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凌生
永興巷，位于北城區(qū)‘北瓦子’旁，是璃安城中最為繁華富貴之處。
住在這里的不是達官貴人便是豪商巨富的大戶人家。
凌生一介贅婿短短數(shù)年間便能入住永興巷，可見自從博得‘癡情郎’的名聲后，賺的盆滿缽滿，可謂是名利雙收。
凌府，四進的大宅子，其內(nèi)庭院深深。
后花園之中，此時，凌生躺在一張?zhí)梢紊?，雙目微瞇，享受著陽光的溫暖，在其身邊坐著一位風韻俱佳的女子，纖巧嫩白的手指時不時的將剝好皮的柑橘送入了凌生口中。
“官人，那老不死的也太不識好歹了，到處在說您的壞話，再這么不聞不問下去怕會鬧出事來，要不奴讓人去給他個教訓？”
凌生假寐的臉上并未有任何波動，只是淡淡地道：“一個老不死而已翻不起什么浪，你若找人去對付他才會鬧出事來?！?p> 曾經(jīng)是璃安青樓里最負艷名之一的柳媚兒，琴棋書畫，樣樣精通，自負也是心思玲瓏之人，她低頭沉思了一會，還是想不明白，林生明明可以招招手便能讓那老頭生不如死，卻為何要放縱對方整日在茶樓酒肆里胡說八道詆毀自己的名聲。
“可是官人，這樣放任不管那老不死的就會愈發(fā)的得寸進尺，終究對您的名聲不好，若是街坊鄰居傳出什么流言蜚語來就不好了。”
凌生哼了一聲，不屑道：“不過是一群烏合之眾罷了，就算有什么謠言，只要丟幾個銅板修幾條路，施點粥就能讓這些苦哈哈感恩戴德，自會幫我解釋。”
“流言這種東西，你越是打壓、解釋，就會激起別人的好奇心，傳播的也就越快，倘若你不聞不問，沒有了熱度，就像無根之水再大的流言也會慢慢消散。
就如那老不死一樣，從他開始到處說我壞話時，我便充耳不聞，有的街坊鄰居一開始或許還會跟著他起哄，可是時間一久，見無人回應，街坊們便會覺得索然無味，那老不死的再去胡說八道就會激起別人的反感，這個時候的流言已經(jīng)毫無作用了?！?p> “原來如此，還是官人英明，深謀遠慮?！?p> “一只秋后的螞蚱而已，這個時候蹦得越歡，看他死的時候誰給他收尸！”
凌生冷笑一聲，神色淡然，然而就在此時，耳邊傳來了管家慌亂的喊聲。
“老爺！老爺不好了！”
“慌什么慌！做事如此毛躁，成何體統(tǒng)！”
凌生眉頭一皺，他一發(fā)怒嚇得而立之年的年輕管家，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站在一旁，不敢吱聲了。
見此，凌生這才滿意的點點頭：“說吧，何事?！?p> “老爺，外面來了幾個捕快，帶著一群百姓此刻正堵在咱們家的大門。”
“捕快？他們有何事？”
“這個……”
管家劉三自然知道凌生與祝老先生之間的矛盾，所以欲言又止。
凌生看了他一眼，心中已經(jīng)有所猜測，淡淡說道：“是不是有關(guān)那老不死的。”
“是的老爺，聽說他在城南那邊忽然猝死在街上，幾位捕快讓人將尸體帶了過來，此刻正在門外?！?p> “那老不死的死了？”
凌生愕然，停頓了一瞬才問道：“官府的人可有說什么了嗎？”
“沒有，只是通報門房讓老爺去收尸?！?p> 聞言，凌生還未說什么，一旁的柳媚兒受不了，臉露不忿的說道：“官人，那老不死的死了關(guān)我們何事？官府的人憑什么讓官人去收尸，不理會他們便是?！?p> 凌生微微皺眉：“不妥，此事沒這么簡單，若是一個處理不當，恐有大禍臨身?！?p> 凌生嗅到了危險，當機立斷做出了決定：“劉三，你立刻吩咐人去棺材鋪買一副上好的棺材，還有讓人去金龍寺請高僧前來做法事，喪葬事宜立刻安排下去?！?p> “是！老爺還有什么要吩咐的嗎？”
凌生擺了擺手：“暫時就這些，去吧?！?p> 眼看管家劉三遠去，柳媚兒忍不住的問道：“官人，這是何意？為何要安葬那老不死的，豈不是便宜他了?！?p> “如果是那老不死一個人死就死了，沒人會在意，然而現(xiàn)在有了官府的人干預，事情就不一樣了，而且還故意找來一群百姓，明顯是來找茬的，你在這里等著，我出去會會他們?！?p> 說罷，凌生站起身來邁步走了出去。
與此同時，凌府的大門外已經(jīng)聚集了兩百多人。
人就是這樣越是擁擠，就越是好奇想要一看究竟，他們到達凌府的時候也就百來號人，這才短短一會兒整條街就被圍的水泄不通。
由此可見，凌生癡情郎的名頭還是相當有流量的。
眼見這么多的圍觀百姓，平日吊兒郎當?shù)脑S驚濤有些發(fā)憷的看著李負問道：“李哥，這老頭真的是林掌柜的岳丈？你可不要騙我啊，這可不好玩。”
“看你這慫樣，都說了幾遍了，你不信我也沒辦法?！?p> “李哥，你到底要鬧哪樣啊，咱們好好在茶樓喝茶它不香么?！?p> 李負嘆了口氣：“做人還要點良心為好，這件事既然被我們碰到了，那么就應該挺身而出，就算無法改變什么，但至少站出來了?！?p> 說話間，凌府大門打開了。
身穿圓領長袍的凌生從里面走了出來，目光一掃人群，即便早有了心理準備，看到人群洶涌臉色還是微微一變，但只是一瞬，就做出了一副悲痛之色，快步走到祝老的遺體前，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如喪考妣：
“岳父大人！小婿還沒有好好孝敬您，您怎么就走了。我知道您對小婿有誤會，所以不肯住在家里，小婿本想著過一陣子等您氣消了再將您接到府里來好好孝敬，沒想到轉(zhuǎn)眼間竟是陰陽永隔……”
看著凌生一副傷心欲絕的模樣，若不是在祝老的回憶殺之中知道了真相，李負都要以為這是一個孝子賢婿了。
果然，此時街上圍觀的百姓紛紛贊嘆，隱隱傳來了孝子、賢婿之語。
李負身后更有一位老人已經(jīng)淚光盈盈的感慨道：“都是別人家的好女婿啊，哪像我家的那個，逢年過節(jié)的也不見前來看望，生怕小老兒圖他什么似得?！?p> 聽到圍觀群眾的感慨，凌生心中暗自得意，覺得差不多了，就說道：“子欲養(yǎng)而親不待，這一切都是小婿之錯，不孝女婿給您磕頭了！”
說罷，咚咚磕了幾個頭，這才站了起來吩咐仆從將老人的遺體抬入府內(nèi)。
然后拱手對著圍觀人群團團一揖：“多謝諸位鄉(xiāng)親父老的關(guān)切，凌某岳父大人過世，家中不便待客還望諸位海涵，等凌某料理了岳父大人的后事之后，但凡來凌氏布行的客人皆可獲得八折優(yōu)惠，以作感謝今日諸位的關(guān)切之意?！?p> 此話一出，圍觀人群不少人都紛紛拱手回禮：“凌員外，請節(jié)哀順變，我等改日再來吊唁?！?p> 說罷，轉(zhuǎn)身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