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有禮55(完)
嫁衣被弄得亂糟糟的,雪白的皮膚上紅痕異常明顯。
清晨還睡得香軟的少年被女孩兒抬腳踹了下去。
有點懵。
南初揉了揉短發(fā),局促地靠近床邊,抬手替女孩兒揉了揉腳踝,小小聲詢問:
“我昨晚,弄疼姐姐了嗎?”
少年掌心溫度很高很燙,商晚往被子里縮了縮,鼓了鼓臉頰,不自在地移開眸子,嗓音有些?。?p> “嫁衣……”
少年到了后面完全沒有節(jié)制,搖晃的腳踝踩著落到腰間的里衣,一遍一遍被少年拉起放下。
余光留意到滿屋的狼藉,少年屈指低咳一聲,耳尖微紅:
“是南初的錯,姐姐不要生氣…”
最終的結果就是換上了另一套婚服。
少年不想讓外人看到的美景成功被藏了起來。
教堂坐滿了客人,圣潔的顏色像是某種神圣的宣誓。
婚禮進行得很順利。
距離脫離位面還有一個小時。
認可度還差一點。
少年將手伸到了面前。
拜堂的綢緞被抽走。
商晚抬眸,將手搭了上去。
小崽子笑得克制又蕩漾。
卻是極為好看的。
還需要向長輩敬酒。
兩人一同跪在地上的時候,混亂是猝不及防的。
門口的護衛(wèi)被丟過來的炸彈弄得四分五裂。
巨大的聲響和濃煙幾乎一并闖了進來。
又一次經歷混亂的客人再度陷入恐慌。
少年頎長的身形擋在女孩兒面前,眼瞳微冷:
“沈文,”
邵梟身邊多了護著的人,教堂是有安全通道的。
沈文被安排去遣散客人。
門口緩慢出現(xiàn)一個身影。
南初冷著臉將槍口對準。
“大佬,是顧凜?。∷砩辖壛苏ㄋ?!”
“等一下,”
柔軟的手立刻阻止住少年即將扣動扳機的手,抿唇看著身邊不斷逃竄的客人。
南初皺起的眉眼一點一點攏起來。
“好久不見!”
男人面色青白,摘去眼鏡之后,突出的顴骨越發(fā)明顯陰翳。
“晚晚,你應該是我的新娘?!?p> 男人朝著她伸出手,神情瘋狂:
“他只是一個戲子,不擇手段爬上了高位,早晚都會摔下來?!?p> 不明白男人的執(zhí)念源于何處,南初冷淡著臉,妥妥將女孩兒護著。
目光已經注意到男人腰間裹滿的炸藥。
眉眼一片冷寂。
“你和徐堅,在你很小的時候就見過他,對嗎?”
女孩兒低頭將礙事的裙擺往后踢開些,雪白的脖頸露出很小一截。
顧凜琛眼尖的看到上面的紅痕。
青白的臉色越發(fā)難看。
以至于忽略了女孩兒緊接著響起來的話。
“是你害死了我的母親,對嗎?”
顧凜琛身為顧家的人怎么可能會和徐堅合作?
除非兩人的私交比他們能發(fā)現(xiàn)的,還要早。
系統(tǒng)任務設置得很巧妙,邵家兩次遭遇叛徒,卻并不指明是哪一次——
因為兇手,自始至終都是同一人。
只是從前的顧凜琛只有七歲,一個甚至知不了太多事的孩子,又是怎么和老奸巨猾的徐堅撞上的?
后一句話讓男人神色錯愕,以及眼見的驚慌。
商晚低頭,指尖被少年揣進掌心。
熟悉的溫度傳了過來,帶著少年無聲的安撫。
女孩兒凌厲的眉眼軟了幾分。
最初梨園碰上的時候,他倆都是剛回國,顧善就算再怎么對兒子寄予厚望,也不可能讓他去和徐堅接觸。
更何況兩人之間根本不似不相識的。
所以給徐堅明里暗里提供邵家消息的是他,將南初送了物資給濟民倉的人是他,生辰宴上放徐堅的大部隊進來的也還是他。
“顧凜琛,邵家到底哪里得罪你了,讓你幾次三番報復?”
系統(tǒng)沒有提供任何和顧凜琛有關的資料,不出意外就是所謂加大難度的隱藏劇情。
完成任務的最后一個波瀾必須有人助推。
所以顧善提出放他一馬的時候,她沒有反對。
不是放虎歸山,是放長線,釣大魚。
他能出現(xiàn)在教堂,根本不意外。
聽到女孩兒的質問,男人面容不斷扭曲,手中上了膛的槍毫不猶豫打向門口。
不斷的爆炸聲傳來,墻壁已經坍塌了大半。
南初攥著槍的指尖冷峻,低頭小心護著懷里的女孩兒。
晦澀冰冷的眼瞳警惕。
“報復?”
男人嘲諷地咀嚼著這兩個字,眼神落在相依相偎的兩人身上,恨不得化為實體刀子將人凌遲。
“是他們從小就告訴我,你會是我的妻子!南家落敗,他們又想著來履行婚約,怎么可能?你明明是我的!”
徐堅不知道從哪里拿來了西洋物件,那時候小女孩兒剛和他吵了架哄不好,所以他見到新奇的東西就想著送去逗她開心。
徐堅的條件是用邵伯父最近的行蹤和他交換。
于是他說了一個看起來無足輕重的。
誰能想到會害死邵伯母!
誰又能想到,那成了他日后被徐堅威脅的籌碼。
牙關咬得快要斷裂,血腥味從齒間傳了出來,顧凜琛揉了揉不太清明的眼睛,槍口對準兩人:
“晚晚,我們才是青梅竹馬天作之合,你現(xiàn)在過來,我可以當做一切都沒有發(fā)生過!”
沈文帶著眾人折返回來,臉色凝重:
“后門被上了鎖,出不去?!?p> 前門被炸藥弄成了一片狼藉,后門被封死,如今最好的辦法只有跳樓。
教堂只有兩層,跳下去也不會要了人命。
顧凜琛根本不在意其他人的生死,目光直勾勾落在女孩兒身上,等著她的回應。
“你只要答應,我可以立刻讓他們平安出去!如果你不答應,我也可以讓他們立刻為我陪葬!”
槍口對準了腰間纏著的炸藥,顧凜琛無所顧忌地揚起下巴。
攥著指尖的大掌用力了幾分,商晚側過眸子,少年翻涌的冰冷幾乎遮不住。
“上二樓,跳下去?!?p> 商晚提著裙擺,拉著少年的手往上走。
其實不用跳,順著陽臺口往下爬,很容易就能踩著被炸塌了墻壁安全落地。
只是勝券在握的顧凜琛似乎沒有這個意識。
邵梟在落地的一刻立刻讓人去調集人手。
可能是出于對死亡的畏懼,這些上流社會衣冠楚楚的人哪怕狼狽,動作也很快速。
陽臺只剩下今天成婚的兩人,還有察覺到不對追趕上來的顧凜琛。
南初手中的槍被女孩兒搶了過去,冷靜地指向直奔過來的男人。
槍脫手的一刻,少年微微怔了一下,乖巧地任由女孩兒拿走。
他會讓他的女孩兒沒有后顧之憂。
顧凜琛扭曲的面容似乎受到了刺激:
“你拿槍指著我?”
指頭已經覆上扳機,女孩兒眉眼的冷色凝了起來:
“比一比嗎?師兄?”
稱呼無疑是另一個刺激,顧凜琛冷笑著舉起槍,指頭顫抖個不停。
伸手擋住隨時都會沖上來的少年,商晚壓低眼瞼,毫不猶豫扣下扳機。
兩道槍聲同時響起。
緊繃著神經的南初撲過去將女孩兒護在了懷里。
心臟跳得很快。
懷里的人兒安然無恙。
男人頭頂被漆黑的子彈穿透,身體慢慢滑落。
“松開些,我沒事的?!?p> 商晚抬手拍了拍將腦袋埋進頸窩里的少年,察覺到束縛在腰間的力道更大了些。
“我不會做沒有把握的事,真的。”
少年抬起的眸子有些泛紅,惡狠狠的模樣實在可愛:
“以后,再也沒有人能和我搶姐姐了……”
邵家的恩怨他不介意動手替女孩兒收拾爛攤子。
只是在火車站,他躲在角落看到女孩兒利落反擊的一刻就知道,她需要的是自己動手。
他能給女孩兒的,只有無底線的支持和保護。
唇瓣被少年用力吻了吻,底下的人找來了救援氣墊鋪展開。
“警告!警告!碎片面臨生命危險!”
商晚愣了一下,沒等到認可度提示音,卻等來了系統(tǒng)的警報?
目光落在搖搖欲墜的教堂上,商晚突然暗罵了一聲。
將少年拉開,瞥了一眼底下的救援設施,她將少年推了出去。
“你要接住我!”
理所當然。
少年軟著眸子,溫聲應下。
二樓的高度根本用不到救援氣墊,他扶著倒塌的墻跳了下去。
平穩(wěn)落下。
回過頭朝著女孩兒伸出手,仰起的臉蛋兒漂亮又驚艷。
站在廢墟上的女孩兒美好得不真實,卻是獨屬于他的。
“警告!警告!位面脫離倒計時一分鐘!”
眼眸眨了眨,女孩兒站在斷壁殘垣的陽臺口,目光和底下溫軟笑意的少年撞上。
她突然彎起眸子。
少年不明所以,只是下意識地跟著女孩兒彎著精致漂亮的眼眸。
“南初,”
女孩兒站在陽臺,眼眸卻很亮很亮。
“當初父親受的傷,我從來沒有懷疑過你——
圍巾我很喜歡。”
闖入的風還有些寒冷,到底冬天還沒有徹底結束。
女孩兒發(fā)梢被吹起,面容突然模糊起來。
“還有,”
位面脫離的倒計時響起——
女孩兒克制地抿起唇角,小奶膘白白嫩嫩的晃了晃:
“我愛你……”
“叮咚!當前碎片認可度:100%!”
“叮咚!脫離位面中!”
“砰——”
殘破的教堂在女孩兒縱身躍下的一刻徹底坍塌。
視野里嬌小的身影直直落了下來。
少年上前的身體僵硬得不知所措。
冷風中少年的嘶吼突然劃破沉寂:
“快閃開!閃開!”
墨瞳迅速布滿了血絲,少年邁開腿用力揮手,嗓音失了一貫的溫軟乖巧。
巨大的石板在少年目所能及的地方砸在女孩兒的身體上,殘蝶般落了下來。
明明那么近的距離。
卻生出觸手可及的涼。
意識的最后是女孩兒巧笑嫣然的神態(tài),還有那句內斂克制的愛。
以及——
女孩兒在不知所措中閉上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