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皇子看了眼牛御史,金線祥云的廣袖中,手不住收緊。
這蘇府是個上不了臺面的,沒了也就沒了……
蘇伯爺這個蠢東西,自以為天高皇帝遠(yuǎn)……竟在永嘉說自己女兒受寵將來他要封蘇家的女兒為皇后,以國丈自居,向謝家討要錢財,氣病了鴻儒謝老。
大皇子就怕此事沾到自己身上。
三皇子是個見不得大皇子好的,尤其是聽說大皇子近來似乎十分疼愛蘇家那位姑娘,加上這蘇伯爵在永嘉都說大皇子要繼承大統(tǒng)了,這無疑是戳他們?nèi)缃襁€正身強體壯的父皇心窩子,他哪能放過這個機會。
眼看著就要散朝了牛御史還沒有動靜,三皇子干脆側(cè)身示意自己在御史臺的人出面彈劾。
接到三皇子的暗示,御史中丞在心中略略整理好措辭,上前一步:“微臣有本要奏!微臣要參奏大皇子目無君上,犯顏謀逆、大不敬、結(jié)黨、徇私、欺君等罪!”
大皇子不等御史中丞說完便急赤白臉的嚷嚷:“你胡說什么!”
說著,大皇子便撩袍跪下:“父皇兒臣冤枉!”
御史中丞接著開口道:“大皇子府上妾室之父遠(yuǎn)寧伯蘇煥章縱容其子,貪墨兒媳謝氏嫁妝,將懷有身孕的謝氏險些打死,謝氏被忠仆從遠(yuǎn)寧伯府救出逃回永嘉謝府,遠(yuǎn)寧伯蘇煥章追至永寧以國丈自居,稱大皇子即將榮登大寶,登基之后便要冊立蘇煥章的女兒為皇后!”
“皇兄可真是好大的志氣?。「富噬眢w康健,你就想著榮登大寶封后了?父皇平日里可真是白白疼愛了你!”三皇子冷聲道。
帶了半幅銀色面具,銀絲鑲繡祥云玄色蟒袍的二皇子蕭予禮事不關(guān)己站在一旁,仿佛未曾看到自己的兄長和弟弟相爭一般,擺弄著自己腰間飄著抹紅色的白玉玉佩。
大皇子仰頭看向自己面色難看的父皇:“父皇!兒臣從未說過這樣的話??!父皇正值壯年,兒臣只盼父皇萬歲萬歲萬萬歲!絕無這樣的蠢念頭!都是蘇煥章胡說八道!求父皇明鑒!”
御史中丞跪在大殿中央,中氣十足道:“蘇煥章倚仗大皇子威勢不肯與謝家和離,并讓謝家年年給蘇家上貢錢財消災(zāi),否則就要將謝家女尸首送還謝家!”
“我大鄴鴻儒謝老,被蘇煥章氣得吐血,拖著病軀……揚帆拉纖趕至汴京,想著天子腳下蘇家必有忌憚!誰知竟又被蘇煥章的夫人,氣得暈了過去,橫著出了伯爵府!現(xiàn)在還臥床不起!”
皇帝聽鴻儒謝老被氣吐血,歪在團(tuán)枕上的身子坐直,表情認(rèn)真了起來。
“昨夜……永寧伯爵府又派人岀去用銀錢買通市井之人,欲攀誣謝氏女偷人,被京城巡檢人贓并獲,此次隨謝老入京的陳郡謝氏小郎君忍無可忍,押了伯爵府的奴仆前去與永寧伯之子蘇明航對質(zhì),拆穿永寧伯爵府手段之后,拿著蘇明航親筆記載這些年行賄的賬本,挨家挨戶討要謝氏女嫁妝!”
“永寧伯爵府一計不行又施一記,威脅謝家小郎君若是不承認(rèn)謝家女偷人灰溜溜滾回永嘉去,永寧伯和永寧伯夫人便會留下血書,假裝自盡于謝府門前,稱謝家女曾對公婆下毒,且大皇子已經(jīng)允諾會永寧伯和永寧伯夫人的血書送到御前,請陛下親自定謝家的大罪!”
皇帝陰沉沉的朝自己大兒子看去,大皇子慌忙搖頭:“我沒有父皇!我從沒有允諾過!”
御史中丞說完再次朝皇帝叩首:“陛下,永寧伯爵府與大皇子早有來往,其女入大皇子府后,更是鐵了心跟隨大皇子!陳郡謝氏乃是士族大家,謝老更是我大鄴文壇鴻儒,開設(shè)云山書院,育兩位狀元,為我大鄴培養(yǎng)無數(shù)讀書人!”
“謝老溫厚君子樂善好施之名在外,在文人學(xué)子之中聲望極高,如今京中學(xué)子熱議紛紛,短短一日,已有沸反盈天之勢,直指大皇子仗勢欺凌讀書人!此事陛下若不處罰,必會寒了天下學(xué)子之心啊陛下!”
御史中丞很明白,話中多半是他所知道的真事,中間只參了一點點假,可就這一點點假,就能讓皇帝對大皇子起厭惡之心。
即便是皇帝再疼愛大皇子,也無法容人自己的兒子在他身體康健的時候,盼著他死,想要早日登基。
“父皇,這都是永寧伯爵府做下的事情,和兒子無關(guān)??!”
大皇子膝行上前,同皇帝叩首,眼眶發(fā)紅,言詞懇切:“父皇,兒子是您看著長大的,您還能不知道兒子嗎?兒子承認(rèn)是想要做太子,也一直在為成為一個讓父皇滿意的太子而努力,因為兒子知道……父皇一定會選最疼愛和最優(yōu)秀的兒子為太子,兒子……兒子是想做父皇膝下最優(yōu)秀的兒子,想做一個能讓父皇驕傲兒子,才爭太子位的!可登基封后這樣的話……兒子絕對沒有說過!”
大皇子和他的母親一樣,很清楚大鄴這位皇帝的脾氣和心性。
你若是想要什么就要坦然的同皇帝說,但……你想要這個東西的目的,一定要是為了皇帝,不管是為了得到皇帝的疼愛,還是得到皇帝的重視,如此……皇帝才能安心。
正是因高貴妃掌握了皇帝這個心性,這么多年以來才會榮寵不衰,才會被皇帝認(rèn)為是沒有心計,只知道一味在他面前爭風(fēng)吃醋,又性子要強的小女子。
原本,大皇子還想將昨夜伯爵夫人陳氏和蘇明航去謝府負(fù)荊請罪,且已經(jīng)得到謝家諒解的事情說出來,拉永寧伯爵府一把。
可眼下,這把火已經(jīng)燒到了他的身上,他就決不能為伯爵府說情,只能棄車保帥,更何況在大皇子的眼里,伯爵府連一個馬前卒都算不上!
三皇子聽到大皇子這番話,就知道壞了……
果然,大皇子這番話說完,皇帝看著大皇子的眼神就沒有了剛才的冰冷,反倒多了幾分溫情和心軟
三皇子連忙上前:“父皇,若皇兄沒有同收入房中的蘇家姑娘許諾過什么,這永寧伯就算是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說女兒要當(dāng)皇后這樣的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