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白!”
我追到大廳,沒有看到小白的身影。有個服務(wù)生迎上來,告訴我說剛才看到有只貓竄出來,跑到外面去了,已經(jīng)有人追過去了。向他問了方向,我也追了過去。剛下臺階,就看到有個服務(wù)生往回走,心想應(yīng)該是追小白的那人,就拉住他問情況,他說是追到花園那里就不見了。
“小白!”
我走在林蔭道里,喊著小白的名字,雖然知道它回答我的可能性很低,但還是一聲一聲地叫著。彎著腰,在花園里展開席地式地搜索,終于在走出林蔭道的那一刻,在小廣場的噴泉前,看到一只蹲在那里仰望星空深思的貓。
“小白?!蔽医辛艘宦?,剛要加快腳步跑過去,就看到小白身上白光一閃,那團小小的身子一下子拉長,變成一個豐神俊朗的少年模樣。長長的黑發(fā),順滑如絲,直到腰間,身上的衣著又回復(fù)到我第一次看到他時的那種古式的白色長衫,飄逸而脫俗。
我驚了一下,連忙回頭往四周探望看有沒有人。要是讓人看到小白變身這一出,那就不得了了,不知道會引起什么樣的風(fēng)波。
看了一圈,還好,這里是音樂系,大家都去參加迎新晚會了,沒有人。
我松了口氣,回過頭,赫然看到小白修長的手指遠(yuǎn)遠(yuǎn)地朝著噴泉的水柱一指,然后隨著手指的方向劃一個優(yōu)美的弧度,在半空中輕輕漾開,接著就在夜空中慢慢凝成了一片水色的屏幕。
接著水色一記蕩漾,明暗分別,漸漸地,居然現(xiàn)出一副山明水秀的山水圖。我剛驚呆了一下,緊接著就看到一名白衣翩翩的少年駕云而來,懸浮于山門之前,白衣當(dāng)風(fēng),衣袂翻飛,恍然如神。
緊隨其后的,是黑壓壓的一片兵將。白衣少年素手一揮,登時絢爛的光芒四射。神器啟動的光芒,法術(shù)施展的光彩,混作一團。在那一片絢爛的光澤下,一座大山在眨眼間被夷為了平地。萬千眾妖兵伏地扣首,膜拜功德,白衣少年得意得哈哈大笑,在水幕上緩緩回過頭來,果然就是小白那張絕色脫俗的臉龐。
他是忘不了過去的事情吧?
我張了張嘴,剛想喊他的名字,忽然看到他的身體一晃,挨著噴泉的石壁頹喪地箕坐了下來,頹喪地低著頭。半空中的水幕,沒有了法力的支持,跌了下來,落在小白身上,把它淋了一身濕。
我連忙跑過去,從包里找出紙巾擦干他臉上和頭發(fā)上的水,他也一聲不吭地任憑著我擦,溫順得像是被我定了身似的。
“回家吧?”我輕聲建議。猜想應(yīng)該是剛才拿他跟普通寵物相提并論,又傷及了他上古大妖怪的自尊。
小白生氣地?fù)]開我的手,說:“那里不是我的家!”
我輕嘆一口氣,說:“你覺得是就是了,別想太多了?!?p> 小白沉默著不理我,過了很久,忽然抬頭看我,問:“時間過去了,就追不回來了,是不是?”
看著那雙星子一樣的眼眸里滿是哀傷,我第一次這樣深切地感受到小白內(nèi)心的悲傷。他生活幾千年前的古代,他的朋友、他的一切都在那里。當(dāng)他一覺清醒之后,卻發(fā)現(xiàn)曾經(jīng)的一切,已經(jīng)遠(yuǎn)離了那么遙遠(yuǎn)。這是個新興的社會,完全不一樣的社會,他的想法和做事方法,在現(xiàn)在人的看來,是這樣的落后和可笑。他每天看電視,努力地獲得這個社會的信息,但是中間的跨度太大,大得他實在難以接受。
我在心里嘆了口氣,說:“是啊。過去了,就沒有了。有句名言說,逝者已矣,來者可追。就是說過去的已經(jīng)過去了,將來的還可以期待。”
“這句話我聽得明白?!毙“讗瀽灥卣f。我也想起來這句是古文,小白懂得應(yīng)該比我多。
“人呢,總是會懷念過去的生活的,我也一樣。我就經(jīng)常懷念十二歲之前的生活?!?p> 小白還是無精打采著,沒有出聲。
“我還在上小學(xué)的時候,是我爸爸的公司最賺然的時候。我是家里的小公主,過著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日子。穿最好的衣服,吃最好的東西,上最好的學(xué)校,每天上學(xué)放學(xué)有專人專車接送。老師們也從來不會跟我說重話,因為我爸爸每年都給學(xué)校捐很多錢。所以,就算我做錯事,老師也會夸我??荚嚳嫉煤茉?,照樣是滿分的卷子拿回家?!?p> “這樣的日子,一直持續(xù)到初一。爸爸被最好的朋友騙了,公司破產(chǎn),還欠了數(shù)目龐大的債款。家里的所有的東西都拿去抵債了,包括陪了我好幾年的小提琴。幾乎是從一天之間,我從公主,變成了乞兒。一家人擠在破舊的房子里,每天只能吃泡面和面包,上學(xué)也要自己擠公車,老師看我的眼神也冷冷淡淡的。那時候,我也完全接受不了。每天在家里大哭大鬧,不肯上學(xué)。我爸爸就唉聲嘆氣,我媽媽抱著我哭?!?p> 小白聽著聽著,不禁抬眼怔怔地看看我,猶豫著說:“你、你小時候這么慘?”
想起以前的事情,不知不覺地眼眶又濕潤了。抹抹眼淚,假裝很釋然地說:“是啊,當(dāng)時是覺得很慘啦,不過都過去了。你看看我,現(xiàn)在不是挺好的嘛。人的精神是很偉大的,只要堅持,沒什么不可能的。”
“切!”小白不屑地哼了一聲?!吧俅蹬A耍皫滋爝€回家來哭。”
我也不客氣地“嘁”了它一聲:“總比你一個人躲在這里哭要好?!?p> “你胡說,我哪里有哭?”小白跳了起來。
“那你一臉濕濕的是什么?還把衣服都哭濕了。”我干脆無賴到底。
“那是水!是水!”小白大聲抗議。
看他又恢復(fù)往日的元氣了,笑著跟他說:“看我比你慘,高興了吧?那走吧,我們回家去,晚了沒公車?!闭f完,伸手去拉他的手。觸碰到的時候,他的手指忽然顫抖了一下,貌似有些慌亂地?fù)]開我的手,憤怒地說:“回家干什么,還沒拿到五萬塊錢呢!”
“唉,你不喜歡的話,就別去參加了。”我把平時僅有的一點買零食的錢省下來,給它每天買塊蛋糕好了。
小白瞪了我一眼,又自高自大起來:“那只蠢狗,值得我這樣尊貴的人跟它生氣嗎?”
“呵呵?!蔽腋尚α藥茁暋?p> “你干什么笑這么傻?!”小白瞪著還坐在地上的我。“你到底是不是女人啊,隨便就往地上坐。以后我到學(xué)校之后,你離我遠(yuǎn)一點,別說你認(rèn)識我!”
我從地上站起來,拍拍PP上可能沾上的泥土,說:“恐怕張小姐會把我們安排在一起,誰讓你自己那時候說什么不好,偏說那樣的謊話?!闭f起張想,我才忽然想起來。“對了,張小姐好像說晚上去我們家的?!?p> “管她呢!”小白不以為然地哼了一聲。一閃身又變回一只貓的模樣,凌空一躍就跳到我懷里,催著我說:“快回去,比賽要開始了!”
“真要去啊?”他現(xiàn)在不覺得跟那一群寵物比賽有損身價了嗎?
“當(dāng)然要去!難道把那五萬塊錢白白讓給那群笨狗??!那注意是本大爺?shù)哪抑兄?!速去取之!”說著,它開始在我懷里蹦著身子鬧騰起來,催著我快去。
那就去吧,難得小白這么有斗志了。
雖然這個世界跟你那時不一樣,但是換而言之,也就是說有很多未知的精彩在等著你去發(fā)掘。加油吧,小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