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兩宮失和-東宮訓(xùn)話（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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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監(jiān)連滾帶爬趕忙往未央宮跑去，這邊竇彭祖自然已是達(dá)到了目的，他本來就是諸竇子弟推舉過來說事的，竇太后生氣他不怕，竇太后不生氣他才無法回去對大家交差。
這邊劉嫖趕忙勸道：“娘，皇帝封他娘舅為侯，也是符合祖宗家法的事，您何必生那么大氣。那些愛嚼舌頭的人自讓他們嚼去吧，您是什么人，怎能和他們一般見識呢?！备]太后冷哼一聲道：“你知道什么，空穴不來風(fēng)，沒影的事情，別人想嚼舌頭也嚼不了。才做了幾天皇帝，就不知天高地厚。哀家眼看過兩代皇帝，別人怕他，我可不怕。”
劉嫖見竇太后在氣頭上，話越說越白，只好順著她的意思，道：“是啊，您是什么人，先帝是您的兒子，當(dāng)今皇帝是您的孫子，您能怕誰。女兒只是覺得您這么動(dòng)氣，傷了身子，不值得?！?p> 竇太后冷言道：“你不要說了，打量哀家不知道你的心思。你這是做了皇帝的丈母娘，心疼起女婿來了。這道旨意你難道會(huì)不知道，也和他們娘倆一塊來瞞著哀家。為娘這把老骨頭，你何曾在意？將來哀家若是死了，竇家不靠你又靠誰？這樣一味地替皇帝說情掩護(hù)，凡事只為你一家想，不為竇氏族親想，不為朝廷想，你讓哀家怎么放心。”
竇太后既然都這么說了，劉嫖哪還敢再替皇帝說情，當(dāng)下也默然不語。
竇太后道：“彭祖，你先回去，免得一會(huì)皇帝看見你，又要說我們竇家人串通好了欺負(fù)他們孤兒寡母的。”竇彭祖正求之不得，他也不敢面對皇帝太后，所以匆匆忙忙辭行了。
竇彭祖走后，竇太后沉著臉等皇帝和王太后過來。
片刻之后，王太后和劉徹后面跟著一群的宮女太監(jiān)到了大殿外，二人也不停留，舉步進(jìn)殿，二人拜倒，王太后先道：“臣妾拜見太皇太后?！?，劉徹接到：“孫兒拜見祖母?！?p> 竇太后臉色轉(zhuǎn)和，道：“都起來吧，也都是皇帝，皇太后的，以后不必這么多禮，讓人看見了，還以為我這東宮規(guī)矩大過天呢。”王太后回到：“不知太皇太后找臣妾來，有什么事呢？”
這邊劉嫖坐在竇太后身后，一個(gè)勁地給王太后使眼色，比手劃腳的，就吃準(zhǔn)了竇太后是個(gè)瞎老太太。竇太后道：“你們上前坐下吧。”等二人坐定了，竇太后問到：“皇帝這幾日，可還好?。砍⒌氖虑橐捕嫁k得可還順利？”劉徹回到：“孫兒初登大位，這幾日全仗著先帝的重臣輔助，好歹還算沒有出錯(cuò)。”
竇太后道：“嗯，皇帝長大了，這天下也遲早都是你的。是要學(xué)著慢慢做點(diǎn)事情。奶奶年紀(jì)大了，眼睛又是瞎的，實(shí)在是幫不上你什么忙，還白白耽誤你的事情。既然你已經(jīng)能夠自己獨(dú)斷了，今后那些折子詔命也就不用來問過我了。我也樂得享幾年清福?！?p> 劉徹覺得十分突然，趕忙拜下道：“祖母何出此言，孫兒豈能離開祖母的教導(dǎo)?！蓖跆笠苍谝慌哉\惶誠恐道：“彘兒初為人君，什么事情都不懂，太皇太后輔佐兩代先帝，自然一切都聽?wèi){太皇太后決斷。”劉徹聽母親這樣說，心里卻有點(diǎn)不舒服，若說讓竇太后參考，他目前還無話可說，可若說讓竇太后獨(dú)斷，那他這皇帝做了干什么。
竇太后道：“行了，不要把哀家說得那么有本事，老身就是多活了幾年，老天不收我這瞎老太太。老身這把年紀(jì)了，難免糊涂，想事情也慢。到時(shí)候若是給出意見來，你們又不聽，知道的說你們有能耐，能分辨，不聽我瞎調(diào)遣，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們忤逆不孝呢?！?p> 竇太后這句話震得王太后心神欲裂，竇太后這話明褒暗罵，暗里的意思就是說，我即便給了意見，你們?nèi)羰遣宦?，也等于沒給。王太后一時(shí)也想不明白為什么竇太后今天把她們母子急急地給叫過來，又開口就是一通撂挑子的話。
當(dāng)下王太后抬頭用眼神向劉嫖求助，劉嫖在那比手劃腳半天，苦于不敢說出口。見王太后看過來，靈機(jī)一動(dòng)，也顧不得大長公主的身份尊嚴(yán)，比著手腳在那模仿，樣子十足就是一只母猴。
王太后初開始看得莫明其妙，心里轉(zhuǎn)了轉(zhuǎn)，恍然大悟，“猴，侯?！边@一悟，王太后非但沒有覺得輕松下來，反而脊背發(fā)涼。原來老太太是在惱怒皇帝封自己兄弟為侯之事。自己也是一時(shí)心急糊涂，急著要培植娘家人的勢力，卻一時(shí)疏漏了向竇太后請示此事。
竇，田，王同為外戚，此消彼長，田，王坐大，竇必然受挫。因此，本來竇太后就著意提防田，王二族勢力的膨脹，現(xiàn)在皇帝居然還不問過自己，直接就下詔封侯，雖然一切都照著祖宗規(guī)矩來，竇太后卻咽不下這口氣。
王太后頓時(shí)楞在當(dāng)?shù)兀f出來也不是，不說出來也不是，完全沒了主意。
這邊劉徹卻比他母親要聰明，竇太后剛說撂挑子的話，他就明白了幾分，現(xiàn)在劉嫖在那比了半天猴，他就更是確定。當(dāng)下道：“祖母，可是責(zé)怪孫兒昨日封兩位娘舅為侯之事?！?p> 竇太后道：“皇帝哪里的話，外戚封侯，原是祖宗的規(guī)矩，不獨(dú)你母親，哀家，還有哀家的婆婆薄太后，還有呂太后的娘家，莫不如此?！?p> 劉徹微笑道：“孫兒本以為此事是件小事，而祖母近幾日接見諸王列侯，多有勞累，因此孫兒覺得不便以這樣的事情來打攪祖母，是以自作主張，下了詔命。以后再也不會(huì)了?！?p> 竇太后聽了，心下才微微有點(diǎn)收了怒意，道：“皇帝是九五之尊，天下都是你的，因此心氣也要能夠包容天下。不要學(xué)我們這些女人，天天只看著眼前的利益，今天為娘家人爭取這個(gè)，明天為娘家人爭取這個(gè)。他們自有他們的命，你作為天子，天下即是你的家，天下事即是家事，天下人即是你的家人。為朝廷事，理應(yīng)不拘門第出身，血緣親疏，唯賢是舉，唯才是用。有德行的，陌生人也可用得，無才能的，便是親戚也不可用。為帝之人，萬不可因私而廢公，不可讓小家凌駕于天下臣民的利益之上。唯有這樣，才能長治久安，大漢才能國祚綿延?！?p> 劉徹見祖母說出這樣的道理來，心下也十分認(rèn)同，拜道：“祖母教誨得極是，孫兒謹(jǐn)記?！蓖跆髤s聽出來竇太后話里是在針對她，說什么無才能的，便是親戚也不能用，指的不就是田蚡兄弟嗎。
劉嫖在一旁松了口氣，竇太后也說到：“罷了，你還忙，耽擱你半天了，你先回去吧。太后也回去吧，在我這憋屈得慌?！眲啬缸右姥云鹕砀嫱耍?，竇太后道：“哀家還有一句話?！眲貜?fù)又禮道：“祖母請講?！备]太后道：“這天下，不姓竇，不姓王，也不姓田，姓劉?！?p> 王太后臉色一白，劉徹回到：“孫兒記下了?！备]太后揮揮手說：“你們回去吧?！?p> 二人走后，竇太后說：“今后，未央宮那邊的事情，你不許再隱瞞?！眲㈡未故椎溃骸昂昧耍?，您嚇?biāo)琅畠毫恕！备]太后微哼了一聲，不再說話。
未央宮皇后殿內(nèi)，王太后在屋子里左轉(zhuǎn)右轉(zhuǎn)，來回走動(dòng)，神色焦慮。忽然轉(zhuǎn)身對侍女喝道：“到底派人去了沒有？”侍女趕忙紛紛跪下，惶恐道：“回太后，已經(jīng)去了，您一吩咐就去了?！蓖跆笠慌呐赃叺牧褐?，怒道：“整日里不知道在哪里胡混，找都找不著?！?p> 王太后正急得又要罵宮女，殿外一個(gè)男子的聲音道：“干嗎呀，姐姐，這么早把弟弟們急匆匆催過來?！蓖跆筅s忙迎到殿外去，道：“快點(diǎn)進(jìn)來，不要喧嚷。”
殿外站著的正是田蚡田勝二人，王太后招手把他們讓了進(jìn)來，吩咐宮女們把宮門掩住，全都退了出去，沒有她的命令一律不許接近。
三人急急坐定，田蚡正還要調(diào)笑一番，王太后神色嚴(yán)肅道：“東宮出面了?！碧锿`趕忙也收斂笑容，道：“姐姐指的是什么？”王太后先問到：“我問你們，昨天皇帝旨意下了之后，你們是不是招搖炫耀了？”
二人自知理虧，田蚡抹著大腿，搓來搓去，道：“這。。皇上的恩寵嗎，田家和王家的榮耀啊，弟弟們，弟弟們就請了些人來熱鬧熱鬧?！蓖跆蠹钡溃骸耙粫r(shí)沒有交代，你們就得意忘形！自徹兒繼位的那一天開始，幾百個(gè)姓竇的就眼睛盯住了我們家。你們這樣招搖過市，這些姓竇的能不眼紅嗎？”
田蚡道：“姐姐，到底東宮說什么了？”王太后嘆了一口氣道：“昨天封你們?yōu)楹畹脑t命，是姐姐我催著徹兒下的，事先沒有告訴東宮老太太，原也是希望早點(diǎn)幫徹兒在朝中提拔幾個(gè)可以信賴的人。不提拔你們這兩個(gè)做舅舅的，又提拔誰呢？難道還能指望姓竇的和我們一條心嗎？”
“全怪你們太過招搖，也不知道哪個(gè)竇家的人看著眼紅，今天想必是給老太太告狀去了。”說著，王太后嘴唇一咬，又接到：“東宮一大早就把我們娘倆叫了過去，陰陽怪氣說了半天話，明著是要撂挑子，實(shí)際卻是在怪徹兒這道旨意事先沒有問過她?！?p> “話里話外都在針對我，說什么任人不能唯親，要唯賢，唯才?！?p> “最后，臨走了，老太太還說什么，這天下不姓竇，不姓田，不姓王，就姓劉。她這是什么意思，難道是在說我要搶我兒子的天下？”
說著，王太后雙手一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