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盡虛空之中。
茫然不知道多久，顧尊再次見到了大隋國師。
此時的顧尊再看向大隋國師的時候，已經(jīng)不是一團迷霧。也就是說，兩個人終于到了一個境界。
“道友，安好？”大隋國師看向顧尊，嘆道：“看來已經(jīng)墜入無情天道了。”
顧尊平淡道：“我想，這一切的一切，該是你為我解答了。”
“是啊?！贝笏鍑鴰熡迫灰恍?，說道：“道友，且隨我來?！?p> 兩個人跨過高天，離開了大荒，也離開了天蕪。在無盡高的虛空中，天蕪和大荒就像是世界的兩邊，卻又被隔絕。
但在天蕪這邊，有一道陰影正在吞噬世界。而在大荒那邊，有一道玄光也附之于上。
顧尊看向玄光，感悟到：“這是仙碎。那......那團陰影，便是宵禁的本體了？”
“正是?！贝笏鍑鴰熣f道：“這個故事，還要很久遠之前說起。我說完這個故事，你也就明白，和我的大道了。好在你游歷虛界，倒是不用我跟解釋太多了?！?p> “這個故事從什么地方說起呢？可能還是要從那林去病說起?！贝笏鍑鴰熣f道：“這個世界總是虛無、星空、蒼茫、混沌、空白。而在這無盡虛妄之中，只有真實存在的天地，才有生靈?！?p> “林去病曾經(jīng)生活的地方，也就是你虛界經(jīng)歷的地方，是名為‘中土’的真實世界。后來林去病走到最后，成就大道，開天辟地。于是就有了荒蕪。”
顧尊聞言，心中倒是并不驚訝。開天辟地之說，他已然猜到了。
林去病崛起于中土，開天辟地，創(chuàng)造了荒蕪。所以他是荒蕪人祖。
大隋國師說道：“世間萬物，即使是真實世界，也有消亡的那一天。中土如此，荒蕪也是如此。但荒蕪之地的情景還復雜一些，因為荒蕪還分裂成了大荒、天蕪。大荒的天意還有殘存，現(xiàn)在已經(jīng)被你滅殺，掌控天道。而天蕪的天早已經(jīng)死了，千秋拜我做的?，F(xiàn)在的天道，在我手中?！?p> 顧尊點點頭：“我猜想的，也是如此。所以仙碎也是一個破滅的真實世界，被大荒吞噬？那宵禁世界，不會是你引來的吧？”
“哈哈，差不多。”大隋國師笑道：“大荒和天蕪，都想吞并對方。大荒便吞噬掉已經(jīng)破滅的仙碎，強大自己。我其實并沒有想統(tǒng)一荒蕪，但是我必須為天蕪保存生機。大荒的天道已經(jīng)有私情，那就是不再是真正的天道了，反而會奴役眾生?！?p> 這一點，顧尊也不得不承認。天道是好的，但是有了自我感情的天道是壞的。
“所以我無奈之下，只能引來了那個世界。不是叫宵禁，這個世界叫冥幽?！贝笏鍑鴰焽@道：“比起成為天道的棋子，我覺得忍耐宵禁還是不錯的吧?！?p> 顧尊皺眉：“可宵禁之下，怪誕叢生?！?p> “大隋之地，是沒有宵禁的。但這確實是我力不從心了。我有私心，我也承認?！贝笏鍑鴰焽@道：“冥幽也是一個真實世界，但不受控制?！?p> 顧尊問道：“冥幽，不會是千秋拜我開辟的吧？”
“不是，他沒有開天。”大隋國師說道：“只有心中有念者，才會開天辟地。那個世界，是屬于自己的。”
顧尊想到一件事，問道：“你是天蕪之人嗎？”
“你是在虛界中，看到了一個年幼的我，被困在虛假的世界中。那個世界的日月都是陣法，鎮(zhèn)壓天下，對吧？”大隋國師笑道：“你猜得沒錯，我確實不是荒蕪之人。但曾經(jīng)那個世界，已經(jīng)破滅了?！?p> 顧尊搖搖頭，問道：“我懷疑，我們來自一個地方?！?p> “哈哈，是吧。”大隋國師不置可否。
顧尊其實還有太多的疑問，但現(xiàn)在竟然沒有什么心情去問了。好像真假也并不妨礙什么，也確實不妨礙什么。
“你要開天辟地嗎？”顧尊忽然問道。
大隋國師點點頭：“終究是走到這一步了，我心中確實還有一念。你往更遠的地方看。”
顧尊望去，除了中土、荒蕪、仙碎、冥幽，似乎還有不同之地。有的像是一片飄浮的山海，有的是寰宇之星，有的更像是一具尸體，太多太多。
“這空白之下，除了荒蕪、仙碎、冥幽，還有太多真實世界。我一個個指給你看?！贝笏鍑鴰熤赶蜻h方：“世界舟、天地蝶、星空碑谷、青銅棺、掌中天、長生種、凈土、始古國、墓冢、斬尸大陸、痛苦之母、記憶蒼穹......還有那里！”
大隋國師牽動心事，低聲道：“那里叫洪荒。”
“洪荒？”顧尊錯愕。
大隋國師哈哈大笑：“是啊，聽到這個名字，我們想的是一樣吧？可是我橫渡虛空過去看了，并不是。這最深處，不過是空白混沌，你開天辟地心念所指，竟然就能發(fā)生。也許一切的發(fā)展一模一樣，可并不是曾經(jīng)?！?p> 顧尊搖搖頭，問道：“你要開什么天？”
大隋國師笑道：“那就......神州！你呢？你早晚也會到這一步的?！?p> 顧尊有些恍惚，在化身天意修無情道之后，一瞬間好像失去了全部的念想?？纱藭r想到這些，又有些最初的東西不能忘。
“我想回家。”顧尊說道。
“我想往前走了。”大隋國師說道：“萬物都會消亡，也包括時間。所以我的道，就是熵。”
顧尊恍然，笑道：“你務(wù)實，我務(wù)虛?！?p> “沒有對錯之說，只是因為我們的道，不是一個方向了?！贝笏鍑鴰焽@道。
顧尊頷首：“你才是真正無情道。而我，終究要在紅塵之中。天性如此，沒有誰對誰錯?？v然是長生，對于有些人來說可能也是懲罰。你要往前走，而我必須要回去了?！?p> “對了，接下來我要讓荒蕪合一?！贝笏鍑鴰熣f道：“還有仙碎，也融入其中。這大概可以為荒蕪之地延續(xù)存在吧。至于冥幽，我確實玩砸了。不過我并沒有騙你，在合一之后，你那位紅顏知己就不會有危險了?！?p> “哦?！鳖欁瘘c點頭，思緒終于回想起那些人。那些過往故事，漠然的好像是另一個人身上的一樣。
對了，顧尊問道：“十世輪回，為何是宋心？”
大隋國師笑道：“這世上，不是什么都需要一個理由的?？赡苁菬o意布局，卻偏偏能用上。閑事落子，不過你們也許般配？”
顧尊頓了頓，說道：“大荒天意我給你，但是我有一個條件?！?p> “說來聽聽。”大隋國師看向顧尊。
“你的神州大地，要有一個河陽城?！鳖欁鹫f道：“我想找回自己，找回初心。我以為自己不會變，但歲月足已經(jīng)改變一切。我，早已不是顧尊了。這不是我想要的修的仙，這也不是我的道。”
“哈哈?！贝笏鍑鴰熣f道：“荒蕪合一，自然是一個嶄新輪回。這條路，我只是在前頭等你。”
顧尊點點頭。
大隋國師繼續(xù)說道：“能找回來時的路，這未嘗不是一種幸福。在新的輪回中，你終究會找回自己的。等你找回自己的那一天，就是我們再見的那一天。”大隋國師說道：“我已經(jīng)看到那一天了，你渡盡劫波，我們彼岸論道?！?p> 顧尊低頭望去，在天蕪看到了柳芷彌、虎牙，在大荒看到了宋心，在冥幽竟然還看到了已經(jīng)瘋魔的步非煙。
還有小邪神，還有神功戲班，還有......可是無情道之下，心中一點波動也沒有。
“還有什么想問的嗎？”大隋國師追問道。
顧尊搖搖頭：“沒有了。雖然還有很多的謎團，但我已經(jīng)不在乎了?；蛘哒f，我其實根本沒在乎過?！?p> “風雨霜雪，確實太累了?！贝笏鍑鴰煂Υ吮硎纠斫狻?p> “我還欠了太多的債，要還完才是?！鳖欁饟u搖頭，飄然離開。
大隋國師拱手道：“楊極，恭送道友。”
萬般輪轉(zhuǎn)，生生不息。
顧尊一步跨過，咫尺天涯。現(xiàn)如今的他如同天道，再也沒有什么可以阻擋了。只是一瞬，便來到了宋心面前。
宋心見到顧尊，神情復雜。這是自己的心魔。
顧尊淡然道：“你我有十世輪回之源，但有緣無分。今日一見，就此釋然，你我兩清?！?p> 宋心只是笑道：“沒法兩清。但我不能跟你走，你也不會留下來。既然如此，相忘山河，也算不負這孽緣?！?p> “相忘山河，也好?！鳖欁鹇勓怨恍?，身影消逝。
隨后顧尊跨越天地，闖入冥幽。這是原始黑暗動亂之地，真正的幽默之所。
終于見到了步非煙，此時的她已然入魔，已是癲狂萬分。
本是無意，卻惹凡塵。
這是無根情債，顧尊微一沉思，只手布下虛界，將步非煙拉入其中。雖然是虛假，但仍有一世情緣。
步非煙依舊是廷尉大將軍之女，完璧清白，閨名幼婉。顧尊走一道人間科舉，和她有一世情緣。
心花爛漫，一生一世竟然也只是瞬間。
等一切消散，步非煙神志恢復，看向顧尊只覺得無地自容。
顧尊卻微微一笑，輕輕拍了拍步非煙的肩膀：“其實你很好，但我只是離人過客?！?p> 步非煙執(zhí)念消散，溫和間立下生死大誓：“你就此離開吧。從此我斷情無心，為冥幽女鬼，鎮(zhèn)守宵禁。守護人間煙火，萬萬年！”
顧尊凝神，只言：“珍重?！?p> 一瞬間，回到了最初的起點。
河陽城下，依舊是一片安然模樣。
暮煙四起，瞑色蒼茫，從那山角邊掛出了一盤明月，清光四射，鑒人眉發(fā)。清光四射，照得城中疏影橫斜。
宵禁的黑夜被顧尊揮手間清退，這變化似乎下一刻似乎是暗香浮動，陣陣幽香。由遠及近，數(shù)道身影赫然浮現(xiàn)。
日思夜想的面孔浮現(xiàn)，心花便在此刻綻放?？v然是無情天道，也就此破滅。
原來這才是心花的真正用處，顧尊忽然笑出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