臟，蛇死也。有膽大者拔刃剝之，從肚中拉出一人，主跪地痛哭，奴勸之，又剝?nèi)グ鼭庖海娛且荒凶?，主驚，近前看之，有家仆認(rèn)得春龍，告之，將尸抬至廳前，媽子慌張來報(bào)，婦被蛇吞，有男子跳出救之，剛灌以熱湯蘇醒也，受嚇驚痛，肚中動(dòng)靜，羊水也破，不時(shí)即生也。主喜，請(qǐng)婆子接生，拂曉得孫，報(bào)于官中，巡兵搜尸，見其懷揣利刃，知來報(bào)仇，老主聽之悔，買棺葬之。恰生意北遷，與俄人通商，搬去承化寺居住，幾年孫長，奈多病暗疾，請(qǐng)醫(yī)調(diào)教不愈，知其短命，富貴養(yǎng)之，一日有小婢拾花，公子扶杖出屋坐于門下，婢女淘氣撒花戲之，時(shí)黃昏斜照，公子正笑，忽見有一男子推門來拜，起身還禮，又抬頭并不見人也，挪過幾步，見門前小湖中有空舟來回，隨風(fēng)飄搖，不覺有趣，喚仆拉船游渡，仆隨之，蕩至湖中，見假島鎖一亭，知父祖常來飲酒，便登島望山，囑仆取酒菜盡興，獨(dú)子一人坐于亭下，不覺間風(fēng)盛，桃花幾株盡落，滿地翻白，忽有一男子從樹后出，見公子即拜，公子還禮，男子拉公子手至臺(tái)上，又取酒對(duì)飲，正興間聽仆叫之，只聞其音而不見人影，又答喚幾聲，男子勸留，公子又拜，道：天晚亦，小弟早該回屋吃藥。又拜謝男子。男子不理，公子圍湖轉(zhuǎn)一圈，并不見自家船，又望家中甚遠(yuǎn)，似是百里外，聽耳畔急呼，猛然睡去醒來，見天色傍晚，沉睡院中，哪來游湖酒宴，心頭失落，勉強(qiáng)撐起，老主夜回，邀承化寺知縣晚宴，又請(qǐng)小女子幾人陪坐，公子出身拜見，退去一邊，正發(fā)呆，聽得院中女子說話，想著不曾見過。支撐出外來看，見兩女子立于外，皆白衣束裙，望公子拜過道：我主欲請(qǐng)公子游湖，盡昨日之興，不知可否。公子迷惑，昨日明明大夢(mèng)，何來真酒，女子牽其而走，見湖畔有樂隊(duì)陣仗，昨日男子招手來拜，二人進(jìn)艙對(duì)坐，春寒小風(fēng)溫爐酒，暢談幾回，有翁撐桿送舟，劃至湖心，男子忽拉其手道：今夜得報(bào)仇也，實(shí)不忍取你性命，故叫出吃酒，得罪得罪。公子驚，忙出艙看之，男子示意老翁，劃船至島，拉其手登亭，又指一處，見水中有物，大若孤山，忽透水面，見其兇狠獠牙，乃蛟龍也，龍破水而出，呼嘯飛起，至家中夜宴，叼其老主食之，客飛逃，有琵琶盲女，龍欲食之，男子拔長劍飛身阻之，與蛟龍斗，龍利爪如刃，穿男子長肩，男子揮刀，如砍金石，火光四濺，龍又食幾人出，將男子拖至湖中，男子重傷痛叫，公子喚左右仆人去救，見皆呆若，又急拍打，應(yīng)聲而倒，皆紙糊空人也。龍撕食男子四肢，又咬去其頭，鉆入水中。公子受嚇，忙抱船而回，見院中凌亂，酒席灑落四處，喚家人無應(yīng)，走至屋中，見母被長繩勒死，有巡捕至，拉其走至前廳，見老主身中數(shù)刃，躺在一處，并不曾被龍吃也，甚是不解，又尋父，大呼父名，官員拉之道：此孽殺父殺妻，雖奔至林中，早晚歸案。且整頓收拾，將尸停棺，整理后事。公子驚，又尋祖母，見其早飲藥而亡。有祖母房中媽子道：公子幸虧出外，不然也被殺也。老爺犯案殺父，提刀尋公子要?dú)?，母阻之，被其勒死，滿院子沒找到人，忽有一男子從門外鉆進(jìn)來道：我看往北林中去也。老爺這才提刀跨馬而去。公子驚，問其因，眾人皆不知。翌日有巡捕來報(bào)，其父死于三十里外額爾齊斯河林，四肢被烈獸撕去，頭顱也不見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