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當眾賜婚
黎滿月不卑不亢,只緩緩抬頭,迎上了廖承允的眸子。
夜宴上的一眾賓客都屏住了呼吸,高臺上的黎喜兒臉色緊繃,袖中玉手狠狠地把著座椅不放。
廖承允一雙眼睛沉如深潭,并沒有任何神色變化。
黎滿月只與他對視了一瞬,便把視線移開了,她一向不喜和人直視,可由于廖承允和她站得極近,即使不看他的眼睛,仍舊能感受到他身上那股令人不易察覺的壓迫感。
只是,在她垂眸的一瞬,她自然沒有察覺到廖承允眼中閃過的一絲……失望之色。
下一刻,廖承允已經(jīng)轉(zhuǎn)身踏上高臺,對左位的黎喜兒不緊不慢道:“既是你們黎家人,朕定會替你這妹妹許一門好親事。”
沒料到廖承允會突然轉(zhuǎn)身,本來臉色鐵青的黎喜兒極不自然地莞爾一笑:“能得皇上賜婚,也是小妹的福氣?!毙闹婿畷r便松了口氣。
黎滿月仍舊低頭立在原地,耳后是滿場賓客一片片的竊聲。
后排的薛姨娘心中炸開了花,心道,皇上雖然說要給黎滿月許個好人家,但言外之意便是沒有納她為妃的打算了。
她立馬眉開眼笑,對方才嘲笑她的一桌子婦人道:“看看,不是什么人都有福氣進宮做娘娘的,光靠家世,臉蛋和一張厲嘴多半也是不夠。”說完還朝一旁的王氏瞥了一眼。
王氏并不打算與薛姨娘一般見識,可心中倒是一片釋然。
正在眾人唏噓感嘆之際,夜宴上忽的傳來一男子的朗聲:“的確要給黎家小姐許個好人家才是?!?p> 黎滿月只覺得這聲音異常熟悉,也隨著眾人不自覺地轉(zhuǎn)身,一眼就瞥見晏舒河自宴席間信步走上前,滿眼笑意,剛好也望向了她。
他已換了一身緋紅綢繡玄色金銀花底華服,從束發(fā)的帛帶和發(fā)簪到腳底的云靴,沒有一處不考究,他從席間走來,彷如置身花叢小徑,周圍貴婦已經(jīng)癡了一片。
從前晏舒河做世子的時候,前來說親的賓客已經(jīng)踏破端王府的門檻。
端王貌美,更勝女子三分。
此話絕非空傳,百姓嘴里的‘端美人’又豈是浪得虛名。
即便他后來娶了個厲害的世子妃,仍有小姑娘抑或貴婦人隔三差五來鬧騰,口中嚷著什么“非君不嫁”的陳詞濫調(diào)。
“到底是有多愛美……真是只彩雀!”黎滿月小聲嘀咕,不自覺就白了他一眼。
高臺上的廖承允眼中終于閃出一絲興趣:“端王可來了?!?p> 晏舒河云淡風輕地走上前,站在黎滿月旁邊,朝座上的廖承允磕頭請罪:“皇上賜宴,臣卻誤了時辰,擾了皇上和娘娘的雅興,臣罪該萬死?!?p> 宴席上的婦人又癡了一片。
別人說個“罪該萬死”,無不是誠惶誠恐,可這四個字到晏舒河嘴里卻是萬種風情,滿是玩味。
“無妨?!绷纬性适疽馑鹕恚唤?jīng)意地掃了他一眼,倒是難得地淡然一笑:“怎么,端王跟人打架了?”
此話一出,黎滿月順著眾人的目光,又仔細打量了一眼晏舒河,這才瞧見他白皙的俊臉之上,嘴角一抹淤青格外突兀,想來便是她白天里的“杰作”了,頓時便心虛地移開了視線。
后席的家眷由于看不到,已經(jīng)有些按捺不住,爭先恐后想看個究竟,心中更是犯嘀咕,方才只顧著欣賞晏舒河的俊臉,竟沒留意到別的異樣。
果真是一白遮三丑!黎滿月又是一陣唏噓。
晏舒河勾唇拱手:“回皇上,臣是被豬拱了,一頭小母豬……”有意無意地瞥了眼一旁的黎滿月,“臣覺得她可愛,就上前逗了逗她,沒想到她脾氣那么臭,把臣拱倒在地,就逃之夭夭了。”
黎滿月:“……”
混蛋啊!
居然當著天子并一眾賓客的面罵她是豬!她要是聽不出他話中的深意也便太蠢了,偏偏她還不能在這種場合失態(tài),面上依舊得端著優(yōu)雅的笑容。
在場的貴婦又是一陣騷動,一方面覺得那母豬實在不識抬舉,連端美人都敢拱,一方面又感嘆這豬投得好胎,恨不得自己變成那頭豬就好了。
廖承允低低一笑,黎喜兒立刻假惺惺地隨聲附和,就連右邊那位一直默不作聲的娘娘也露出了難得的笑意。
黎滿月只覺得腿都站得有些累了,正琢磨著什么時候可以退下。
“你方才說,一定要朕給黎家小姐許個好人家?”
“是!”晏舒河一臉認真,“黎家小姐大病初愈,身世本就夠坎坷,一定得配個好郎君,這家世、樣貌、人品一樣都不能差?!毕肓讼?,又補充道:“前面那些還好說,最要緊的一點,黎家小姐的郎君一定得能打!”
黎滿月終于忍不住,狠狠瞪了他一眼。
這不是在嘲諷她是悍婦么?!
廖承允不以為意地笑了笑:“人家姑娘還沒說話,你這個旁人倒是要求不少?!?p> 晏舒河從袖中取出折扇,信手一展:“臣哪里能算是旁人呢?皇上日理萬機,一定是忙糊涂了?!痹掍h忽的一轉(zhuǎn),“皇上別忘了,滿滿可是雪涯的親妹妹,皇上不看僧面也得看佛門吧?!毖壑芯归W過一絲冷笑。
廖承允好似想起了什么,臉色霎時就冷了起來,默然看著晏舒河。
身旁的黎喜兒心提到了嗓子眼,連看都不敢看廖承允一眼。
過了許久,廖承允的臉色終于恢復如常。
“你這么一說,倒是提醒了我?!彼鹕碓俅蜗铝烁吲_,站在晏舒河身前,“要家世好,樣貌好,人品好,放眼整個京城,能找到比端王更勝任的人選嗎?”
黎滿月瞳孔緊縮。
怎么感覺苗頭不大對……
然后她就聽到那頭晏舒河厚顏無恥地回答:“唔,的確是找不到?!蹦樕蠝\淺的笑容始終不散。
廖承允似乎早料到他會欣然接受這一夸贊,又補充道:“朕記得端王做世子的時候,只‘騎射’這一項就不是其他子弟可比,想來也是能打的?!?p> 晏舒河立馬拱手:“不愧是圣上,記憶力和推斷力都讓臣羨慕不已。”
“嗯。”廖承允緩步回至高臺,朝前席的黎元弗笑著說:“黎國丈,看來你們黎家和端王府甚是有緣?!边€不等黎元弗作答,他轉(zhuǎn)身又問黎喜兒:“愛妃覺得這門婚事如何?”
黎喜兒眼中閃過一絲得意,掃了一眼高臺下的黎家人,這才施施然朝廖承允俯首:“皇上英明?!?p> 全場賓客立即跪了一地,齊聲附和道:“皇上英明!”隨即又轉(zhuǎn)而高呼:“恭喜王爺,恭喜黎國丈?!?p> 徐風起,淡淡的茉莉花香拂過。
“阿嚏!”黎滿月打了個噴嚏。
她早曉得,招惹上這只彩雀,今后怕是沒有一天消停日子過了。
乘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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