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華說著來到前面,取下匕首,撥出刀刃握在手中。她一手持刀,一手牽馬繼續(xù)前行。
前面的林子越來越密,由于地處瀾滄江畔,從江面涌上來的晨霧更是愈來愈濃?;疑撵F氣在黑幽幽的森林里游走、彌漫。眼前屏障漸圍漸嚴(yán),一米以外什么也看不清。
該不會真的是沒殺雞獻(xiàn)過山神,引得神靈犯怒了吧?青華心里滴咕著,否則咋會頭天出來就連路也看不清。
其實原本昨日她也是想買一只雞來殺的,但后來忍住了。還是節(jié)約一點(diǎn)的好,活兒還沒開始干呢,總不能來不來就把錢都吃進(jìn)肚子里吧?
再說,與其自個大吃大喝,還不如省點(diǎn)錢給馬兒加料呢。只有它才是這場活動的主角,只有它才是真正下苦力的勞動者。
這么想著,她就把買雞的錢,都改成給騾子買蠶豆了。
“都什么年代啦,還去信那個!”想到這青華自己也忍不住笑起來。她是最不信邪的,從來不相信世上有什么鬼神之類存在。
為了給自己壯膽,青華清清嗓子,邊走邊唱起歌兒:“BJ的金山上光芒照四方……”
“嚓嚓,嚓嚓嚓?!彼⌒耐白?,忽然感到有什么聲音就在身旁響起。“嗨,出來!”她壯起膽子大喊一聲,停下腳步??陕曇粢餐A?。
等她再次邁步時,那嘁嘁嚓嚓的聲音又響起來。像腳步、像喘息?是人、是野獸?究竟是什么東西呢?
青華心里咚咚的狂跳著,再次停下腳步,緊張的伸手抱緊馬頭。該不會首次出師就倒霉吧,畢竟這條路以前都走兩個月了,可也沒真遇見啥呀?
肯定是動物,不可能是人。
何況這里屬于自然保護(hù)區(qū),主要的路口上都安裝著攝影頭。又不準(zhǔn)打獵,這大清八早的,除了自己還會有誰?如果說是偷獵的,這倒有可能,但為啥還不現(xiàn)身?
難道要打劫?到底想劫財還是劫色呢?或者兩樣都要!
“阿嚏!”想到這,青華身子顫抖一下,一個噴嚏狂噴而出,手下也不由主的就用上勁,騾子受到驚嚇。“嗚”一聲嘶鳴,掙脫摟抱,前蹄就準(zhǔn)備揚(yáng)起?!盀觚?、不怕不怕,聽話!”青華急忙一邊拉住韁繩,一邊撫摸安慰著騾子。
就在這時,只聽咕咕兩聲,有一團(tuán)黑糊糊東西在眼前一晃。青華血往上涌,嚇得心都快跳出來了。她睜大眼睛仔細(xì)一瞧,他媽的,原來是只兔子。
就見一只灰褐色的野兔嘴里咕咕叫著,一蹦就跳到路下面去了。
唿、唿!青華長長出了口氣。姥姥他二大爺?shù)?,弄了半天,沒想到是你這小祖宗,嚇?biāo)览辖阄伊耍∷衷谧约盒乜谏下榱寺?,這才發(fā)現(xiàn),露水加上汗水,上衣幾乎濕透。
“哦嚯,哦嚯!”此刻樹林里透進(jìn)一絲曙光,四周的景色也陸續(xù)變得清晰,無量山中獨(dú)有的黑冠長臂猿開始唱起歌來。
青華如釋重負(fù),一屁股坐在地上。她用袖子揩了把臉上汗水,從包中取出一根火腿腸,剝開喂進(jìn)騾子嘴里。烏龍驚魂未定的邊打響鼻邊咀嚼著。
她則擰開一瓶飲料蓋子,咕咚咕咚一口氣喝干?!俺霭l(fā)!”青華將空瓶子重新裝進(jìn)包里,收起匕首。保護(hù)環(huán)境人人有責(zé),垃圾可是不能亂扔的。
“阿黑哥,你打頭陣!”她說著把韁繩扔上馬背,自己跟在后邊。
進(jìn)入溪溝的時候,天色已經(jīng)完全大亮。山里泉水叮咚,百鳥鳴啾,空氣清新,令人心曠神怡。天氣似乎也十分給力,頭頂上的天空湛藍(lán)遼闊,預(yù)示著又一個大晴天。
“都說陽光就在風(fēng)雨后,看來不假?!睔v經(jīng)剛才一番驚嚇,這會兒的青華真有種說不出的輕松與愜意,仿佛千斤重?fù)?dān)卸下一般。
她一面不時吆喝著馬兒越溪過澗,一面輕哼著隨口篡改的《追夢人》歌曲:“讓青春吹動著你的長發(fā)讓它牽引你的夢,不知不覺這蜿嶇的山路已記取了我的笑容……”
等青華趕著騾子第三趟從山上下來的時候,唐青范才起床刷牙洗臉?!靶罾习?,這么早?”唐青范招呼著說:“就運(yùn)一趟下來啦?”
他以為這小姑娘僅僅是比自己早一點(diǎn)點(diǎn)而已?!班培拧保嗳A邊抱水泥裝框邊回答,“是第三趟,看來一天也跑不了幾轉(zhuǎn),得抓緊點(diǎn)?”
“什么,你已經(jīng)運(yùn)三趟了?”唐青范愣在哪里,左右看看,不解地問:“你一個人?誰跟你抬馱子呀?”
這時青華已經(jīng)在鐵框兩邊各放進(jìn)一包水泥,只見她再次“嗨”一聲抓起馱子就奮力舉在馬背上。
“啊!”那可是兩百斤重的貨物呀,唐青范目瞪口呆。對一個從小生活在大城市的學(xué)生哥來說,這樣的操作已經(jīng)超出了他的認(rèn)知。
一個19歲的姑娘,輕松托舉起兩百斤貨物,隨手甩上高大馬背,若非親眼所見,誰會相信?這也太夸張了吧!
“我自己抬呀!這地方就咱倆個,誰還會幫我抬?再說都大年三十的,家家都忙著過年呢,哪找得著人?”
院子里,返身繼續(xù)抱水泥的青華,看見唐青范一臉驚駭?shù)恼驹谀抢?,“噗嗤”一下就笑了起來:“抬個馱子有啥稀奇的,值得這么大驚小怪,我們天天就這么抬的呀?!?p> 她想這大學(xué)生應(yīng)該不是農(nóng)村出來的吧,否則咋連抬馱子都沒見過。“唐工家是哪里的?”青華隨口問。
對所有在工地上的甲方,一般都尊稱為“工程師”,簡稱某工。干活的乙方工人則稱“師傅”,管他是不是你師傅,一律要叫某某師傅。
這差不多也是通用定律了,不然會被人認(rèn)為沒禮貌看不起。這個青華懂。
“我家BJ的,以前只在電視里見過馬幫?!碧魄喾独蠈嵒卮稹!半y怪!”青華點(diǎn)頭,一個北京人跑到這云南大山旮旯里,還真是不容易。“你在哪讀的大學(xué),咋會來我們這?”她有些好奇。
唐青范嘩啦潑掉洗臉?biāo)f:“上海,華北電力大學(xué)。聽說過嗎?”青華:“學(xué)校不知道,但上海我知道?!?p> “哦,你還曉得上海?去過沒有?”“沒去過。但在那有親戚!”青華說?!澳慵疫€有親戚在上海?”唐青范來了興致,“干啥的?”
“是呀”,青華抿嘴一笑說,“整個上海人都是俺們親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