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尚卿舟
我是禮朝的二皇子,本該生來尊貴,奈何我的父皇被叔父奪了政權。
可笑他為彰顯仁德,留了我一命,給我賜了一處偏僻的府邸,這處偏僻的府邸卻最是合我心意。
一開始那皇帝并未因我年幼而忽視我,我日日夜夜在他安排的暗衛(wèi)眼下生活,一直以來我都好學,因此我并沒有故意裝作混吃等死,而是開始偷偷跟著藥老學醫(yī)。
盯了幾年后,守著我的暗衛(wèi)終于開始少了,我的行動也才開始逐漸大膽了起來。
我的隔壁來了一個鄰居,我并沒有多在意,但是大業(yè)為重我也派人去盯著隔壁,以免是皇帝新安插的眼睛。
暗衛(wèi)告訴我,那是秦世子的外室。
相安無事的度過了些日子,我卻在一日回府的路上被人追殺。
我翻墻進了她的院子里,我虛弱得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只能等到天亮阿二發(fā)現(xiàn)我不在再出來尋我。
當天空中的那抹朝陽將我晃醒時,我看見了阿二一臉著急的探在墻頭,我朝他微微搖頭,而她拽著我的手拖進屋子,屋門隔絕了我兩對望的視線。
后來我昏迷了,可耳邊總是她絮絮叨叨的對話,還有有些難聽的歌聲。
阿二果真沒有冒失的來領走我,府里的大夫也成功混了進來。
在離開的那天,我鬼迷心竅的問她要不要跟我走。
她拒絕了我。
我盯著她空洞的眼眶,不知為何會覺得自己從中看見了堅定。
再后來,秦世子跟公主大婚了。
我想她應該會難過,于是我也假裝湊熱鬧,站在門口看著她家。
果然她開門出來了,還可憐兮兮的撿了一枚喜錢。
我看著她被人群沖散,看著她脆弱又堅定的臉龐,無數(shù)次的縮回想要伸出的手。
她被人圍住的時候我終于還是沒忍住,拔出刀無聲的威脅,暗衛(wèi)立即將她護住,人群總算沒有再敢追著她不放。
我再回頭找她時,她卻暈倒在了路邊。
我再次鬼迷心竅的,把她帶回了家,讓傲雪照顧她。
她說她想留下來時,我心里居然有一絲竊喜,我害怕開口她會認出我,于是只是點了點頭,還好傲雪聰慧替我回答了她。
我讓她待在了藥房,每日處理事務的時候一抬頭就能看到她。只是我不太明白她為何總喊我阿伯。
她以為我不知道她的身份,其實我連她父母如今被秦世子抓起來拷問都已經知曉了。
她哭著跪在我面前說她有錯時,我心口抽痛,忍不住問了一句“你有何錯?”
我想,她或許認出我了。
后來,皇帝果然是出手了,我那日拔刀讓暗衛(wèi)護她的事引起了他的注意,可我不后悔。
突如而來的疫病就是皇帝的手筆,真是狠心,為了殺我不惜以百姓的性命做餌。
可惜我的部署還差最關鍵的一部,此時我只能走進皇帝設下的圈套,進入疫區(qū)。
她也染了疫病,準確來說,她也中毒了,而我卻查不出是誰下的毒。
我看著她一天比一天憔悴,好不容易吃下飯也吐了出來,我的心越來越亂。
只靠如今的線索根本制不出解藥,于是我喝下了感染者的血,只有切身感受了病痛,才能對癥下藥。
我沒有辜負藥老的教導,我成功的研制出了解藥,可惜只有一份,我給了她,我本來就只是為了救她而已。
她成為了唯一從疫病中走出來的人,而皇帝知曉我染病的消息終于不再下毒了,這荒謬的疫病也算告了一段落。
我的身體越來越差,我想躲著她,卻被她撞破了我的身份。
她傻乎乎的問我為什么要對她那么好,我想說我喜歡她,可開口卻是她曾救過我。
我還不能給她幸福,我得等。
這次輪到公主中毒了,她只能用名貴中藥吊著命,可笑的是皇帝居然沒有解藥。
太醫(yī)提出要用她的肉做藥引,我看了他一眼,他的家眷也同樣中毒了。
我據理力爭,同時趕緊安排阿二把她送走。
她吃的藥材里有一株天山雪蓮,可治百毒,融于血肉,食之與雪蓮同效。
一旦讓他們確認了她的血肉確實能夠治愈這場疫病,她會被這些惡魔分食干凈。
秦世子先我一步抓住了他,在我的府邸,我知道我所有的據理力爭此時在朝堂之中已經站不住腳了,我還失了那部分支持我的人,他們的心。
我遣散了所有的暗衛(wèi)和私兵,請旨親自操刀,為公主試藥。
她無聲的流著淚,她一句“尚大人,就算我只是一條賤命而已,殺我也得有個由頭吧?”我的心就像被一雙無形的手揪著,連呼吸都泛著難以抑制的疼。
可我還是抬手擊暈了她,我操刀的手在顫抖;她不知,刺進她身體的每一刀,都先穿過我的心臟。
雪蓮的藥效只有我與藥老知曉,雪蓮若用瓦罐煮,藥性便有劇毒,食之命喪當場。
以我的死亡來證明....無論是皇帝還是大臣都不會相信,前腳還在意圖謀反的前朝余孽會以死來保全一個女人,這是下下策,這也是我救她的唯一方法了。
我死后,靈魂漂浮在她身邊,我看著她被下了毒丟進了亂葬崗,看著阿二把她從亂葬崗里撈了出來,藥老治好了她的暗傷,也幫我把我的眼睛給了她。
我還想再看看她,可我的靈魂卻越來越淡,我突然羨慕那雙眼,能夠陪她看盡世間萬物,能夠日日看見她的容顏,我終于消散在了天地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