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都說,名利場失意,情場就該得意??墒沁@句話似乎并不全對,有時候偏偏是,屋漏偏逢連夜雨,船遲又遇打頭風。
皇后早膳過后突然腹痛難忍,隨即太醫(yī),接生嬤嬤都趕到。
嘉慶本在養(yǎng)心殿批閱奏折,太監(jiān)來報時,他一時驚起,散了一地奏折。
坤寧宮內(nèi),皇后難產(chǎn),屋內(nèi)亂成一團。
“娘娘,您使勁兒,別睡……”接生嬤嬤焦急的喊著,太醫(yī)也用參湯吊著她的精神,可是這個孩子就像是前世欠下的債,今生來折磨她的,怎么都生不出來。
“我……我要見皇上……”皇后有氣無力地說著。
“奴婢現(xiàn)在就去……娘娘,您一定不能放棄……”綠梅抹著淚,顧不上手上的血,踉踉蹌蹌地跑出去。
嘉慶迎面走來與綠梅撞個滿懷,“放肆!”李公公訓斥。
“萬歲爺……”綠梅抬頭,看到嘉慶,灰敗的眼睛里立刻恢復(fù)神采,“萬歲爺,娘娘難產(chǎn),要……要見您……”
嘉慶聽言,眼中閃過不安,抬腿加快速度,后面的人小跑著跟過去。
“皇后!”嘉慶走過去,握住她的手,“朕來了?!?p> 喜塔臘氏看著眼前這個豐神俊朗的男子,好像看到了初見他時的模樣,“十五爺,您來看凝兒了嗎?是您嗎?”她眼神迷離,好像沉浸在過去的某一時刻。
嘉慶眼皮微調(diào),眼角驟然一抽,“凝兒,我來了!”他語氣溫柔,好像是在哄著那個不諳世事的小女孩。
喜塔臘氏被這聲“凝兒”喚回了神。
喜塔臘氏,閨名凝霜,十五歲嫁予顒琰。他們的第一次見面是在宮外,她打遠兒就看到了他,就如書上說的“公子世無雙,溫潤如玉,一見如故,便入心上?!?p> “你已經(jīng)好久好久沒有叫我的閨名了,我都已經(jīng)忘了我叫凝兒,而不是喜塔臘氏,這個皇后的代號。”
“娘娘,保存體力,您肚子里還有小阿哥小公主呢?!苯由鷭邒咭娝謴?fù)了些體力,便循循善誘。
是啊,還有孩子,她得把孩子生下來,“啊……”一陣痛苦,終于孩子出生了。
“生了,生了,是個小公主。”接生嬤嬤報喜,然后將孩子裹好交給乳娘喂養(yǎng)。
喜塔臘氏在孩子生下來后,終于暢快地呼了一口氣,嘴角微微一笑,像是一種解脫。嘉慶被她狠狠地抓著手,像是借了他的力量。
“不好了,快傳太醫(yī),娘娘有血崩之象?!边€沒來得及高興,又被一陣慌亂襲來。
嘉慶始終守在她身邊,好多人勸他走,他沒有挪一步。他看著眾人慌亂進出,看著一盆盆血水被端出去,看著她身下被鮮血一層層浸染。
“皇上,照顧好我們的綿寧……”這是她留給他的最后一句話。
皇后喜塔臘氏薨,時年三十八歲。舉國哀悼,國之大喪。葬入皇陵,待百年之后帝后合葬同棺。
妖妖雖為皇妃,卻身份特殊,不能出面,當她得知時,已經(jīng)太監(jiān)通傳是發(fā)國喪了時候了。聽到這個消息,妖妖有種恍然如夢的錯覺,那么年輕的生命,昨日還笑著期待未來的生活,今日卻已經(jīng)躺在了冰冷的棺木中,唉~
“十五歲嫁入皇家,三十八歲身隕,將近人生的一半都埋葬在了這冰冷的高墻之內(nèi)。不知是她的大幸還是大不幸?!毖吒叩奶欤氉愿锌?,自己是否也會有一天就這樣死掉了,然后消失在這個世界上。那時,會不會也有人為她傷心難過。
再見嘉慶時,是在皇后發(fā)喪后,半月未見,他消瘦了很多,憔悴了許多。
“怎么屋里這么素凈?”嘉慶打量著屋里,語氣懶懶地說道。
“皇后大喪,不宜奢華?!毖粗苌僖姷剿@個樣子,萬千思緒全都表露在臉上?!肮?jié)哀!”
嘉慶看看她,然后伸出手,妖妖見狀愣了一會兒,然后將自己的手遞過去,他抓住她的手,帶著她坐在靠窗的位置,望著外邊的火燒云。
“曉看天色暮看云,坐也思君,行也思君。你是不是經(jīng)常坐在這里想他。當初嗤之以鼻,如今倒是有些感同身受?!?p> 妖妖隨著他的眼神看去,最終緩緩地吐出兩個字,“節(jié)哀!”
“人都說,少年夫妻老來伴。她與我是少年夫妻,卻終是無緣一起白頭。她雖有些心機,不過內(nèi)心是善良的,深宮里的女人不容易。”
妖妖腹誹,“你倒是看的通透。你老婆,你當然袒護。”
“橫憑窗欞豎倚風,早也念卿,晚也念卿?!奔螒c感慨。
一個國家失去了一個皇后,并不影響什么,生前富貴榮華,死后只不過是留給有心人的一個平安罷了。日子還很長,總會被抹去痕跡,這就是女人的悲哀。
驚風飄白日,光景西池流。日夜更替,新舊交換,歲歲年年。
嘉慶三年年末。
乾隆已經(jīng)病的有些嚴重了,又著了風寒,脈象盡顯油盡燈枯之象。嘉慶每日早朝后都會去侍疾,盡著為人子的孝道。
病床上,乾隆原本就瘦削的身子,此刻更加的單薄,像是一具披著人皮的骨架子,雙眼無神且凹陷,寬松的明黃龍紋睡袍裹在身上,襯得他更加的病弱。
“皇阿瑪,今兒可有些精神?”嘉慶請安后走到床邊,將乾隆輕輕扶起來,靠坐在床上。
“常感疲乏……偶有不是……”乾隆一句話說半天,明顯氣力不足。
父子兩個閑聊了一會兒,嘉慶伺候著他歇下,便匆匆趕回養(yǎng)心殿,處理政務(w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