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說葉仇離了房家崗一路往南走,大概走出去一百里地左右,他突然覺得腹中饑餓,練了一晚上的武,沒睡覺也沒吃東西,又連續(xù)趕路,現(xiàn)在也有些乏累了,這時,他看到前面有個挑柴火的人,于是催馬追了上去,到那人跟前下馬,一抱拳問道:“這位大哥,請問一下這附近可有村子嗎?”
此人是個男子,三十歲左右,見他像個書生,不像歹人,于是指了指前面說道:“哦,再往前六里地就是壽仙嶺,我就是那的人?!?p> 葉仇謝過男子,重新上馬繼續(xù)趕路,果然六里地之后到了一個不大的縣城,城門口有塊石碑,其上刻著“壽仙嶺”三個字,進城之后,他先找了家酒樓,把馬拴在客人專用的馬棚里,進酒樓找了張空桌坐下,小二過來擦抹桌案,葉仇隨便叫了幾個菜,他不會喝酒,所以沒要。
等了一會兒,菜全都上來了,他剛拿起筷子準備吃,正在這時,突然從酒樓外傳來一聲脆響,好像是碗落在地上被摔碎的聲音,隨后就是一陣騷動聲,還有人的叫罵聲,他坐的位置靠著窗戶,轉頭往外面看了看,只見大街上圍了一群人,在人群里面還有兩個人,一個中年婦女,估計三十五歲,衣著打扮很樸素,另一人是個小男孩,大概五歲左右,被婦女抱在懷里,旁邊有個已經摔碎了的碗,碗里本來盛的不知道是什么,全都灑在地上了。
周圍有三個男子,看樣子都是家丁仆人,不知是哪家的,其中一個人胸口的衣服濕了一部分,臉上帶著怒氣,對婦女拳打腳踢,一邊打一邊罵道:“真他娘的晦氣!碰到誰不好,偏偏碰到你這個喪門星!”
那婦女不顧自己被打,緊緊護住懷里的孩子,此人打完之后看了看自己的衣服,然后一把扯住婦女的頭發(fā)說道:“你說!要怎么辦?賠錢還是繼續(xù)挨打!”
其他兩個人也在旁邊附和,一副兇神惡煞的表情,葉仇見此眉頭一皺,正好這時小二從桌子旁邊路過,于是他問道:“誒,伙計,外面那是什么情況?那三個人是誰???怎么看上去不太像好人?。俊?p> 聞言,小二趕緊做了個不要聲張的姿勢,壓低了嗓音對他說道:“小兄弟,這件事你最好別管,也別多問,吃完了飯該去哪就去哪,免得惹禍上身?!?p> 葉仇一聽就更好奇了,心中暗想,難道這其中還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不成嗎?又問了一遍,但小二始終不告訴他,好像有顧慮,他正想問其他人,這時,人群中的情況就發(fā)生變化了,只見之前打人的那個男子突然拉住小男孩的手,接著往外就拽,婦女緊緊抱住孩子,其他兩個人一左一右想把她拉開。
葉仇一看也管不了那么多了,這三個家伙這么蠻橫無理,別人能無動于衷,他可看不下去,正好手里拿著筷子,他站起身來一甩手直接把筷子扔出窗外,對著拉孩子的男子打過去了,那筷子在他手里就是暗器,雖然沒有鋒刃,但威力也不小,這一下直接刺穿男子的手腕,男子慘叫一聲頓時把手松開,往手上一看,兩根筷子全都刺進去了,血就跟流水一樣從手腕上往下淌。
其他兩人大吃一驚,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沒等他們反應過來,葉仇從窗戶一躍而出,跳到兩人背后一人一腳,把這兩位踢了個狗啃泥,臉朝下摔出去一丈多遠,圍觀的路人差點被他們撞倒,這一鬧,大伙全都嚇了一跳,怎么突然間就見血了?剛才還蠻不講理的人,現(xiàn)在手上怎么多了兩根筷子?這個年輕人又是誰?那冒出來的?
此刻,那兩個摔倒的人也站起來了,看了葉仇一眼,臉上帶著憤怒,隨后架著受傷的那位一溜煙兒跑了,他們走了自然也就沒事了,葉仇一擺手讓大伙都散了,該干嘛干嘛去,然后來到婦女面前蹲下,稍微想了一下,問道:“這位大娘,那些是什么人?你怎么會惹上他們?”
婦女剛才也被嚇了一跳,那男子手上的血有一部分都濺到她身上了,抱著孩子發(fā)抖,如今那些人跑了,她一看葉仇不像是歹人,還幫了自己,于是便不再那么害怕了,把臉上的幾滴血擦了擦,然后說道:“多謝少俠搭救!”
說完就要磕頭,葉仇急忙攔住她,把她扶了起來,婦女依舊抱著孩子不肯松手,葉仇又說道:“大娘不必如此,路見不平,拔刀相助,這是天下人應該做的,不算什么,對了,那些人到底是誰???”
婦女剛要說話,突然懷里的孩子苦著臉對她說道:“娘,我餓……”
婦女臉上勉強一笑,安慰道:“乖,娘馬上給你找吃的?!?p> 葉仇心中一動,對婦女又道:“大娘,你們還沒吃飯嗎?正好我也沒吃,走吧,我請客!”
婦女猶豫了一下,似乎在擔心什么,葉仇想了想說道:“放心吧,我和那幫人不是一伙的,只是路過此地而已,正紅趕上此事。”
聞言,婦女這才放心了一些,葉仇微微一笑,把他們母子二人帶進酒樓里,還是之前自己的那張桌子,菜還是熱的,葉仇讓伙計多加三雙筷子和兩張椅子,剛才那雙被他用來打人了,一切就緒之后,葉仇對婦人說道:“別客氣,想吃什么就吃什么,不夠再加。”
婦人尚且有些拘束,但那孩子不管這些,也不拿筷子,直接用手抓著吃,婦人見此輕輕呵斥了一聲,葉仇一笑,道:“沒關系,隨便吃,大娘你也吃點吧,餓壞了可不行。”
婦人也確實餓了,聽他這么一說也就放下拘束了,開始狼吞虎咽起來,也許是餓得太久了,剛點的菜轉眼間就快沒了,葉仇把伙計叫過來,讓他再去做來,那伙計看著這母子倆也有些同情,除了葉仇吩咐的之外,他自己也給送了兩盤菜,端上來沒多久就被一掃而光,連續(xù)上了三次,這對母子方才吃飽,伙計把桌子收拾干凈,給端來一壺茶,葉仇給婦人倒了一杯,然后問之前的那個問題:“大娘,您能不能告訴我剛才的那些人是誰?您和他們是有過節(jié)還是什么?”
聽到此話,婦人眼角帶淚,似乎受了委屈,但沒有回答,葉仇有些急了,又追問一遍:“大娘,是不是有什么麻煩?您告訴我一下,說不定我可以幫你?!?p> 他再三追問之下,婦人嘆了口氣,最后把事情說了出來,那么究竟是怎么回事呢?這一切都要從六年前說起,婦人名叫鄧月芝,她家在壽仙嶺也算是大戶人家,雖然家大業(yè)大,但是,她爹卻愁眉不展,因為夫人生的全是女兒,沒有兒子,這可把老頭子給急壞了,沒有兒子就沒人繼承家業(yè),姑娘再多早晚也得嫁出去,倘若自己一命嗚呼了,那這個家誰來做主?
鄧月芝有兩個姐姐一個妹妹,一共姐妹四個,她排行老三,雖然如此,但其他三個都已經名花有主,遠嫁他鄉(xiāng),只有她還是待字閨中,尚未許配人家,俗話說男大當婚女大當嫁,鄧月芝遲遲未能找到如意郎君,老爺和夫人都替她著急,她自己倒是不怎么急。
話說這年冬天,壽仙嶺下了一場大雪,看哪都是一片白,大街上的積雪都能淹沒十歲小孩的膝蓋,這一天,鄧月芝帶幾個仆人去清理大門口的雪,打掃了一半時,突然在墻角發(fā)現(xiàn)了一個人,此人已經被積雪掩埋了,若不是今日出來清理,恐怕還不知道這里有人,鄧月芝讓家丁把這人抬進家里,點了好幾堆火,又拿來五六個火盆,地上鋪上一張厚棉被,把人放在上面。
時間不長,這人慢慢的緩過來了,鄧月芝仔細一看,此人是個男子,年紀不大,和自己差不多,長得眉清目秀,相貌堂堂,只看了一眼她就喜歡上了,后來男子醒了,她趕緊離開房間,同時吩咐下人準備酒菜,又取來干凈的衣服給他換上,如此這番折騰,老爺和夫人自然也知道了,紛紛過來查看怎么回事。
男子一個人在屋里,除此之外就是兩個丫鬟伺候著,鄧月芝有些不好意思,所以沒進去,這時,老爺夫人也來了,看姑娘這副表情,眼睛一直盯著屋里,誰都知道是怎么回事了,看來姑娘已經芳心暗許,這是喜歡上這個年輕人了,二老都挺高興,總算不用在愁了。
他們家有的是錢,所以不關心這年輕人是窮是富,但是,姑娘樂意嫁給他,還不知道人家愿不愿意取呢,說不定別人已經成家了,后來,老夫人親自出面詢問了一下男子的情況,得知他叫柳慶,還未娶妻生子,而且孤身一人流落江湖,以前學過幾招武功,平時靠打把勢賣藝為生,這次到了壽仙嶺,沒想到碰上了大雪,所以才變成這個樣子。
夫人一聽心里高興,越看越喜歡,小伙子長得英俊,而且說話也有禮貌,于是就想當場提出想法,老爺趕緊把她叫出來,讓她不要心急,俗話說畫龍畫虎難畫骨,知人知面不知心,這才剛見面就下定論還太早了,得觀察觀察才行,看看他配不配得上姑娘。
就這樣,男子留在了他家,前幾天一直在休養(yǎng)身體,等好了之后就開始幫著干活,他沒說謊,確實會點武功,飛檐走壁、長槍寶劍都不在話下,不僅如此,而且還很有學問,可謂是文武雙全,這回老爺也喜歡上了,有這種女婿還擔心什么?可以放心把姑娘交給他了。
后來,二老親自去找他,把心里的想法說了出來,剛開始他拒絕,第二次就同意了,于是轉過年來的春天,他和鄧月芝就拜堂成親了,鄧月芝認為自己終于找到了如意郎君,可沒想到是噩夢的開始,前幾個月沒什么,夫妻感情挺不錯,到哪都是形影不離,他對自己爹娘也挺孝順。
就這樣過了半年,半年之后,這柳慶就開始不像話了,經常早出晚歸,甚至于一兩天都不回家一次,鄧月芝不止一次問他去了哪里,可他就是不說,后來有個家丁告訴他,柳慶每次都去同一家茶館,而且和茶館里的一個女人走的很近,經常摟摟抱抱的,鄧月芝得知消息后大吃一驚,還有些不信,于是悄悄到了那家茶館,果然看到柳慶和一個年輕女子在一起,行為舉止十分親密。
這可氣壞了鄧月芝,她直接闖進茶樓要去問罪,可柳慶一看她來了馬上撒腿就跑,這就叫賊人膽虛,鄧月芝沒抓到他,當即罵了那個女子一頓,回家之后就把這件事告訴了老爺夫人,二位一聽也是勃然大怒,讓人去把柳慶找來,要當面問罪,結果連個影子都沒找到,大伙以為他跑了,結果不是。
他在晚上接近子時的時候回來了,不過沒走大門,而是飛檐走壁,到了鄧月芝的房間把她給綁起來了,然后帶到老爺夫人那里,用鄧月芝來威脅他們交出房契地契,把家產全都給他,不然就動手殺人,這兩位都嚇壞了,為了保住女兒不得不按照他說的做,哪知道柳慶得逞之后直接殺了他們,只留下鄧月芝一個人,把她單獨關在一個院子里,派了十幾個人看著。
沒過幾個月,鄧月芝就生了一個孩子,可自始至終柳慶都沒來過一次,他現(xiàn)在是當家的,把茶樓里的那個女人也接進來了,兩個人天天待在一起,就這么過了一年左右,后來也不知是誰的主意,鄧月芝被趕出家門了,幸好她平時為人善良,壽仙嶺的人都知道這件事,大伙可憐他們母子,于是經常給予幫助。
但被柳慶知道了,他憑借著自己會武功,以此來恐嚇大伙,誰敢收留鄧月芝就是和他過不去,此話一出,沒人再敢出頭,只能暗地之中給些吃的或者一些碎銀子,就這樣一直過了幾年,從大小姐變成了乞丐,原來她家里的那些仆人都被打發(fā)走了,現(xiàn)在來的都是柳慶自己的人,個個橫行霸道,蠻不講理,看到別人還好,看到她就沒事找事,多年來沒少受罪,今天要不是遇到葉仇,恐怕也免不了欺負。
聽完之后,葉仇頓時火冒三丈,手里的茶碗都被捏碎了,隨后說道:“這家伙這么歹毒,你為什么不去報官呢?讓官府把他抓起來治罪,又何必受苦呢?”
鄧月芝嘆了口氣:“唉,少俠有所不知,我們壽仙嶺地勢偏僻,山高皇帝遠的,官府根本不想管,來回就是幾百里地,誰愿意跑???而且我也出不去這里,這個沒良心的派人守住了各個路口,不攔別人只攔我,我根本走不出去?!?p> 葉仇又問:“既然如此,那你平時都住在哪里?”
鄧月芝回答:“西邊有間破屋,那里是我家以前用來堆放柴火的,后來不用了就一直空著,我就住那,但是也住不安寧,經常被騷擾,我都不想活了,但一想到這孩子我就心疼,為了他我也得活著?!?p> 葉仇聽完火氣更大了,使勁拍了一下桌子,聲音震得人耳朵發(fā)麻,桌角都裂開了,桌腿斷了一根,整張桌子都倒了,茶壺茶碗掉了一地,把鄧月芝嚇了一跳,那個孩子也被嚇哭了,正在屋里吃飯的人也都身子一震,葉仇一看有些失態(tài),于是叫伙計過來,把錢給付了,另外還有打爛桌子和茶壺茶碗的也一起算了,伙計為人挺不錯,沒要后面的,只收了飯錢。
葉仇問了一下伙計哪里有客棧,伙計告訴他出了酒樓再往前走兩條街就有一家客棧,葉仇牽上馬,帶著鄧月芝母子去了客棧,要了兩間緊挨著的房間,這樣一來有什么事也方便一點,葉仇讓她好好休息,這件事自己管定了,一定幫她把家產奪回來,另外收拾這個白眼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