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姜嬋來到別府的院子,幾個旁系的孩子們正在早練,卻沒有楚秋的蹤跡,于是她叩響了楚秋的房門。
打開門之后,姜嬋卻大吃了一驚。
楚秋的房間里竟還有一人。
姜嬋定睛一看,這人竟是卓放。
但現(xiàn)在的卓放看起來相當滑稽,剃了個大光頭,光頭上點了三個戒疤。
姜嬋讓開一條路,對楚秋說道:“這家伙怎么回事?”
楚秋認真地說道:“他想修佛呀?!?p> 佛修在長安極其罕見,多是出沒于西邊人跡罕至之地。
姜嬋肯定是不信的,但也學乖了,不再多問。
卓放跟在楚秋的身后,摸了摸自己光溜溜的腦袋,心中有一絲怪異。
但讓他安心的是,那種困擾了他十幾年的悸動終于消失了。可從今天開始,他就要給楚秋干活了。
姜嬋上了馬車,卓放剛想跟上去,突然想到了什么,馬上老老實實地側過身子,微微低下腦袋,說道:“少爺您請。”
楚秋點了點頭,登上了馬車,見姜嬋一臉詫異地看著自己,平靜地說道:“誰讓我長得帥?!?p> 姜嬋翻了個白眼。
......
......
從一大早開始,愚山山腳便極為熱鬧。
一座巨大的演武臺邊,連夜壘起了一層層看臺。
看臺上坐著不少人,演武臺上也有晉級終試的選手在熱身。
夏府一行人坐到了最靠前的位子,姜嬋對楚秋說道:“你看過的那份實力榜上的人只剩下二十一個了。”
楚秋點了點頭,二試的那種形式本來就會造成極大的偶然性,但的確也會藏著像卓放這樣的人。
楚秋四處張望了一下,在不遠處發(fā)現(xiàn)了崔家的那伙人,果不其然,孫芹也坐在那兒。
姜嬋咬著牙,冷冷說道:“這家伙真是胳膊肘往外拐?!?p> 但如今他們這兒也多了個卓放,雖說這個卓放不知道為什么剃了個光頭還點了戒疤,但是姜嬋見到楚秋智珠在握的模樣,也稍稍安心了點。
時間到。
看臺上起碼坐了幾千人。
考官走上了演武臺,宣布了規(guī)則。
觀眾們馬上就發(fā)出了一陣驚呼聲。
在第一輪就要抽出二十個輪空名額。
這樣,晉級到第二輪的便是六十四人。
仙力凝聚成一張巨大的對戰(zhàn)表。
一個個名字在上面顯現(xiàn)。
牛青山的名字旁邊出現(xiàn)了輪空,楚秋淺出了一口氣,以牛青山的情況,越晚出戰(zhàn)便越好。
隨后卓放的名字也出現(xiàn)了,他的對手是羅公。
楚秋記得這個名字,是軍人出身的武者。
更值得揣摩的是晉級第二輪第三輪之后的對戰(zhàn)情況。
若是順利的話,牛青山和卓放會在十六強晉級八強這一輪相遇。
這樣嗎?楚秋垂眉思索。
坐在一邊的卓放倒是樂得清閑,如今他對入山試已全無興致,甚至他巴不得楚秋讓他第一輪就棄權。
卓放對這種玩家家性質的東西一點興趣都沒有。
要是一不小心弄死了他的對手,還比較麻煩。
卓放注意到了自己身邊這個叫牛青山的家伙,他能看出楚秋對這家伙寄予厚望,但在他眼中,這家伙就是剛剛邁入洗髓境連根基都不穩(wěn)的雛鳥。而且這雛鳥現(xiàn)在都還在緊張兮兮地背著什么東西,跟臨陣磨槍的新兵蛋子一樣。
但這又關卓放什么事呢?他現(xiàn)在只覺得空氣是如此清新。
待一年之后,太古盟約失效,那便是天高任鳥飛海闊任魚躍了。
說話間,演武臺上已開始了第一組對決。
由于演武臺只有一座,所以從第一輪開始,就是一場一場的來,時間會拖得相當長。
看臺上不少人準備了瓜果點心,就跟度假來的一樣。
楚秋看了眼臺上,二品武者對陣洗髓中境的槍師。
那名武者使得是一套氣勢不俗的拳法,但對面那名槍師的槍法明顯來歷不凡,
沒有懸念。
楚秋看了一眼就沒有興致了,他更在意看臺高處的幾人,最為矚目的便是看起來最低調的“枯劍”葉時,皇無歲絕對是勁敵。
但還有兩道身影也引起了楚秋的興致。
其中一個干瘦男人伴在一架捂得嚴嚴實實的轎子邊上,時不時低頭說上兩句,如果楚秋沒有看錯的話,這個男人絕對邁入了武者上三品,絕對的頂尖高手。相對于修士,上三品的武者更為稀少。以上三品的武者為仆,那么,那個轎子里坐得到底是誰?
另一人便更加奇特,穿著一身破敗的道袍,但一雙眼睛卻好似童子一般澄澈。
如今佛道式微,即便在修仙界,也僅剩幾座有名的道觀與寺廟。
但據(jù)說,真正的佛道大能都在某些人跡罕至之地??杉幢闶浅?,在前世也未曾親眼見過。
但這個老道士,楚秋卻是認識的。
李寶根。
如今大概只是岌岌無名的野道士。
但十年之后,他便是大唐的國師。
至于老道士身邊的那個瘦削的年輕道士,楚秋就更熟悉了。
那道士古靈精怪、賊頭賊腦的樣子,看起來一肚子壞水。
卻是日后修仙界極有名的人物。
但那名聲卻來的讓人不齒。
以至于后來,他的師傅李寶根親自出山將他帶回了長安。
但只論采花之名,非他色道士莫屬。不可否認的是,色道士是年輕一輩有數(shù)的天才。
一陣歡呼聲中。
演武臺上的第一組對決很快便結束了,果不其然,是那名槍師勝出。
下一組對決也登上了場。
楚秋只看了一眼就有了定數(shù)。
此時,身邊傳來了一道嘟噥聲:“路青云是二品上的武者,但邱輝是只是二品中??陕非嘣剖歉哔r,啊這......”
楚秋轉頭看去,坐在他右邊的人戴著大氈帽,正捧著冊子研究對戰(zhàn)表和賠率。
對決即將開始,這人咬了咬牙,說道:“路青云,還得是路青云,隔著級別呢?!?p> 這人準備起身,卻聽到楚秋說道:“你最好別押路青云。”
這人一聽,又猶豫了,再三躊躇之間,對決已開始。
于是這人坐了下來,對楚秋說道:“路青云是二品上,怎么還能輸?”
楚秋見這個男人十分年輕,皮膚細致像是大戶人家出身,可穿著的衣服卻稀疏平常,臉頰消瘦稍稍凹陷,眉目之間隱有灰氣,時不時還咳嗽兩聲,大概是個病鬼。
楚秋心有不忍,解釋說道:“你看路青云的腹部?!?p> 這個男人仔細看去,發(fā)現(xiàn)路青云的衣服之下,好像有繃帶綁著他的腹部,他吃了一驚,問道:“他受傷了?”
楚秋問道:“你還記得他是怎么上臺的嗎?”
這個男人仔細回想也沒想出來。
楚秋說道:“他是特地讓考官挪來臺階,再走上去的。所以傷勢應當相當嚴重,邱輝也會很快發(fā)現(xiàn)這點,只要拖住就贏了。”
這個男人聚精會神地盯著臺上,邱輝從剛開始的一兩分鐘后就改變了戰(zhàn)略,全場游著,時不時出擊一下,整個局面顯得又臭又長。
觀眾們沒過多久就發(fā)出了噓聲。
但邱輝置之不理,直到過了半個多小時,能明顯發(fā)現(xiàn)路青云的衣服底下好像血跡斑斑,他才主動認輸。
這個男人見此大呼了一聲,一把扔掉了手中的冊子和炭筆,罵道:“這幫奸商!”
楚秋平靜地說道:“常有的事,要是我們什么都知道,他們還怎么賺錢。”
這個男人好奇地看著楚秋,只覺此人年紀輕輕但是頗有眼力,問道:“請問尊姓大名?”
“楚秋。”楚秋回答道。
這個男人等了半天也沒等到楚秋問回來,有些郁悶地說道:“你怎么不問我的名字?”
楚秋轉頭問道:“那你叫什么?”
男人愣了一下,笑道:“我叫李世民?!?p> 楚秋點了點頭。
男人看起來更納悶了,猛地低頭,一陣劇烈的咳嗽聲。
楚秋看著這個肺癆鬼,心想:我倒是不在意你叫李世民還是什么,但是你真的不會咳死嗎?
李世民見到楚秋的目光,露出一個病鬼的笑容,說道:“哈哈哈哈,別擔心,我也就還能再活七八十年吧?!?p> 楚秋點了點頭,不再搭理這個神經病。
七八十年?
能再活七八個月就不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