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此同時,箕谷方面。
魏軍在被趙云雨夜突襲幾天后,全軍上下都懷著一種憤恨的心情,尤其是那些戰(zhàn)將們,巴不得要把眼前的漢軍營寨徹底摧毀。
見狀如此,于是曹真便借此機會放手一搏,他把營中僅剩幾天的糧草全部聚集,命令營中所有將士飽餐一頓后對箕谷南部展開最為猛烈的反撲。
這五天當中,魏軍在大將軍曹真的指揮下猛攻趙云所部士氣大漲,漢軍死傷慘重被迫轉(zhuǎn)守,而且營柵、鹿砦都受到不同程度的打擊。
敵兵雖勇,但漢軍也不是吃素的,在趙云與鄧芝的統(tǒng)一調(diào)度下,他們連夜搶修營柵、鹿砦等防御設(shè)施,這才避免進一步更為慘重的損失。
不僅如此,身為漢軍主將的趙云親臨戰(zhàn)場指揮作戰(zhàn),在前兩天的戰(zhàn)斗中趙云利用對自身營寨極其了解的情況下采取誘敵深入策略。
敵將牛金報仇心切并未多生懷疑,結(jié)果沖進中軍帳外的那一刻,趙云親自領(lǐng)兵左右殺出,牛金麾下兩千步卒死傷慘重,而自己則被流箭射中右胸陷入昏迷。
所幸費曜引兵殺來增援,天無絕人之路,牛金及其麾下數(shù)百軍卒被援兵給救了回去,否則這兩千多人估計就只有被全殲的下場了。
雖然魏軍猛攻漢營勢頭勁足,但當下最重要的問題也隨之而來——關(guān)中糧草為何至今還未送達?
從他派出使者到現(xiàn)在已經(jīng)過去整整七天七夜仍沒有消息。
關(guān)中當下正值雨季,即使是速度再慢,七天時間也完全足以折返回來,除非使者在途中出了事。
不僅如此,就連長安方面也沒有任何的風吹草動,好像他下令派使者從關(guān)中調(diào)糧的事情從來就沒有發(fā)生過。
“來人!”曹真越想越急,于是他抬頭望向帳外兩名護帳軍卒開口令道,“汝等二人乃本將心腹,速回長安催促糧草事宜,不得有誤!”
正當二人領(lǐng)命離開的那一刻,帳外忽然傳來諸多雜聲,仔細聽了聽,都是氣喘吁吁的聲音。
踏踏踏——
緊接著,又是陣陣大踏步的聲音,曹真的眼神順著眼前兩個心腹中間的縫隙看去不知不覺中居然站了起來。
“你二人且住。”
嘩啦啦——
帳門被掀開的那一刻,不光兩個心腹傻眼了,就連站在二人身后的曹真也滿頭霧水。
只見帳門前那人滿身泥污,臉上也盡是淤泥,仔細辨認一番卻是令人大吃一驚,這人不是曹真派出去的使者嗎?
“大將軍!”使者的眼睛透露出激動的光芒,當看到曹真的那一刻,眼角中不知為何居然泛出淚光,“下官遠去長安傳令,糧曹卻告知于我糧倉虧空,只可調(diào)大軍半月糧草,別無他法,只能先調(diào)出這些糧草,后續(xù)再從關(guān)中各地籌措統(tǒng)一調(diào)度?!?p> 要知道關(guān)中糧草充盈,可為何卻偏偏在這個時候缺糧?
曹真臉上不覺透露出驚訝且意外的表情,夏侯楙在任的時候究竟都做了些什么?
“趙照、李封?!辈苷嬉娛拐邷喩肀M是污泥,于是便開口對還站在那里的兩個心腹令道,“且先將他帶出去清洗一番,待稍后再與我細細道來?!?p> 說罷,二人便引領(lǐng)著使者離開此地,只留曹真站在案前一動不動。
夏侯楙任關(guān)中都督的決策可以說是個極大的錯誤。
原因有二:
第一,他沒有任何的軍事才能,所以只能聽他人建議,“兼聽則明,偏信則暗”。
第二,性格懦弱,一旦遇到強勢的敵人很有可能束手無措。
但是曹真怎么也想不出來長安的糧草虧空為何會這么大。
“夏侯楙,夏侯楙乎!汝可真是害慘我等也?!?p> 身為關(guān)中都督兼領(lǐng)長安太守,不光政事需要他人代領(lǐng),就連糧草之事都不愿自己去管。
當初曹真出鎮(zhèn)長安迎戰(zhàn)漢軍的時候,曹叡就是以這樣的名頭把夏侯楙從長安給換了回來。
既然是這樣的話,那么很有可能糧草虧空的問題是夏侯楙在任時,他的下屬把糧倉軍糧充為民糧給轉(zhuǎn)賣了出去。
除此之外,曹真也想不到其他的可能性,糧草不會就這樣不翼而飛,只會是人為因素。
過了片刻,使者身著勁袍,臉上的污泥被清水清洗而去,只見他踏進中軍帳內(nèi)向曹真躬身行了一禮。
“下官拜見大將軍!”
“毋須多禮,且坐罷。”曹真看著眼前的使者坐了下來,并且抬起左手示意他上前來坐。
使者挺直身子挪步上前落座曹真左手案前,但他的臉色卻依然有些令人感到無所適從。
不過曹真那平和的眼神與鎮(zhèn)定的表情讓他感到內(nèi)心平靜,于是在他的示意之下,使者嘆了口氣把這幾天發(fā)生的事情對曹真和盤托出。
“大將軍,夏侯都督離任后,彼麾下之長史、主簿、郡都尉等悉數(shù)被調(diào)往中原各州任職,其中夏侯都督最為信賴之人當屬長史孫韜,且亦是彼主掌糧草登記造冊一事,而此人則正是當下糧草虧空案之罪魁禍首?!?p> 說到這里,曹真剛才的猜測無一不對,全都被他所料,但卻沒曾想郡長史居然會做如此之事,真是可惡至極!
“………這個夏侯楙!”曹真被氣得牙根直癢癢,魏國宗室怎么出了這么個廢物東西。
緊接著,使者繼續(xù)把夏侯楙放權(quán)的事情細細道來,那個把軍糧貪污的長史轉(zhuǎn)手多人,自己賺得盆滿缽滿,但夏侯楙卻絲毫不知情。
而且他因“政績”出色,被調(diào)到潁川當上了太守。
“大將軍,此人貪贓枉法,絕不能再讓他貽害大魏乎!”使者見曹真表情越發(fā)憤怒,索性順坡下驢繼續(xù)說道,“不僅如此,下官返回長安時偶聞洛陽之事,有人誣告夏侯都督貪污軍糧,陛下此時正下詔徹查此事?!?p> 現(xiàn)在曹真身在前線,無法去管身后之事,但糧草問題絕對不能有任何耽誤,于是他命使者再返長安,令長安長史、主簿、都尉等所有主事官員不惜一切代價籌措糧草,在五天內(nèi)全數(shù)運往前線。
“此事便悉數(shù)負于爾身,望汝莫要辜負本將乎?!辈苷骈L長嘆了一口氣,“當務(wù)之急乃是籌措糧草,絕不能讓我的將士挨餓!”
使者這時忽的站起身走到曹真面前,只見他挺直身子臉色一正,雙手相抱向前一拱:
“承蒙大將軍賞識,下官必不辱命!”
坐在案前的曹真表情鎮(zhèn)定,眼神里散放出希望的目光:
“去罷!”
望著使者轉(zhuǎn)身離去的背影,曹真長長舒了一口氣,但也為大魏出了這么一個敗類而感到羞恥。
不過當下遺禍尚存,此地距離洛陽又有兩千多里,想要解決這件事情要么等戰(zhàn)后處理,要么就現(xiàn)在派人返回洛陽。
帳中燭火通明,曹真這時扶案而起在帳中負手徘徊,稍過片刻后……
“來人!差使汝等將此書送至陛下之手,切記!陛下若問,爾等便言答乃是證據(jù),速捕潁川太守孫韜!”
就在剛才,曹真心想此事再拖下去遺禍無窮,于是就在案前寫下長安軍糧貪污案的經(jīng)過,讓曹叡馬上下詔逮捕孫韜。
待守帳軍卒趙照和李封走后,曹真這才放松下來癱坐在將座上不禁咂了咂嘴:
“嘖……哎!大魏如何出了些這等貪污官員,當真是目無王法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