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狗牙酒館
大概每座城市應(yīng)該都有像狗牙酒館一樣的地方。
裝修品味差勁不說,酒水劣質(zhì)還出奇的貴,而且酒保永遠不會準(zhǔn)時把東西送上桌。
在這里,不會有喝上頭就開始打拍子唱歌的酒鬼,不會有講述千篇一律故事的吟游詩人,也不會有隔十分鐘就過來清理一次桌子的女仆。
但每天來這里的顧客卻絡(luò)繹不絕。
因為這里最主要售賣的并不是宿醉或樂子,而是一個能隱藏自己身份,消息靈通,并且談話足夠安全的地方。
橡木門上綁著狗牙晃動,一個灰白頭發(fā)銀色眼眸的男人推門走了進來。
他進門的時候,整個酒館都安靜了一瞬。
這里的客人大多不喜歡拋頭露面,即便不遮掩自己的容貌,也會選擇低調(diào)一些的穿著。而此人卻是一身潔白的法師長袍,拄著一根紫衫木法杖,好像沒有一點要掩飾自己身份的意思。
有條件學(xué)習(xí)魔法的人非富即貴,那些老爺們一般可不會屈身來這種下九流的地方。
因此許多客人都向這個法師打扮的家伙投去了好奇的目光,當(dāng)然,大多數(shù)也只是瞥了一眼就過去了。
只有三道視線從這人進門開始就一直跟在了他身上。
一個是坐在吧臺旁邊的瘦高個酒保,在這人進門之前他就一直在環(huán)視著整個酒館,像是在物色著什么。
另一個則是獨自坐在墻角邊喝悶酒的的高大男人。他穿著一件滿是破洞的老舊斗篷,臉掩藏在陰影之中看不清容貌。桌子上擺著五六個東倒西歪的空酒瓶,看起來他好像是唯一一個來這里喝酒的。
而最后一個則是酒館的老板。
他默默看著那個法師打扮的人徑直走到了吧臺前,在自己的對面坐下,雙手并攏放在了吧臺上。
“一杯荊棘蜜酒?!?p> 那人用沙啞的嗓音說。
老板瞥了他一眼,心想這又是哪個想來出來尋求刺激的公子哥嗎?
“一銀艾琳?!?p> 銀艾琳是中間面值的貨幣,20銀艾琳折合一金瑞爾。
“挺貴的啊。”
“行情價。”
那人攤開雙手,在吧臺上轉(zhuǎn)動了一枚金幣。那枚金幣的形狀不太規(guī)范,像是被人熔煉過。
“多出來的算小費?!?p> 金幣越轉(zhuǎn)越快,老板不動聲色地把它給按在了手底下,隨后劃到了吧臺下。
接著,他神色如常的問道:“還要點些別的什么嗎?”
“這里要購買大量的源質(zhì)銀最好要找誰?”
“如果你要問最好賣家的話,那當(dāng)然是西蒙公爵家族。他兒子負責(zé)的源質(zhì)銀商會接受所有注冊法師的訂單,市場統(tǒng)一標(biāo)準(zhǔn),不會有什么溢價?!?p> “但商會不會接受直接用黃金交易?!?p> 老板聞言上下打量了一下這人,然后道。
“那可供選擇的正規(guī)渠道就少很多了,或者說明白一點,基本沒有。”
“那不那么正規(guī)的渠道呢?”
老板一邊從酒柜里拿出一瓶荊棘蜜酒倒進杯子一邊說。
“那你要接受高于市場四成以上的溢價,而且還不能保證他們愿意做這筆生意。畢竟這種渠道往往來自盜采者,他們一般信不過突然冒出來的外人?!?p> 原則上來說,整個荊棘城的源質(zhì)銀貿(mào)易都是公爵家族的產(chǎn)業(yè),而既然是私產(chǎn),那就自然不會允許有盜采者的存在。
但實際上,因為瑞爾帝國皇室每年都會根據(jù)源質(zhì)銀貿(mào)易額收取30%的貿(mào)易稅。相較于難纏的皇室特使,從那些盜采者身上榨出油水可就容易多了。
因此在西蒙公爵統(tǒng)治荊棘城的這幾十年里,他對于私挖礦洞的盜采者與源質(zhì)銀的地下黑市都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的態(tài)度。
但話說回來,那畢竟違法生意,沒人會愿意跟不明來路的人合作。
“我愿意表現(xiàn)自己的誠意?!?p> 他說著,又排出五枚熔鑄過的金幣到吧臺上。
老板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收下那五枚金幣。
“我有三條渠道可以搭上,但具體選哪條要看你需要多少,如果數(shù)量多的話,溢價能低一些,你大概要買多少?”
“大概十五噸?!?p> 饒是他經(jīng)營狗牙酒館三十多年也算見多識廣,但在聽到對方的報出的數(shù)字以后,他還是不由地倒吸了一口涼氣。
“十五噸礦石?”
“十五噸精煉的金屬錠。”
老板像是看神經(jīng)病一樣看著那個穿著光鮮的法師。
“你是不是來花錢拿我開心?”
“不是,為什么這么認為?”
對方的眼神不像在開玩笑。
“你對源質(zhì)銀的產(chǎn)量完全沒有概念嗎?除了西蒙公爵……不對,我敢說西蒙公爵也沒法一次性拿出十五噸精煉的源質(zhì)銀出來,十五噸差不多是整個荊棘城小半年的產(chǎn)量,你要那么多干什么?拿來建房子?”
“差不多吧……”
那人含糊地說,隨后又小聲嘀咕道。
“原來產(chǎn)量這么小的嗎?”
隨即他一口飲盡了杯中里的蜜酒,然后道。
“那三條渠道都帶我去看看吧,能買多少買多少,湊不齊再想別的辦法?!?p> 老板盯了他好半天,確定對方并不是在拿他開心,最終才對吧臺旁邊的那個瘦高男人說。
“威爾遜,先帶這位先生到‘礦工’那里去,就說是我介紹的?!?p> 先前一直盯著那人看的瘦高男人站了起來,他正了正自己的脖子,朝那位客人露出了一個燦爛的笑容。
“跟我來吧,怎么稱呼呢,先生?”
“叫我威廉就好了?!?p> …………
名叫威爾遜的男人一路上都在喋喋不休著礦洞啊、酒館之類的話題,但威廉沒有認真聽。
果然游戲與現(xiàn)實還是有很大區(qū)別的啊。當(dāng)時他買源質(zhì)銀或者別的什么珍貴金屬礦物的時候可從來沒有什么年產(chǎn)量,上限之類的東西,只要錢足夠,想買多少就能買多少。
威廉想到。
而現(xiàn)在自己卻要面對的卻是錢夠用,但買不到那么多礦的窘境。
甚至錢夠用這點還值得商榷,畢竟那些一千年以前的金幣還不太好在現(xiàn)在流通。
“就是這里了?!?p> 威爾遜的聲音把威廉的思緒拉了回來。
此時他們來到了一處隱蔽而偏僻礦洞外,洞口支著簡單的木架,幾輛破舊的礦車停在外面。
礦洞里黑黢黢的,也不見有礦燈之類照明物,只有薄薄一層月光探明了洞口的景象。
“從這里進去嗎?你不會告訴我他們平時就是在礦洞里做生意的吧?”
“沒錯。”
威爾遜有些急切地說。
“從這邊走進去就是荊棘城最大的非官方源質(zhì)銀供應(yīng)商,礦工兄弟會的地盤了?!?p> “如果我是你,我就不會進去?!?p> 一個聲音突兀的插入了他們兩的對話里。
威廉回過頭,一個看不清面容的高大男人如鐵塔一般佇立了他們的身后。他披著破舊的黑色披風(fēng),手握著一柄厚重的黑鐵巨劍。
今夜的月色明朗,但那月光照射他的劍上,卻見不到一絲反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