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織網(wǎng)者與棋局
低語女皇的月境領域名為“絲之巢”,傳說現(xiàn)世每個凡人的陰謀都會在那里化為絲線,最終匯聚成一張廣闊到看不到盡頭的蛛網(wǎng)。
低語女皇盤踞在這張蛛網(wǎng)的中央,所有的絲線都匯聚到祂的手里。祂感受著此世所有陰謀的震顫,然后命令眷族織網(wǎng)者們按照祂的意志不斷編織這張陰謀之網(wǎng),以此令所有陰謀都按照祂的意志變化。
在游戲里,低語女皇與祂的眷族總是一副高深莫測的樣子在四處留下謎語,仿佛所有的一切都在自己的掌握之中。而行事時也是喜歡不斷地反轉(zhuǎn)再反轉(zhuǎn),各種精妙的計劃一環(huán)扣著一環(huán),如同魯布·戈德堡機械一般復雜而精密,并且多余而無用。
不過關(guān)于低語女皇更出名的一點,卻是祂那些看似完美的計劃往往會在最后一步因為一個致命的細節(jié)出錯而全盤皆崩。
所以在游戲論壇有很多玩家都說低語女皇是“從頭到尾計劃通,最后一步被打崩”的典范。
當然,按照低語女皇自己的說法,祂只在乎陰謀編織那錯綜復雜的過程,至于陰謀是否能完成祂并不太在意。
也算是只問耕耘,不問收獲的典范了。
不過威廉覺得祂這么說純粹是為了給自己留面子,不然沒法解釋為啥每次在計劃被破壞以后,祂總會惱羞成怒的直接增派眷族下場,甚至有時候會親自下場動手。
當下,威廉眼前的這個織網(wǎng)者便沒有了平時那股子謎語人說謎語時的奇怪愉悅感,盡管臉上還掛著禮節(jié)性的笑容。但光是從它愿意以真身站出來與他對峙這點來看,他估計對方的心態(tài)已經(jīng)崩得差不多了。
畢竟他的出現(xiàn)絕對是對方意料之外的事情。
“審判十三席的成員?”
聽到威廉的話,織網(wǎng)者的表情稍微凝重了一些。
自稱自己是終焉守望者的成員并不稀奇,畢竟他們當年的事跡早已升華成了傳奇。大陸上許多組織,包括一些帝國的官方組織都會聲稱自己是傳承自終焉守望者。
但能說出審判十三席這個早已消失在歷史長河里的名字,那意義就完全不一樣了。
那可是月境十三位虛無君王曾經(jīng)聯(lián)手在現(xiàn)世抹除掉的存在——甚至包括它這次在現(xiàn)世受肉降臨,最重要的任務也是要……
想到這里它立馬問道。
“你是從哪里聽說這個名字的?”
“我不是說過了嗎?我就是審判十三席的成員。”
說謊……
作為日夜為低語女皇編織陰謀之網(wǎng)的織網(wǎng)者,它早就了解過那十三個狂悖之徒的最終結(jié)局,無論是他們本人還是那些茍延殘喘的繼承者,都不可能現(xiàn)在來到這偏遠的荊棘城。
“不信嗎?”
“我信?!?p> 織網(wǎng)者說完扯動了嘴角笑了笑,下一秒它毫無征兆地朝對方?jīng)_了過去。
它的速度快如一道殘影,在離對方不到三米的時候猛的高高躍起,居高臨下的一槍刺向了他的頭顱。
“鐺!”
威廉揮動“審判二”擋下了這一槍,同時法術(shù)媒觸上早就準備好的【炎槍術(shù)】也釋放了出來。
躍在空中的織網(wǎng)者無處借力,絕不可能躲過這一記炎槍。然而在炎槍火光的映射下,它妖艷的臉龐上卻是露出了一副“你上當了”的表情。
它下半身纖細而有力的蛛腿輕踏,交織在空中的蛛絲在火光中映出了若隱若現(xiàn)的光芒??椌W(wǎng)者在半空中踏著不知何時織羅好的蛛網(wǎng),躲過了威廉釋放的【炎槍術(shù)】,隨即翻身繞到了威廉視線的死角位置。
時間來不及讓織網(wǎng)者轉(zhuǎn)過身來,瘴氣凝聚成了一把漆黑的短刀出現(xiàn)在它的另一只手上,它反手握住往后一刺,盡管無法用眼睛確認,但那把短刀還是精確的刺向了威廉脖子的位置。
一股刺入肉體中觸感從它的手中傳來,但沒等它細細品味,一股劇烈的疼痛卻是從自己的后背位置傳了過來。
“?。 ?p> 織網(wǎng)者驚叫一聲轉(zhuǎn)頭過來,隨后不由的瞪大了眼睛。
那人的脖子前出現(xiàn)了一道閃爍著雷光的空間門,自己的短刀并沒有刺進他的脖子,而是刺進了那扇空間門里。
織網(wǎng)者看向了自己的后背疼痛傳來的位置,那個人的法術(shù)媒觸也是指在了那里,另一扇空間門在那里展開,先前自己刺出的那一刀從那扇空間門中刺到了自己的身上。
來不及惱怒,那人手中的法術(shù)媒觸上再一次閃爍起了火光,又是一發(fā)【炎槍術(shù)】在蓄勢待發(fā)。
織網(wǎng)者趁著法術(shù)還沒成型立馬拉開距離。
沒等它跑出幾米,炎槍便呼嘯著襲向了它的后背。它踩在絲線上,扯動著一張大網(wǎng)攔在了炎槍前面,雖然絲線只阻擋了不到0.1秒便被燒成了灰燼,但也是給了它些許的反應時間躲開了這一擊。
威廉看著對方狼狽逃竄的背影,沒有急著繼續(xù)補上法術(shù),而是回憶先前對方先前攻擊的速度與力度。
織網(wǎng)者在游戲里屬于以速度與攻擊力見長的刺客型精英怪,光就速度與攻擊力來說要比之前碰到的蹣跚魔要快上太多了,即便是他要跟上對方的攻擊速度,也需要打起七八分的精神。
所以他打一開始就悄悄給自己套上了【折鏡】、【白霜】、【龍皮術(shù)】、【黑鐵身軀】等多個防御法術(shù)。
只可惜沒空給自己換上一套防御力高的裝備。
“好歹把話說完再開打吧,你這樣會讓人覺得很沒禮貌知道嗎?”
見織網(wǎng)者拉開了足夠遠的距離以后,他才開口說道,語氣輕松得就好像剛剛對方?jīng)]有突然發(fā)難攻擊他一般。
“你這個……”
織網(wǎng)者身后的傷口在緩慢的愈合,但短刀攜帶的蝕魂詛咒卻是對自己也有效果,一股被許多蜘蛛噬咬的疼痛感不斷地從那道傷口上蔓延,令它不由地緊咬牙關(guān)。
“給你一個機會,如果你愿意現(xiàn)在說出自己來荊棘城的目的,以及說清楚那三位虛無君王究竟在忙活什么偉業(yè),我就只會把你放逐回月境?!?p> 威廉說著,用手中的審判二指向一旁的地面上。
“如果你不愿意說的話,就跟你那永恒的生命說再見吧?!?p> 織網(wǎng)者這才注意到了他手中那把看起來平平無奇的直劍,隨后又沿著劍指著的方向看向了一旁兩只蝕魂蛛魔的尸體。
沒錯,是尸體。
所有的月境魔物在現(xiàn)世死亡以后,都應該是化作黑色的鹽晶消散才對,怎么可能會留下尸體?
除非……
審判武裝?
開什么玩笑?
怎么可能會有這么巧的事情,一個小小的荊棘城里居然會有兩把審判武裝出現(xiàn)?
難道這人真的是審判十三席的成員?
但他會是哪一位審判席的傳承者呢?還是說他是某個審判席本人?
難道他也是為了另外一把審判武裝來荊棘城的?
但低語女皇可是花費極大的精力調(diào)整編織過整張陰謀之網(wǎng),確保了絕不可能有任何變數(shù)出現(xiàn)在這座城市的啊。
看著對方手中那把能真正殺死自己的劍,織網(wǎng)者咬了咬牙做出了決定。
先用半真半假的話穩(wěn)住對方,然后趁機找機會逃跑吧,哪怕自殺也行,必須要回月境把有新的審判武裝出現(xiàn)的情報告訴女皇陛下。
只要把這個情報告訴了祂,即便自己違反了守密誓言,低語女皇也是會原諒自己的才是。
在心中打定了主意,織網(wǎng)者開口道。
“我等是為了……”
只可惜它一句完整的話還沒說完,腳下便出現(xiàn)了一個亮銀色的法陣,一股強勁的旋風憑空出現(xiàn)將它吹到了半空中。
與此同時,四根冰川尖刺從前后左右四個方向刺出,將它牢牢的釘在了半空中動彈不得。
“你……”
它一臉慌張的看向威廉,此刻在他的周圍浮現(xiàn)出了七八個不同顏色的法陣。
“等……等一下!”
風刃、雷暴、火焰、冰刺……
七八個不同屬性的法術(shù)劈頭蓋臉的砸到了織網(wǎng)者的身上,將它炸了個七成熟。
“為……為什么?”
在彌留之際,看著走到自己面前的那個魔法詠唱者,織網(wǎng)者半是疑惑半是不甘的問道。
“你不是說只要我告訴你……”
“相信一個象征著陰謀與背叛的月境魔物會告訴我真相?你覺得我真的有那么傻嗎?”
說完,威廉一劍刺死了那個奄奄一息的織網(wǎng)者。
“你的目的我去問你的契約者不就好了嗎?”
冰川尖刺化作魔力消散,織網(wǎng)者的尸體倒了下來。
威廉回頭看向了已經(jīng)完全看呆了的西格蒙斯與科爾特。
“我想雇你們還有那些礦工一起幫我挖一座要塞,報酬給夠,你們愿不愿意?”
…………
玫瑰宮,會客廳。
西蒙公爵正在與一個中年人對弈著一局王寇棋,他執(zhí)王方,而對方執(zhí)寇方。
“城堡就這么讓出來了嗎?”
那人把城堡里的衛(wèi)兵棋子移除,換成了變節(jié)者。
“但你的流民被我的騎士給切斷了?!?p> 西蒙公爵平靜地將騎士的棋子往前推了兩步,堵住了對方流民的位置。
“這樣一來,即便你的變節(jié)者占領了城堡,也只是一座孤城而已,下一個回合我禁衛(wèi)隊就能把它給奪回來?!?p> 中年人見狀搖了搖頭。
“一步險棋?!?p> “有時候不得不冒這種險?!?p> 西蒙公爵回答。
“就像現(xiàn)在一樣?”
西蒙公爵聞言放下了手中敲打的棋子,他看著那人問道。
“你知道為什么每次我下王寇棋時,我總會選擇執(zhí)王的一方嗎?”
中年人回答道。
“因為你身處著王的位置?”
“因為這個世界上總是成王敗寇,所以我更希望自己站在成功者,站在王的角度上接受他人的挑戰(zhàn)?!?p> 公爵回答道。
“你已經(jīng)是王了,黑水省的王?!?p> 中年人提醒道。
“被套著項圈的王?”
西蒙公爵搖搖頭,接著說道。
“在拿回往昔黑水王國的權(quán)柄之前,我是不會停下來的。”
中年人嘆了口氣,不再與他討論這個。
他看著棋盤上的局勢思考了半晌,最后只得無可奈何的搖頭道。
“這局我恐怕已經(jīng)輸了,公爵陛下,請允許我先行告退?!?p> “請等一下,文森特,你今天來這里不可能只是想輸我一場棋局的吧?”
文森特·馮·伯格曼,命理星座為賢者座的大師級魔法詠唱者,玫瑰宮法師廳的首席宮廷法師,在西蒙公爵上位之前就一直在輔佐他,是他最為信賴的顧問。
“我想問什么公爵陛下您明白,而您的回答是什么,我通過剛剛那局棋也明白了?!?p> 文森特低頭說道。
“還在糾結(jié)圣墓的事情?”
“你我曾經(jīng)一同下到過圣墓的深處,也看到過上面的警告,您應該知道那不是我們能利用的力量?!?p> “但那卻是我們唯一的機會。文森特,曾經(jīng)那個敢與帝國白金法環(huán)成員決斗的勇士什么時候變得這么的……謹慎了?”
“奪回源質(zhì)銀產(chǎn)業(yè)跟利用圣墓的遺產(chǎn)是兩件性質(zhì)完全不同的事情?!?p> 文森特深呼吸了一口。
“您應該還記得吧,為了阻止那個存在的蘇醒,那里可是埋葬了兩位審判席的尸體?!?p> “那你也應該記得,圣墓上也寫明白了,那位的殘留的意志到如今也快要被磨滅了,你以為我為什么會等二十年的時間才開始執(zhí)行這個計劃?!?p> “公爵陛下,容我先告辭了。”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文森特也不再多言,而是告辭轉(zhuǎn)身離開。
他走到一半時,公爵突然問道。
“你的女兒還好吧?聽說這次外出考古差點把自己的命都搭上了。”
文森特微微停頓。
“已經(jīng)關(guān)完禁閉讓她回奧法大學了,先前我托萊茵大師把她從考古系轉(zhuǎn)走,她這輩子都別想再接觸古墓與遺跡了?!?p> “那個救了她的法師有找到嗎?”
公爵問。
“沒有,她一直不愿意說他是什么人,不過那孩子一向心軟,我懷疑那人是個異端法師?!?p> 說到他的女兒,文森特一向嚴肅的聲音也變得不那么緊繃了。
公爵點了點頭,然后悠悠的嘆了口氣。
“唉,文森特,所以這一切是因為你女兒嗎?”
文森特不再言語,而是頭也不回的離開了玫瑰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