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執(zhí)棋落子
“?。 ?p> 虞錦剛回到那間偏殿,腳還未邁進(jìn)門便聽得屋內(nèi)的虞嬌失聲叫了出來。
喲,這是受什么刺激了?
虞錦靜默地腹誹了句,提著裙邊跨進(jìn)門:“二妹妹這是怎么了?”
見虞錦進(jìn)來,坐在床側(cè)安撫著虞嬌的程氏眼神間寫滿不悅,卻又很快換了副神情看向她。
“大姑娘回來了,太子殿下可還有什么話?”程氏一邊問著虞錦,一邊拿手輕輕拍打著虞嬌的背脊。
虞錦搖頭:“沒有?!?p> 回答完程氏的話以后,虞錦把目光又移向端坐在桌邊的虞翰。
虞翰板著臉,面上的怒氣肉眼可見。
虞錦當(dāng)即行著禮又溫聲道:“見過父親?!?p> 再側(cè)目瞅了眼伏在程氏肩頭抽抽噎噎地哭著的虞嬌,再結(jié)合程氏的反應(yīng)與虞翰的神色來看,她似乎知道了什么。
在虞錦揣測這件事時,程氏忽然又問:“大姑娘與丞相認(rèn)識?”
程氏出了皇后的寢宮門之后,恰好遇見了太子派去尋他們夫婦二人的侍衛(wèi),問了侍衛(wèi)才知道原來是虞嬌出了事。
待到她急忙趕到長慶殿這邊時,也瞧見了匆忙而來的虞翰。二人互通了口氣,對今晚發(fā)生的事略有了些了解。
到了房中見到了虞嬌時,程氏恐慌不已還揪著一顆心。程氏與虞翰在虞錦回來之前嚴(yán)厲地問詢了還就在這里的幾個丫鬟,這才把這件事情的原委搞清楚。
正是從丫鬟口中知曉原本應(yīng)該被刺客擄走的人應(yīng)該是虞錦而不是虞嬌,程氏愈發(fā)憎恨虞錦了。
又得知虞錦安然無恙,那位權(quán)傾朝野的丞相竟然還幫她說話,程氏心口就跟堵了一團(tuán)棉花一般,心里的那口氣上下不得。
“今夜偶然遇到了而已。”虞錦語氣淡淡。
雖然只是看著很平淡地回答了程氏的話,但她面上說話間的神色與語氣并不平淡。
程氏見虞錦嘴角噙著的笑意,心下暗覺這兩人之間并沒有那么簡單。
可……
那位雖然年少,又惡名在外,但是這個死丫頭長得這般模樣……
都說英雄難過美人關(guān),不怕一萬就怕萬一……
但轉(zhuǎn)念一想,周以洺是出了名的心狠手辣不擇手段,眼界怎會那么低?
現(xiàn)下,當(dāng)務(wù)之急應(yīng)該是解決自家寶貝女兒的事。
恰在此時,虞翰開口了。
他道:“時候也不早了,既然人都在了,那咱們就先出宮去吧,其他事情回府再說?!?p> 其他人毫無異議,跟隨著虞翰一齊出了皇宮。
次日,虞錦尚未起床時,采薇便從外面興高采烈地走了進(jìn)來。
“姑娘姑娘……好消息!天大的好消息!”
采薇一邊走進(jìn)來,一邊嚷嚷著。
“嗯?什么好消息?”虞錦自床上起身,素手挽開床幔子。
她坐到床邊,穿上了繡鞋。采薇取了一套衣衫抖開,一件件替虞錦套上。
“姑娘,我方才從大廚房那邊過來,聽到外出采買的丫鬟說今兒個京城里可熱鬧了?!?p> 采薇說著,手掌將虞錦身上的褙子撫平。
虞錦懶懶地打了個哈欠,手指靈活地勾著腰間的裙子絲帶系好,問采薇:“怎么個熱鬧法?”
“就是……”
采薇目光四下打量了一下,附到虞錦耳旁,輕聲說:“京城里都在說昨夜宮宴二姑娘被刺客擄走,那刺客兇狠無比,最終讓英明神武的太子殿下擒住,忠義候府的二姑娘也就此得救?!?p> “這算什么好消息?”虞錦眉梢挑了挑,笑道。
“怎么就不是了?”
采薇反駁了句,接著說:“可是,大家都在猜測二姑娘與那刺客之間……”
后面的話采薇沒有說出口,但虞錦也料到了。
不過是猜測被刺客擄走之人的清白罷了,還能是什么?
“噓——”
“采薇慎言,這還是在候府呢?!?p> 虞錦看著采薇那副嘴角快要咧到耳邊的模樣,無奈地笑了聲,又立即警告了句。
有些事情雖然是喜事值得高興,但是只要一日還在這忠義候府,就一日不能行差踏錯半步。
采薇的性格還是略有莽撞,是故自己還應(yīng)當(dāng)多加教導(dǎo)。只要采薇留在自己身邊,就不能讓人抓了把柄。
在這復(fù)雜的后宅之中,若是做錯事了小則挨頓罰大則喪命。
也罷,這輩子自己定當(dāng)好好維護(hù)著她。
采薇立即捂住嘴,又警惕地看了看門和窗,生怕還真的有人偷聽到。
虞錦拍了拍采薇的肩頭:“先替我梳妝吧,說不定稍后夫人就來請我了?!?p> “好,好的,姑娘,奴婢這就去?!?p> 采薇輕訝一聲,又快步走出去端水。
虞錦搖搖頭,自顧自走到梳妝臺前坐下,取出梳子一下又一下地梳著頭發(fā)。
太子昨夜在眾人眼前跳入湖中救出了虞嬌,不管是否是情急之下,太子始終與虞嬌有過肌膚之親。
而今日城中的流言蜚語傳得有眉有眼的,換其他的貴女也都承受不住,就遑論虞嬌這種從小到大被人捧在手心里嬌慣著長大的了。
更何況,程氏心中早早還有著的盤算,虞嬌更是一早就認(rèn)定自己可以入主東宮。
現(xiàn)在出了這種事情,她們母女二人怎會如此善罷甘休。
又無論是虞嬌與程氏的打算還是虞翰所謂的顏面,現(xiàn)下的流言就必須要有個說法。
而虞錦,就是那個可以解決所有問題的存在。
采薇伺候著虞錦梳洗完之后,程氏院子里的王嬤嬤正好來請她。
王嬤嬤臉上堆著笑,進(jìn)了虞錦的房間。
虞錦放下手里的梳子,轉(zhuǎn)頭問她:“什么風(fēng)把王嬤嬤吹來我這云錦院了?”
“誒,能有什么風(fēng)?大姑娘,我們夫人有請?!?p> 王嬤嬤雙手交疊著置于身前腰腹處,嘴里說這話時,語氣帶了些恭敬。
見虞錦沒應(yīng)聲,她又急聲道:“勞煩大姑娘跟隨老奴婢去一趟夫人的院子?!?p> “急什么?”虞錦睨了王嬤嬤一眼,“嬤嬤先說說看,夫人請我去是有什么大事嗎?”
“這,這個……”王嬤嬤手指收緊,不由挺直了身體。
“老奴也不知道,大姑娘就不要為難老奴了?!?p> 最近這個大姑娘不太對勁,說話做事總給人一種莫名的威壓,比夫人還嚇人,就好似……
總之,就是不好惹。
夫人那里也肯定是萬萬不能得罪的,現(xiàn)在這大姑娘這里也這樣。
王嬤嬤聲音帶著哀求,生怕一個不小心就又得罪了這位大姑娘。
虞錦瞥見王嬤嬤的神情,滿意地笑了聲,才道:“嬤嬤莫慌,我又沒說不去?!?p> 當(dāng)然要去,怎么可能不去呢。虞錦心道,她親手步下的棋局,如若不去這盤棋就無法收尾了。
虞翰想算計(jì)她去東宮,而虞嬌自己想去,那這份所謂的“殊榮”就讓給虞嬌好啦,她才不稀罕呢。
昨夜宮宴之事,原本也是想借口讓采薇去找明霞取耳墜子,好引得虞嬌前去偏殿。
雖然中途橫生了些變故,但最終的目的還是達(dá)到了,甚至還有人從中推波助瀾。
虞錦勾起嘴角,心道:“嘖,可真是天助我也。”
說要去自然是要去的,虞錦起身撫了撫衣裙便步履款款地跟隨著王嬤嬤去了程氏的院子。
程氏的院子里。
虞錦跟在王嬤嬤身后剛走進(jìn)月洞門,便聽到程氏屋內(nèi)虞嬌哭哭啼啼的吵鬧聲。
“娘!我不管!”
“女兒還怎么活?。磕憧煜朕k法啊,去跟爹爹說讓他們都閉嘴,不許再亂說了!”
“娘……”
“好了好了,我的小祖宗喲,你可別鬧我了?!背淌蠠o奈地安撫著。
虞錦嘴角勾了勾,眼底劃過一抹嗤笑。
“夫人,大姑娘到了?!蓖鯆邒咦哌M(jìn)去,稟報了聲。
程氏坐在凳子上,手上拿著手絹在替哭得一臉淚痕的虞嬌擦拭著臉頰。
聽王嬤嬤稟報,立即道:“快,快請大姑娘進(jìn)來。”
虞錦應(yīng)聲步入門檻,問道:“不知夫人尋我來是有何事要說?”
“娘啊,嗚嗚嗚……”
聽到虞錦來的消息,虞嬌伏在程氏膝頭又嗚咽著哭了起來。
“好了,我的乖女兒,你可別哭了,讓娘跟你姐姐先說幾句話吧?!?p> 程氏輕撫著虞嬌的背,招手讓丫鬟來把她先扶去里間了。
待虞嬌走后,就顯得安靜了許多。
虞錦坐了下來,等著程氏開口。
良久,程氏才出聲:“大姑娘,想必你也已經(jīng)知道現(xiàn)在外面在傳著的那些話了吧,那我就不再多說了?!?p> 虞錦偏了偏頭,目光真誠又單純地盯著程氏,羽睫輕扇,沒回答反而問道:“嗯?不知夫人指的是哪些話?”
“就是……”程氏頓了頓,沒想好怎么說。
片刻,程氏揉著太陽穴稍作頭疼地說:“昨夜宮宴嬌兒被無辜牽連,今早不知從哪兒冒出來那么多瞎話說我們嬌兒與刺客不清不楚?!?p> “嬌兒才十四歲,還是個孩子能懂什么???這不,在我這里哭了許久了。”
“大姑娘,嬌兒是你的親妹妹,你應(yīng)該也知道她一直都很單純,怎么會受的住那些流言蜚語?。俊?p> 說到這里,程氏嘆著氣,面色憔悴。
虞錦默默地聽著,也不言語。
這程氏的話里話外無非是想找個法子替她女兒摘清被刺客擄走的事情,還說什么虞嬌年紀(jì)小單純……
這話別人敢信,她虞錦是一點(diǎn)都不敢信的。
虞嬌就算年紀(jì)再小,也只小自己一歲。再者,單純?虞嬌有這東西嗎?
但是想到自己的計(jì)劃,虞錦沉吟片刻,話語輕松地道:“可昨夜是妹妹失足掉入湖中,幸得太子殿下急事相救,妹妹這才得以脫險?!?p> “對對對,就是這樣。”
程氏一聽虞錦說的話,恍然大悟。
她拍了下桌子,隨即道:“我們嬌兒在宮里失足落水,還好太子殿下相救,是該好好謝謝殿下了?!?p> 說完,程氏面色可見地放松了些,又轉(zhuǎn)頭對虞錦說:“大姑娘,我這里還有事,就先不留你了?!?p> “如此,那夫人就去忙吧,我改日再來給夫人請安。”
虞錦起身告辭,也不做停留便回了自己的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