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青春進行時(三)
故事到這里就結(jié)束了??墒俏蚁脒@首故事反而破壞了這首古詩,就是這樣一個背景反而破壞了這樣一首古詩。一個是這個故事它不可信。對吧,這死而復生的事情太具有傳奇性,它不可信。
第二個是什么?他過于圓滿,你的人生好像沒有那么圓滿,我們每個人的人生都不可能這樣圓滿,但是我們期待有這樣一團圓的結(jié)局。
但是這個詩他不是要呈現(xiàn)團圓,詩不是要呈現(xiàn)圓滿的??墒俏覀儝侀_這個故事,拋開這個背景。我們再來讀這首詩,單純的讀這首詩的話,你會發(fā)現(xiàn)這首詩,他依然稱為一首好詩。
就是他截取了人生的一個斷面,它呈現(xiàn)了人生命中的一種偶然的狀態(tài)。我在無意當中邂逅了你,我在無意當中錯過了你。當我再來到這個地方的時候,發(fā)現(xiàn)我再也見不到你了。那么他寫作的一個基本的模式就是一個物是人非的模式。
他就是想表達人生中的一個偶然性的狀態(tài),一種邂逅。那么,那么如果我們在細讀的話,你會發(fā)現(xiàn)很有趣。它里面使用的這個意象很有趣,他用的是桃花,沒有說是迎春花,沒有說是梅花。他說的是桃花。如果說我們聯(lián)系到中國古典詩歌的一個背景的話,你會發(fā)現(xiàn)桃花是有文化含義的。
大家讀過詩經(jīng)里面有一首叫桃夭,桃之夭夭,灼灼其華。之子于歸,宜其室家。講的是什么事?講的是婚姻的故事。
桃之夭夭,灼灼其華。就桃花開的這么茂盛,然后這個女子要出嫁了,然后這個女子出嫁回個她出嫁的那個家庭,帶來幸福,帶來喜樂。
那么桃花其實是和婚姻聯(lián)系在一起的。那么當崔護用桃花的時候,只是在描寫眼前的實景。也許他里面隱藏著一些無意識,就是這里面有一種對婚姻的期待。可是這個期待最終是落空的。
人面不知何處去,桃花依舊笑春風。這個期待最終是落空的。
我想這個詩好就好在,他用一個故地重游,故人不在的這樣一個物是人非的模式。他表達了人生最深刻一種悲哀,對無常的感慨。
我想人存在在這個世界上的一個根本的特質(zhì)就是在于一種不確定性。我們對很多事情,是沒有辦法有一種確定性的把我的。這個世界上唯一的不變是變化,這個世界上唯一的常態(tài)是無常,這個世界上唯一的已知是未知。因為我們有很多的不確定性,所以我們會偶然的碰到一個人,然后就偶然的錯過了。
然后當我們在來到這個地方的時候,你會有一種感慨,這種感慨就是你產(chǎn)生了一種失意的時刻,這就是詩歌創(chuàng)作的一個動力。
我怎經(jīng)讀到過張愛玲的一篇散文,叫做愛。她里面講述了一個很簡單的故事,是什么故事呢?
就是一個十五六歲的女孩,一個少女,有一天晚上出門乘涼,然后出門乘涼的時候正好她就倚在門邊上,正好對面一個小伙子就出來了,兩個人就在月光底下,就靠在門邊上。兩個人是沒有話的,然后過了很久那個小伙子說了一句,哦,原來你也在這里啊。
然后這個場景就結(jié)束了,然后后來這個女孩就被拐賣了,她被拐賣輾轉(zhuǎn)到了很多地方,到老年的時候,張愛玲在結(jié)尾里面寫到,她到老年的時候,她還是回憶起來當年的那個晚上。她還記得那句話,“哦,原來你也在這里啊?!本瓦@么一句簡單的話。
很多時候你會發(fā)現(xiàn)人生是充滿著遺憾和懊悔的。愛在很多時刻是一種未完成的狀態(tài)??墒沁@種未完成,這種遺憾,這種缺失可能恰恰是人生本身。
不像是我剛才講述的那首詩歌的背景故事的那種圓滿的狀態(tài)??赡苣遣皇侨松松浅錆M著遺憾和懊悔的。王家衛(wèi)拍過的那個電影,叫一代宗師,它里面有一句很好的臺詞,他說人生若無悔,那該多無趣啊??墒钦且驗檫@種懊悔,這種遺憾,這種對人生無常的感慨催生了很多的詩歌。
那么我想我們寫作的話,在中國傳統(tǒng)文學里面,創(chuàng)作其實有很多種動力,去推動你去寫作。
比方說,其中一個很重要的動力就是對不朽的期待。因為我們知道人是會死的,死亡是所有人的終點。所以說,有人就想有沒有一種方式可以不朽?
曹丕大家知道,是曹操的兒子。他寫過一篇文章叫典論.論文。里面就是他對文章的看法,一個皇帝對文章的看法。他說年壽有時而盡,榮樂止乎其身,二者必至之常期,未若文章之無窮。他說什么呢?
他說我是會死的,我的年齡是會停止的。我享受到的這些物質(zhì)性的享樂,有一天我終結(jié)了,他們也會隨著我終結(jié)。但是文章這個東西是不會消逝的,文字可以打敗時間。這也是一種創(chuàng)作的動力吧,希望自己能夠不朽,希望自己克服時間。
可是我想還有另外的一種創(chuàng)作動力,就是你有時候有一種不得不的狀態(tài),詩大序里面說情動于中而行于言,你有時候會有一種感觸,而后你會把它形成文字。這種創(chuàng)作動力不是因為不朽,而是因為一種不得不說的狀態(tài)。
但是有些話卻不能亂說,要知道人生在世,有許多事情是你不想去面對,而又不得不去面對的。你想把這些事情分享出去,但卻又無法開口,你最終把他們形成了文字。
還有另一種寫作方法叫做,追憶式寫作,就是你通過追憶過去,在這個不確定性的世界里,獲得一種確定的東西。就是我通過回憶,把我到那些溫暖的回憶。
就像這首詩它從回憶寫起,我們的一生可能只有一次,但是通過文字我們又把曾經(jīng)的路,又走了一遍。
其實我們也可以通過這種方式,讓我們在這個日益陌生的世界里,獲得一絲慰藉。
好了同學們,今天的課就到這里,我們下課。
。。。。。。未完待續(x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