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錯,楊文超抓住的那小子就是年前離家出走的郭村長的兒子郭新民,只不過出去一趟他的頭發(fā)變成了毛寸。
也就是楊文超和他熟到一定程度了,換旁人在大街上遇到他,指定認不出那是曾經的長毛。
楊文妮早就說過,郭新民為人機智靈活,處事圓滑,會隨機應變,又不是個吃虧的,現(xiàn)在看他神采飛揚的樣子就知道他這段時間在外面沒怎么受苦。
但挫折肯定是有的,楊文妮推測的非常準確,郭新民真的去了帝都看了升旗。
像大多普通的年輕人一樣,仗著自己年輕帶著天不怕地不怕的那股子橫勁兒去大城市闖蕩,沒去之前以為自己了不起,結果去了大城市經歷了現(xiàn)實的拷打后才知道自己什么都不是。
郭新民去帝都后,為了能接觸到真正的樂隊,先是毛遂自薦去了帝都最大的歌舞廳長了長見識。
結果可想而知,他一點樂理基礎沒有,所謂的搞樂隊全憑一腔熱血,當然沒人搭理他,差點把他當做盲流扭送派出所。
這小子頭腦靈活,又買了歌舞廳的票混進去,后來還真和那邊樂隊的人搭上話了,人家對他挺不錯,傳授給他一些經驗,告訴他該去哪里學習基礎知識,并答應以后他學會了幫他介紹樂隊工作。
問題郭新民現(xiàn)在沒有收入,他帶的那點錢哪夠他在帝都揮霍,于是他打算租個房子先在帝都穩(wěn)定下來找份工作,有了收入再繼續(xù)他的音樂夢。
好不容易找到房子,交完房租就沒剩多少錢了,工作沒找著,反倒認識了兩個新朋友。
郭新民是村長的兒子,上面有哥哥有姐姐,從小嬌生慣養(yǎng)長大的,一般的活兒他不干,他想干的人家又不用他,就這樣混了些日子。
這小子很懂得知難而退,在帝都混不下去只能回來了。
關鍵他不是自己回來的,是帶著兩個帝都的朋友一起回來的。
安頓好郭新民的兩個朋友,楊文超把他帶到了出租房里。
楊文妮他們邊干活邊聽郭新民講述他在帝都的經歷。
聽完他的講述,楊建平擔心地問:“合著你把人家房東和房東鄰居的兒子都給拐帶來了?他們家里都知道嗎?”
“叔,您可別這樣說,什么叫我拐帶他們,是他們拐帶我好不好!”郭新民語出驚人,
“他們可都是有夢想的,都是干大事兒的人。實話告訴你們,他們響應的是國家退耕還林還牧的政策,去大西北為祖國建設做貢獻,盡快實現(xiàn)四個現(xiàn)代化,把沙漠變成綠洲!”
“啥?”楊建平和楊文超不明所以。
“就是他們要去大西北的沙漠里種樹。”楊文妮幫他解釋道。
而他們想去治理沙漠的決心,只因看到一則報紙上的報道,大體上是說,緊鄰沙漠的村莊深受風沙的侵擾,沙漠正以每年7.5米的速度吞噬著農田,為了徹底改變惡劣的生態(tài)環(huán)境,國家號召植樹造林。
身為熱血青年,他們要去當志愿者先鋒,把最美好的青春貢獻給祖國的大西北建設。
楊文妮算是聽明白了,就是兩個沒有吃過苦但野心勃勃的城市青年,加上一個懷揣夢想,敢作敢為的農村小伙兒,他們在帝都相遇相識后,相互吹噓,相互鼓勵,一拍即合便決定出發(fā)去大西北了。
“不是,你們要去大西北,怎么跑到星海市來了?”楊文妮疑惑地問,“這路線不對吧?”
“什么?你也要去大西北?”楊建平和楊文超異口同聲地質問。
“是他們要去大西北,我……我就不去了,嘿嘿!”郭新民皮笑肉不笑,找理由道,“有去大西北種樹的勁兒,不如回仰山村種樹呢,是吧!”接著解釋道,
“他們本來是要直接去大西北的,是我邀請他們來我家做客,才臨時改了路線。他們沒來過農村,想來體驗一下農村生活。
路上恰好聽說星海市的廟會很熱鬧,我們就先來這邊了,反正這里離家也不遠?!?p> 這家伙標準的滑頭一個,也就是那兩個沒來過農村的城市青年才會真正義無反顧的去大西北做貢獻,當然,這種精神可嘉,確實值得學習。
郭新民從小在農村長大,即便仰山村是窮鄉(xiāng)僻壤,比起缺乏水源,環(huán)境惡劣的大西北還是要好很多的。郭新民又不是個能吃苦的,稍微掂量一下他也不愿意去大西北受苦。
“今天太晚了,明天一早先去郵局給家里打個電話,讓你那兩個朋友也給他們家里打個電話報平安?!睏罱ㄆ筋^疼地補充道,“不用擔心電話費,叔這里有錢。你們這些孩子啊,想一出是一出,說走就走,家里都急成啥樣了!”
這個時候其實已經有了公用電話,但還沒有普及,老一輩的人更相信郵局。
“你是怕回家被你爸打斷腿,故意帶著兩個擋箭牌回家的吧?!睏钗某懿唤o面子的拆臺道。
楊文超說的沒錯,郭新民這次是闖大禍了,他離家出走的那天,郭村長帶著一幫子村民開著拖拉機把縣城找了個遍。
因為他,村長家年都沒過好,郭嬸子眼瞅著人瘦了一大圈,凡是有外面回來的村里人,她都要去人家家里詢問有沒有郭新民的消息。
“好了,不說這個了,明早我就郵局成了吧?!惫旅褛s緊岔開話題,轉而就眉飛色舞地道,“帝都的音樂氛圍,真是讓人開眼界啊。那些時髦的小青年,提溜著錄音機,在公園里,馬路邊,或是胡同深處,兩隊人馬抱著吉他你一首我一首地開唱,哪一方沒歌,哪一方就算輸。里里外外看熱鬧的,能把道路圍個水泄不通……”
郭新民和楊文超擠在一張床上湊合了一晚,倆人聊到了半夜。第二天一早就在楊建平的督促下帶著他新交的兩個朋友一起去了趟郵局打電話。
就這樣,楊建平還是不放心,親自把他們送上了汽車,要不是怕楊文妮忙不過來,他肯定要把他們送回仰山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