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人烏泱泱的來，期間蘇穆遣散了大部分府里的下人。而季呈則以保護自身安全為借口，他身邊伺候的一個也不少的跟著進來了。
這讓蘇穆愈發(fā)不滿，卻又不能多說。
季呈拍了拍衣袖道：“這下咱家可就開門見山的直說了。蘇家小娘子被山匪劫走之事人盡皆知，山匪又是無惡不作之徒，難保蘇家小娘子不會在險惡的環(huán)境下失了貞潔……因此，咱家為皇顏和太子的婚事能平穩(wěn)進行，特意尋了位驗身婆來為蘇家小娘子驗明正身，若清白婚事照舊，若不是……”
后面的話，季呈倒是好心的沒有繼續(xù)說下去了。
蘇巧汐心情并無太大的波動，向季呈盈盈行禮：“臣女明白?！?p> 季呈沒想會如此好說話，贊許的點點頭后便喚來一邊候著的老阿嬤：“開始吧?！?p> 對于女子來說，驗身可以說是將其尊嚴丟往地上反復碾磨，可蘇巧汐并不是這么認為的，在她看來驗身也只不過是通往復活三郎路上的一個小小磨難罷了，她總該承受這些的。
綏素雖不知“驗身”是何物，但她能識所有人心緒，有看笑話的、有擔憂的，總歸是不好。若蘇姐姐有哪怕一點點的不情愿，她都會立馬站出來維護，但蘇姐姐并沒如此，她便只能暫時讓自己安定下來，像蘇姐姐之前交代過的那般“不要惹那個人不開心”。
老阿嬤站出來：“請?zhí)K員外派人帶奴婢和小姐去一處無人的地方吧?！?p> 蘇穆默了默，眼神示意下人領路。
綏素看著蘇巧汐漸行漸遠，心情說不上來的糟糕，總覺著人間復雜得很。
季呈自在的坐了下來，掐了個蘭花指不緊不慢的喝了一口蘇府丫鬟剛剛擺上的茶水，道：“蘇員外放松些，靜待佳音便是?！?p> 蘇穆皮笑肉不笑的隨之坐下：“小女清白之身自然是不怕，怕就怕此事會被不知情的外人說三道四，那么小女的清譽可就……”
季呈放下茶杯，抬手挽了挽耳邊瑣碎的黑白頭發(fā)：“就像蘇員外所說身正不怕影子斜，只要知道自己什么也沒有，又何須畏懼旁人說什么，更何況要論說三道四……太子殿下承受的可比蘇家小娘子有過之而不及?！?p> 蘇穆握了握拳：“季公公所言極是，是蘇某目光短淺了。”
季呈這話的意思挑明了就是不想和自己多說，然后再把汐兒之前逃婚的樁樁件件，以及太子殘缺的事來堵住自己的口，若還有異議就是沒將太子放在眼里。
*
將軍府。
一縷薄光穿過云層，從窗臺滲入，碎影落在段云川的睡顏上，顯得越發(fā)精致好看，如墨的長發(fā)靜靜流淌在肩邊枕側，就算是已經(jīng)睡去，也依舊沒露出任何丑態(tài)來。
短暫的安靜后，段譽突然爆發(fā)出河東獅子吼：“哪個殺千刀的竟敢如此對我兒！”
轉瞬，段云川眉頭緊蹙?；蛟S是非常疲累的關系，他雙眸并未睜開，平日的冷竣也卸去不少，只喉結微動，嗓音暗啞的道：
“別吵?！?p> “你醒了！”段譽急忙坐在床邊，床榻都被他往下沉了幾分。
段云川不耐地微微動了動長睫，終于勉強睜開雙眼，“父親，讓我休息，多謝?！?p> “是誰將你變成這樣的！好好的皮肉周圍全是淤青！”
“淤青而已?！倍卧拼ㄓX得異常聒噪。
“胡說！”段譽滿心滿眼的心疼：“現(xiàn)在有誰還能將你傷成這樣！你背著我到底見誰去了！告訴我，我這就帶人替你教訓教訓他！”
“……”
段云川忽然想起以前自己不愛說話，其他孩子就當他軟弱可欺，想要惡作劇卻還沒付諸行動時，段譽便不知從哪拿出個掃帚，直接將幾個孩子打的眼淚鼻涕糊了一臉。
自此以后，所有同齡的孩子皆對他們一家退避三舍。
回憶散去，段云川道：“如果真想幫，就把藏書閣鑰匙給我。”
段譽不解：“為何？想看兵書典籍，書房里的就已經(jīng)堆成山了?！?p> “并非兵書典籍，我想學除妖術?！倍卧拼ㄈ萆涞?，眼中卻透著一股平靜的涼意，叫段譽不由心生惡寒：“是、是嗎？”
段云川沉沉應了一聲。
“這鑰匙我許久沒用了，容我回去找找，不過藏書閣在皇宮內(nèi)，除妖術的典籍更是在其中被宮內(nèi)除妖師專門看管，你此次前去可得費些心思?！?p> “我知道?！?p> 宮外不受正規(guī)培訓的叫捉妖人，而宮內(nèi)受皇家培訓過的叫除妖師，兩者間不論是術法還是謀略都相差巨大。
并且一個是正統(tǒng)，一個是如果被發(fā)現(xiàn)就要就地處死，這是當今圣上特意下的禁令，他想加強皇權統(tǒng)治，讓百姓不敢造次，更想讓他們徹徹底底依賴于皇權對他們的庇佑。
可段譽是例外，段譽曾對皇室有恩，皇帝對其更是尤為信任，還想讓段譽學習除妖術，可奈何段譽沒有這個心思。而段云川作為段譽之子，要想學也不是沒有可能。
段云川就是想到了這一點。
他想變強，之前沒遇到綏素時他以為自己劍法已然不錯，殺過幾只妖，也沒費太大心力，直至遇到綏素這只大妖他才真正意識到，自己還是不夠看了。
“行，那你好生休息，為父這就替你去尋藏書閣的鑰匙來?！?p> 段譽知道，云川雖沒有明說，但這次受傷大約就是在某只妖身上栽了跟頭。唉，孩子長大了都不愿吐露心聲了，雖然兒時也從沒有吐露過……
讓他這個作為父親的極其沒有存在感。
“好?！倍卧拼ê唵蔚拇饛?。
待段譽離開后，房內(nèi)很快恢復了寧靜。
段云川從床上起身，坐在塌邊，雪白的直襟長袍垂感極好，黑發(fā)散開又不失凌亂，整個人看起來安靜得像副畫似的。
此刻，他又想起綏素先前說過的話……
仔細想想，寨子里能有這么稀奇古怪能力的……山匪定然是不可能，群妖……
紀汝昇？
呵，倒是極有可能。
自己這個舅舅，還真是會給自己創(chuàng)造意外的驚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