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大人,胡二公子,勞二位久候了?!?p> “呵呵呵,鄭大人,則平先生?!?p> 正廳之內(nèi),罩紗燈光芒倒也明亮,被鄭貴請進來等候的胡石拓叔侄見鄭斌他們進門,忙起身相迎。原先柴榮帶兵打擊契丹人時,趙普曾向北關(guān)駐軍供應(yīng)過糧草肉食,進行接洽的就是胡石拓,所以兩個人也算得上是熟人,當下見面,不用介紹就寒暄上了。
胡允臣跟在叔叔身后虛虛的拱手點頭,可鄭斌他們正應(yīng)付著胡石拓,誰也沒空理他。胡允臣被冷了面子,難免覺著無聊,低頭間看見趙承宗抱著趙普的腿正好奇的看著自己,于是咧咧嘴一瞪眼,嚇得趙承宗那小子趕忙鉆到了趙普的身后。
“文斌兄弟,允臣今天剛剛到的汴梁,下官想著早晚要來拜見,所以也沒讓他歇息,便一起來了,也沒別的意思,允臣是晚輩,拜會長輩也是應(yīng)該的?!?p> 四人落座,胡石拓又提起胡允臣是晚輩那檔子事,這事在北關(guān)的時候就鬧了個大紅臉,現(xiàn)在胡石拓再提,胡允臣心中大是埋怨,但又不敢提什么反對意見,只得裝作沒聽見,又嗤牙咧嘴的偷偷去嚇唬趴在父親懷里的趙承宗。
此時的趙承宗身后有父親當靠山,倒也不怕胡允臣,一雙大眼睛直勾勾的盯著胡允臣,幾乎是怒目相向。
“噢,胡大人何必這么客氣?咱們是同鄉(xiāng),又一同在京作官,那就是自己人。允臣兄到京,下官本來應(yīng)當擺酒洗塵的,不想兩位卻先來了,這實在是失禮?!?p> 鄭斌和趙普交換了個眼色,兩個人都知道胡家叔侄今天是無事不登三寶殿,最大的可能就是沖著不久就要實行的官牙來的,鄭斌正愁著以后朝廷設(shè)立了官牙,他們無法做大肉食供應(yīng)的買賣,因此胡石拓叔侄一來,正中鄭斌、趙普的下懷,他們求之不得,自然要好好接待接待。
胡允臣確實是今天剛剛到的京,他本來是北關(guān)天雄軍的記名校尉,但自從郭威造反做了皇帝,留守鄴城的軍隊人事結(jié)構(gòu)發(fā)生了很大的變化。正所謂一朝天子一朝臣,胡石拓雖然進京當了大官,但已經(jīng)管不到北關(guān),所以胡允臣這種不會干正事的記名小校尉自然被除了名。
胡允臣在家排行老二,上頭還有個哥哥,他爹娘知道自己兩個兒子的品性,所以擔心自己一蹬腿,他們弟兄為家產(chǎn)爭執(zhí)起來,鬧個不和是小事,但萬一大動干戈,胡允臣這個沒什么真本事的家伙早晚連個吃飯的地方都沒有,所以一狠心一咬牙,趁著胡石拓在汴梁有些職權(quán),便讓胡允臣帶著大量錢財?shù)骄┏莵碇\個差事。這樣做名正言順的把家產(chǎn)提前分開了不說,以后有胡石拓管著,胡允臣說不好還能有點出息,那樣可就是燒高香了。
胡石拓接到大哥的家信,見大哥要把二狗子這個禍害推給自己,一開始很是頭疼,但他是開封府官員,自然可以在第一時間知道朝廷要設(shè)置官牙的事,這事和二狗子進京聯(lián)系到一起,讓胡石拓很是欣喜。
二狗子這孩子沒本事是沒本事,但是卻怕自己,自己是當官的,要想從官牙制度中得些好處,那就不能親自動手,還需要一個真正能放心的人來當傀儡。這人還不能太有本事,要不然自己控制不住,二狗子胡允臣豈不是最合適的人選?所以胡允臣一進京,胡石拓接著就帶著他來到了鄭家,目的嘛,當然是提前訂下一張牙帖,然而他光想著自己發(fā)財,卻沒有考慮鄭斌也在打他的主意。
“這倒是鄭大人客氣了,允臣這次進京,是他爹娘硬塞給下官的,說起來丟人,允臣在北關(guān)的差事被撤了,我大哥看他在北關(guān)無事可做,讓他進京也是為了他好,我這當叔父還能再說什么呢……”
胡石拓本來想繞個圈子提一提官牙的事,這事表面上雖然是替胡允臣謀個差事做,但私底下卻是為胡石拓自己的利益,所以他才會這么上心。但是胡石拓剛數(shù)落完胡允臣,鄭斌那里已經(jīng)接上了茬。
“允臣兄的差事被撤了也不是什么壞事,記名校尉本來也不是什么正式差事,要想出頭怕是太難了,咱們何必一棵樹上吊死?現(xiàn)在允臣兄既然進京了,倒也不是無事可做?!?p> 鄭斌轉(zhuǎn)頭看了看趙普,趙普有些幸災(zāi)樂禍的點了點頭,于是鄭斌知道這事正是提的時候。
“鄭大人的意思是?”
胡石拓本來準備了一大堆話為要牙帖作鋪墊,但鄭斌突然打斷了他的話,他一時半會還真沒反應(yīng)過來鄭斌要說什么。
“胡大人也知道的。”鄭斌嘿然一笑,胡允臣這個粘豆包掉的太是時候了,“朝廷要實行官牙,晉王殿下已經(jīng)承了差事,咱們汴梁要對牙商發(fā)放牙帖,這是個好機會,何不讓允臣兄也領(lǐng)份牙帖做這買賣,倒是有利可圖,正好下官管著這事,豈不是方便?”
胡石拓見鄭斌先把這事提了出來,先是一陣高興,但他好歹也出身于商人世家,鄭斌能這么好心,要是無利可圖,打死他也不會相信。
聰明人之間就是好辦事,鄭斌這么爽快,胡石拓立刻意識到鄭斌管著牙商,那他就不能光明正大的讓趙普要牙帖,因此家里的那一筆買賣要想做大,還需要一個胡允臣這樣的人做中介牙商,當擋箭牌,這樣一來豈不是兩家的利益和到一塊了?
“多謝鄭大人成全了。咱們自己人也不說外話,下官今天帶著允臣來,說是來拜會長輩,其實也是因為自己實在想不出法子安排他,所以才厚著臉皮找文斌來商量商量,文斌這樣說實在是幫了下官的大忙了?!?p> 鄭斌無利不起早,胡石拓也不能不把話挑明。
“呃,鄭大人啊,你也知道,這京城里的水深著呢,允臣剛到京城,沒點根基,要想立住腳做牙商,這買賣還真沒地方入手,鄭大人如果要是有什么熟人的買賣能照顧允臣一二,下官那就感激不盡了。”
五代的時候,對官員從商雖然沒有后世管得那么嚴,但當官的明面上還是不敢說自己的生意,所以胡石拓才繞著圈子說鄭斌熟人的生意,其實就是讓鄭斌把手底下的產(chǎn)品轉(zhuǎn)由胡允臣售賣,這樣一來,鄭斌就洗脫了依靠職權(quán)牟利的罪名了,同時胡允臣還能夠得利。這樣大家都得了便宜,正是皆大歡喜。
話一挑明,后面的事就順理成章了。當下商量了趙普經(jīng)營的牲畜全部由胡允臣為中介牙人售賣的具體事宜。到了很晚,胡家叔侄才離開,這時候趙承宗早已經(jīng)睡著了,被他爹抱回了后院,夢里還想著胡允臣那張夜叉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