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進入泉州,呈現(xiàn)在王競堯眼前的果然是讓他驚嘆的富庶。大街上穿著綢緞衣服和絲制鞋子的農(nóng)夫走卒比比皆是,看他們卻渾沒有當(dāng)一回事,當(dāng)真和興化大不一樣。
找了間客棧安頓下來,草草吃了些東西,李天正說道:“呂中和經(jīng)常在本地最大青樓‘醉風(fēng)樓’出現(xiàn),老爺你看我們……”
“那就去唄。”王競堯話才出口,就發(fā)現(xiàn)不對,回頭看看兩位“夫人”,就發(fā)現(xiàn)姚家姐妹正用惡狠狠的眼光盯著自己,干咳了兩聲,說道:“大事重要,些須小節(jié)也顧不得了。”
姚家姐妹見他拿這冠冕堂皇的的理由當(dāng)作借口,也奈何他不得,況且宋時風(fēng)氣逛妓院非但不丟人,反倒頗有一些風(fēng)雅。宋代青樓多出才女,幾乎青樓出來的妓女人人都會吟詩做對,象做《鵲橋仙》的嚴(yán)蕊、做《減字木蘭花》馬瓊等等莫不是如此。
還不光是妓女,宋代的平民百姓也人人都會寫詩填詞,有次上元節(jié)皇帝賜酒平民,一女子竊所飲金杯被發(fā)現(xiàn),作《鷓鴣天》詞自辯:“歸來恐被兒夫怪,愿賜金杯作證明?!彼未膶W(xué)的繁榮可見一斑。
醉風(fēng)樓的氣勢果然非同一般,進進出出的不是穿著光鮮的大商人,就是氣概非凡的官員,王競堯這幾人個個都穿著粗布衣衫,看門的愛理不理,收了每人一兩銀子的入場費后,揮揮手讓他們進去,話都懶的和他們說。
王競堯心疼不已,沒聽說過逛窯子還要買票的。一兩銀子,自己新軍的士兵,每月薪俸才一兩銀子,這次逛下妓院,開銷也實在太大了點。
進去后有人領(lǐng)著他們到位置上坐下,送上些瓜果茶水,卻不見有妓女上來相陪,問了下李天正,才知道原來今天是醉風(fēng)樓兩年一度的“評花榜”,也就是品評妓女的檔次,看看誰是醉風(fēng)樓的第一名妓,這讓王競堯大感興趣。
以前自己在書上也曾經(jīng)看到過“評花榜”,那大都是由當(dāng)?shù)氐拿坎抛映鲱}評論,是當(dāng)?shù)丶嗽旱牡谝坏却笫拢?dāng)選上的妓女立刻身價倍增,此最是儒雅風(fēng)liu之事。
誰知道,“評花榜”才一開始,卻讓王競堯大失所望,出來的四個妓女,每人面前放著一只籮筐,看誰面前籮筐里扔進的金銀財寶最多,誰就是“花魁”了,這哪有一點的風(fēng)雅,簡直就是在赤裸裸的賣肉了。
看到王競堯一臉的失望,李天正悄聲說道:“本來醉風(fēng)樓可不是這樣評花榜的,可也不知道呂中和動了什么心思,說原來的評選方式實在過于麻煩,不如金子銀子來得爽快,這才變成了現(xiàn)在這副模樣?!?p> “胡人就是胡人,住在中原的時間再長,也永遠學(xué)不到我漢人一絲一毫的精髓?!彼就狡揭徊恍嫉卣f道。
眼看著二號妓女孟媚小面前金銀越來越多,,一號大熱門薛月月不禁有些焦急,眼光不停地朝著二樓豪華包間里看去。
“這薛月月是呂中和的相好,整個醉風(fēng)樓,她只負責(zé)接待呂中和,其他客人一概不見?!崩钐煺忉尩溃骸巴饷尜€場中都看好這薛月月能獨占花魁,,賠率也是一賠一?!?p> 王競堯來了興趣:“那誰最不看好?”
“四號祝雪瑞,她雖然長得國色天香,也頗有才氣,可不知道怎么得罪了呂中和,沒人敢選他,不然就是和自己過不去?!笨磥砝钐煺龑θ菀磺写笮∈挛锪巳缰刚?,張口就說道。
王競堯笑了出來,悄聲說道:“可惜咱們現(xiàn)在有要事在身,不然拼著傾家蕩產(chǎn),也要買祝雪瑞贏,再在外面賭場押上它大大的一筆,老子可就發(fā)大財了!”
幾個兄弟輕聲笑了出來,正笑間,忽然看到二樓上走下來一人,將一樣?xùn)|西放進了薛月月面前的籮筐里,然后一聲不響的掉頭就走。
老鴇從籮筐里拿出那樣?xùn)|西,在眾人面前一展示,立刻引起一片驚呼。這是塊玉牌,通體晶瑩剔透,閃動著柔和誘人的光芒。來醉風(fēng)樓的都是身家不菲,見多識廣之人,一看這玉牌,已經(jīng)知道此次花魁非薛月月莫屬了。那薛月月也得意非凡,一雙媚眼不停地拋向二樓。
“送上玉牌之人是呂中和最親信的護衛(wèi),閻榮,也是呂中和手下第一打手,人送外號‘閻羅王’,身手頗為厲害。”李天正低聲說道:“閻榮在,那呂中和必然就在樓上?!?p> 老鴇正想宣布結(jié)果,忽然聽到一個聲音傳出:“且慢!”
所有人的眼光都從聲音傳出的地方看去,就看到一個青年從座位上站起,慢慢走到籮筐里空無一物的祝雪瑞面前,將一副字畫放了進去,然后一雙眼睛和祝雪瑞互相看著,兩人四目相交,再也不愿意分開。
“許公子,你何苦趟這渾水?”老鴇顯然和這人頗是熟悉,好心勸說道:“你又不是不知道薛月月的情況,千萬不要惹禍上身。”
王競堯坐的較近,老鴇的話聽的清清楚楚,他把目光轉(zhuǎn)向李天正,李天正嘆息一聲說道:“這人是太祖立宋以來,福建第一個狀元許將的后人,名叫許桐,字子山。其人書香世家,最看呂中和不起,呂中和為了附庸風(fēng)雅,拉攏福建士人之心,幾次請許桐為自己做事,但許桐就是不肯,還說出了‘堂堂漢人男兒,豈能俯身胡狗之下’這樣的話來?!?p> “這倒是個有骨氣的好漢子?!蓖醺倛蚵牭念l頻點頭:“有機會一定要認識一下。”
那許桐大聲說道:“好好一個評花榜,被個胡人弄得烏七八糟,誰又規(guī)定花魁只能內(nèi)定?祝雪瑞姑娘論相貌,論才情哪一樣比不上薛月月,今天許桐偏選祝雪瑞姑娘,難道這便要了我的命不成!”
老鴇嚇得面色如土,眼光不斷看向二樓,生怕眨眼間這醉風(fēng)樓就變得腥風(fēng)血雨。
“既然許公子那么有興趣,那我就陪他玩玩。”二樓傳下一聲懶洋洋的聲音:“把許公子帶來的字畫打開看看,我就不信還能勝過了我的玉牌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