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太……”王嬤嬤過來,笑著把秋石的茶盞端了過來,道:“老爺讓大小姐過來伺候您的,您這樣子倒是見外了?!闭f著,掏出帕子,擦著袁氏的嘴角道:“你這氣虛之癥,最忌煩心動(dòng)氣的。”
袁氏咳咳兩聲,點(diǎn)頭道:“也是?!闭f著,嘆了口氣,望向了幾位姨娘道:“大丫頭變成那樣子,發(fā)配到那邊,我心里也好過,早就想跟老爺說一聲,結(jié)果卻發(fā)生這種事,我們做主子的,倒是被幾個(gè)黑心奴才作弄了,傳出去真真讓人笑話?!?p> 這話出口,幾個(gè)姨娘皆附和,其中一位走過來,拉著霍桐,笑道:“太太不要擔(dān)心,大小姐是在您跟前長大的,必是明白人,不會(huì)被那些糊涂奴才挑唆了去的?!闭f著,笑望著霍桐,霍桐見其已過而立之年,皮膚白皙,柳眉鳳眼,雖說長得沒有多漂亮,卻讓人看著十分舒服,此時(shí)穿著一身家常的竹青色的石榴裙,外面是罩著一件桃紅色的背心,神態(tài)十分親熱。
霍桐眨了眨眼,想起這位是先夫人的丫頭二姨娘,笑了笑道:“正是?!?p> “好孩子?!倍棠锬罅四蠡敉┑氖中模敉┳叩皆细?,道:“這樣子大家都好了,老爺好了。”
袁氏忍不住用帕子捂住咳道:“我們娘兒好了,老爺又哪里好去?”
這話一出口,眾人都笑了。
霍桐看著笑語盈盈的袁氏,想起那****那慘無人色的臉,心中忽然生出幾分佩服,這人呢,不要臉則天下無敵,打臉打到都糊了,還能做出這般母女相愛的場景給人看,也是蠻拼的,不過她相信袁氏絕對不僅于此,因此只是順著笑應(yīng)。
袁氏與霍桐說了幾句,忽地轉(zhuǎn)身對著身邊的一位姨娘道:“瑜兒下學(xué)了嗎?”
那姨娘低眉順眼地答道:“還說呢,太太,在學(xué)堂里胡鬧,被先生打了,這幾日干脆不去了,只躺在床上裝病,我也無法,只等著太太教訓(xùn)他了?!?p> 霍桐抬頭看去,見那女子大約二十七八歲,穿著一身赭青色的襖裙,腰間系著玉帶,頭上墮馬髻,斜著攢著碧玉釵,相貌比袁氏多了幾份清奇,鵝黃臉蛋,眉目婉約,素手芊芊,見之忘俗,應(yīng)該就是為顧云山生下庶子的三姨娘,聽說是袁氏懷孕期間,為顧云山買來的官奴。
袁氏揚(yáng)了揚(yáng)眉,道:“他也不過是七八歲的孩子,你也別太急了?!?p> “這哪里不急?!倍棠锊蹇诘溃骸岸斣谌隣斶@個(gè)年紀(jì),已經(jīng)過了童生了,三爺還這么魔魔道道的,三姨娘跟我抱怨多好次了呢?!?p> 袁氏聽了,臉色微變,那份笑容帶了幾分凌厲的味道,看向了三姨娘,用帕子捂住嘴,一個(gè)勁兒的咳起來。
霍桐亦是心中一動(dòng),看了看二姨娘,心道這位上的好眼藥,這意思是三姨娘不安本分,想讓庶子比上嫡子嘍?不過那位三姨娘既然能生下庶子,應(yīng)該不是簡單人物。
果然,見三姨娘依然斂手低眉道:“二姨娘說的是,我也想過了,要不就讓他倒太太這里來,讓太太看著我,我索性不操這份心?!?p> 王嬤嬤忙給袁氏地上茶,袁氏抿了幾口,臉色微緩道:“我也七病八災(zāi)的,哪里看得住?!痹捯粑绰?,簾子一挑,秋石端著托盤進(jìn)來,描金烘漆的托盤上是藥碗,秋石端著藥碗遞給了王嬤嬤,王嬤嬤卻遞給了霍桐,道:“大小姐。”
這個(gè)舉止意味深長,屋內(nèi)眾人都看向了霍桐,卻見霍桐面色絲毫不變,端著遞給了袁氏——其實(shí)按照道理,她應(yīng)該一勺一勺地喂袁氏,可霍桐裝不懂,袁氏也只能接過了。
不過無論如何,在顧云山的暗示下,這兩位終于和解了,王嬤嬤對著旁邊秋月使了個(gè)眼色,秋月溜溜地出去了。
霍桐在袁氏屋子里待到近晚,終于辭別而歸,路上忽被人叫住,回頭看去,卻是四姨娘,這位乃是顧云山新收的妾室,跟自己仿佛的年紀(jì),穿著橙色的百花裙,頭上扎著雙丫髻,別著簪花,容顏的底子雖然比不上那兩位,卻活潑俏麗,靈動(dòng)可喜,見她拉著自己快走了幾步,回頭對徐氏道:“徐嬤嬤,你等著,我有話跟你主子說?!?p> 徐氏怔了怔,見霍桐也不反對,只得停住腳步。
四姨娘拉著霍桐的手下了抄手游廊,走到僻靜處道:“大小姐,不是我說,我素來看不上她的,這李嬤嬤明明是她派去的,回過頭來把人家揣了,又跟你裝好人,你可別上她的當(dāng)?!?p> 霍桐笑得淡遠(yuǎn)悠長,卻沒有應(yīng)話。
四姨娘見她這種情形,擰著眉道:“你不信,我跟你說實(shí)話,這裝病侍疾的主意,就是袁氏身邊王嬤嬤出的,她使了銀子賄賂老爺身邊的伴當(dāng),老爺終于同意了,你瞧著吧,她不會(huì)安好心的,不知道怎么算計(jì)你哩?!?p> 霍桐“嗯”了一聲道:“謝謝四姨娘的提點(diǎn)?!?p> 四姨娘眼珠轉(zhuǎn)了轉(zhuǎn),道:“你打算怎么做?”
“我?”霍桐一怔,忖了忖道:“我也不知……”
“你這樣會(huì)被人打死的。”四姨娘跺了跺腳,俏麗的面容上生出幾分不耐,道:“這樣吧,幫人幫到底,反正我們都去侍疾,我?guī)湍愣⒅?,若是她不好,我隨時(shí)跟你說?!?p> “那就謝謝四姨娘了。”霍桐笑道:“若是我搬回去了,必有重謝?!?p> 四姨娘聽了這話,訕訕地一笑。
“小姐,這四姨娘跟你說什么呢?”回到院子,徐氏好奇問道。
“說太太要害我,她要幫我。”霍桐脫了外袍,如今她雖然沒搬回去,可是衣著不是從前那些了,繡房明里暗里送了幾套綢緞袍服,霍桐自然老實(shí)不客氣地收下了,今日穿的就是這樣的一件竹青色的蘭花刻絲緞袍。。
“她?”徐氏眨了眨眼,似乎回憶著什么。
“她什么時(shí)候進(jìn)的門?”原身對這些記憶不深了,霍桐也想不起來,她進(jìn)了屋子,端起一杯茶抿了一口,涼涼地潤著喉嚨。
徐氏見霍桐喝涼茶,奪過來嘟囔道;“女孩子家家,可不能喝這么涼的東西?!闭f著,去廚房燒水,不一會(huì)兒端上熱茶,遞給了霍桐,這才道:“四姨娘剛進(jìn)門不久吧,我也是新見的,大概見太太欺壓,想你做幫手。”
見霍桐沉思不語,問道;“小姐覺得這四姨娘如何?我倒是覺得不妨聯(lián)合,太太不會(huì)安什么好心的,若是多了個(gè)幫手,倒也便宜。”
霍桐搖頭,接過茶盞,抿了一口,茉莉的清香縈繞鼻尖,沁人肺腑。
“去,找個(gè)你信得過的人盯著四姨娘的院子,不怕花銀子。”
幻天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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