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威脅
兩人循著來時的路往回走。
天色已晚,夜空壓了云,露出來的月光也只是星星點點。
采薇一看又是這般的夜色,心里七上八下的擔憂得不行。
忽然,聽得風聲呼呼,林間枝葉沙沙作響。
采薇被嚇了一跳,手上加了力道扯緊虞錦的衣袖,小聲抱怨著:“姑娘,咱們就不應該來的,這二姑娘簡直不可理喻?!?p> “沒事,別怕。”虞錦安撫地拍了拍采薇的肩,示意她安定,“許是夜里起風了,那是風吹樹葉的聲音,有什么好怕的?”
“再說了,這里可是皇宮,還有巡邏值夜的禁軍侍衛(wèi)?!?p> 來的時候虞錦都先設想過了,虞嬌......她還沒那么大膽子。
“姑娘,可是......”采薇還是放心不下,總覺得心里不踏實。
見采薇這般,虞錦自是知曉她是擔心自己,便特意挨近采薇一些,借此來讓她安心。
“好了,我們快些回去就是了。”
說完,虞錦腳下步伐加快了些。
采薇也不再開口,跟隨著虞錦的步子往回走。
沒過多久,虞錦便發(fā)現(xiàn)有些不對。
這往后走的路似乎有哪里不同,怎地覺著還有好長一段路?
她停了下來,仔細看了看,確定是這條道沒錯,可又覺著很不對勁。
虞嬌選的位置偏了些,來時是紫竹那丫鬟帶的路,她也下意識去記了標識,可走了這么久怎么也沒看到設宴的宮殿?
“姑,姑娘?”采薇喚了聲,眼神往四下環(huán)視。
她也發(fā)現(xiàn)了異樣。
按理說,應該快走出去了,怎么走了這么長一段路卻還在這里?
“別慌,且讓我看看。”
虞錦安撫了句,站在原地沒動,閉上眼睛仔細辨聽著。
這里是皇宮,來的時候看到了禁軍侍衛(wèi),也就是說不可能沒有人在附近,只要有人了就不怕聽不到聲音。
屏氣凝神,入耳的腳步聲漸行漸近。
果不其然,這里除了她和采薇,不遠處應該還有人正在向她們走來。
確認了這一點后,虞錦也不走了。
她看向采薇,給了她一個鎮(zhèn)定的眼神,輕聲道:“來人了,看看是誰吧。”
聞言,采薇不由詫異。
她張望著,心里納悶:這里哪兒來的人,姑娘莫不是出了幻聽?
“來了,噓——”虞錦抬起手指豎在唇邊,示意采薇莫言出聲。
緊接著,果然出現(xiàn)了清晰的腳步聲,聽著來人可不止一人。
正此時,一道沉沉的男聲傳來:“這不是虞大姑娘嗎?怎地在此?”
“姑娘,是太子殿下。”采薇看到來人,眼眸驟然間瞪大,手抓緊了虞錦的胳膊。
來人一身月白錦袍,金冠束發(fā)。不是別人,正是太子趙承逸。
見到是他,虞錦倒也沒有多驚訝,只是在面上裝作有些疑惑,又規(guī)矩地行了禮:“見過太子殿下?!?p> “臣女出來透氣,路過此處迷了道。”
她輕聲答著話,語罷又照他的神情回問:“殿下又怎會在此?”
趙承逸微瞇著眼,目光在虞錦身上打量片刻,口中輕描淡寫:“孤路過這里,見有人便過來了?!?p> 路過?虞錦著實沒懂他一個太子怎么路過這種偏僻的地方。
這話鬼信,她可不信。
分明是一早就設計好的,守株待兔罷了。
虞錦抬眼微微看去,瞥見趙承逸唇角還沾著一抹胭脂紅,衣袍之上的褶皺也尚未撫平。
可想而知,在此之前這位端方威儀的太子殿下與她那位好妹妹做了什么。
她不禁在心底嗤笑,不屑地收了目光。
“如此......不知可否勞煩殿下為臣女指個路?”
虞錦語帶驚恐,再抬眸對上他的眼睛時,一雙眸子布滿霧氣。
少女驚慌失措,一張小臉煞白,眼中點點晶瑩,似哭未哭,任誰看了都不忍生出惻隱之心憐惜之意。
自然,趙承逸也不例外。
他心頭一軟,只覺一種陌生的意念直沖腦門。
說是陌生又好似不陌生,似乎他就應該產(chǎn)生這般的反應。
夢里的點點記憶一下涌入他的腦海,教他心中先要將嬌花折回懷里的想法愈發(fā)強烈。
這本該就是他的人,豈能眼看屬于他的東西落入他人手中?
趙承逸眼神直直地盯著虞錦,不曾移動,唇角帶笑:“舉手之勞,姑娘跟著孤便是。”
語畢,他手負在身后,引著虞錦二人往另一頭的小道走去。
虞錦瞧了瞧采薇,沒再出聲,眼神暗示她也別開口。主仆二人默然地跟了上去,越行越遠。
采薇一路上心中忐忑得不行,一顆心提到了嗓子眼,手心潤濕一片。
虞錦倒是氣定神閑,腳下步伐不緊不慢,面上波瀾不驚。
早就料到太子和皇后一定會有動作,只不過猜不到這次會換什么樣的手段。
現(xiàn)下一看,挖坑算計不成便就只有威逼利誘了,何足畏懼?
往前走去,有一處假山。
看到此處環(huán)境時,虞錦心頭一跳。果然是等不及了,這就要暴露了嗎?
虞錦抓緊了采薇的手,跟著上前。
下一刻,眼前一黑,只聽得耳側采薇驚呼聲,隨后便消失在風中。
虞錦伸手在身邊抓了抓,嘴上喊著:“采薇,采薇!”
手抓了個空,采薇不知道何處去了。
虞錦呼吸急促著,手指緊緊攥住,大聲喚:“太子殿下,您在哪兒?”
“殿下?”
呼喚聲中,聽得一聲低笑,眼前陡然間亮起光。
虞錦借著光看清了此時自己的處境。
狹窄的假山洞里,燃起了一簇火燭,在距離自己幾步開外便是嘴角含笑的太子趙承逸。
身邊沒有其他人,采薇也不知被弄到何處去了。
虞錦咬了咬唇,是自己疏忽大意了,這才讓采薇被人擒去。
她眉眼低垂著,蓋住眼里的厭惡,開口聲音輕柔,卻是冷淡:“殿下這是何意?”
“請虞大姑娘敘敘話,不必驚慌?!壁w承逸負手而立,手指摩挲著拇指上的玉扳指。
虞錦掀起眼簾盯著他,眸光冷如冰霜:“我侍女呢?殿下將我侍女綁到何處去了?”
她藏在袖中的手止不住顫抖著,上一世采薇也是教人綁走了才會身死。
可她不能透露出自己的情緒,生怕下一刻被太子發(fā)覺。
“殿下您最好保證我的侍女一根頭發(fā)絲都不少,不然臣女就不知道會做出什么事來?!?p> 她語氣惡狠狠地,一字一句都表達著自己的堅決。如若采薇出了什么事,她一定不惜代價報復回去。
“哦?”趙承逸倒是來了興致,“不知虞姑娘會做出什么事?孤竟然覺著有些期待?!?p> 在他這里所了解到的信息中,忠義侯府的嫡女虞錦性情柔弱,一向都是任人拿捏的軟柿子。
現(xiàn)在聽她急了說的話,他倒是想看看急了的兔子怎么咬人。
“殿下大可以試試看,到時便知臣女所言真假?!庇蒎\也懶得與他虛與委蛇,直接挑明了態(tài)度。
微弱的燈光下,少女不卑不亢地站立著,眼眸里認真又篤定。
有些東西在趙承逸的腦海中重疊,異樣的情緒充斥著大腦。
他舒了口氣,看著虞錦,扯出了一抹笑容:“說個笑而已,虞姑娘不必當真?!?p> 說個笑?不見得誰說笑是在挑戰(zhàn)別人的底線。
趙承逸可真是......頑劣不堪。
比起印象中的趙承逸,現(xiàn)在眼前站的這個,更加令人惡心了。
虞錦心中如是想道,面上也不遮掩,如實掛上了厭惡與憎恨。
“殿下有話便直說,臣女見不得磨磨唧唧的男人?!彼F(xiàn)在也不懼他,冷著聲催促。
趙承逸一直在觀察著虞錦,自然沒有落下她臉上的情緒轉變。
一絲一毫都完全捕捉進眼底,在看到對方眼底的憎恨時,他愣了愣神。
她憎恨他?
從前也不曾見過幾次,有的交集也不過匆匆數(shù)面,就算是排斥自己也犯不著到了憎恨這種地步。
一想到虞錦對自己有恨意,趙承逸心里就很不是滋味。
再加上夢里的那些片段,讓他心底的異樣情緒愈發(fā)叫囂著填滿胸腔,他眉間逐漸染上了暴戾之色。
她本該就屬于他,夢里他們是夫妻。
趙承逸按了按眉心,壓下心頭的戾氣,現(xiàn)在尚未成定數(shù),他還不能嚇到她。
“既然如此,孤也就不繞彎子了?!彼徚司彋猓屪约旱穆曇袈犉饋砣岷鸵恍?,“有道是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孤早就對虞姑娘傾心,只是姑娘對孤避如蛇蝎......”
虞錦在心底默默翻了個白眼,好不要臉的話。
又聽他繼續(xù)道:“孤愿以東宮太子妃之位許你,不知這個誠意可夠?”
虞錦著實是忍不住了,嗤笑出聲:“殿下以為虞錦很稀罕東宮太子妃之位?”
“殿下說著傾心我的話,卻早早就在暗地里與虞嬌勾搭到一處去,當真是真情實意。”虞錦一一述說著,冷靜又理智,就差沒鼓掌為他贊美了。
好一個傾心,真是令人作嘔。
虞錦的話讓趙承逸嘴角的弧度一下僵住,臉色青白交替好不精彩。
“殿下這般真情還是去與我那天真的妹妹說去吧,虞錦這里可不想聽?!?p> 虞錦目光在他身上掃過,瞧著他如唱戲一般的臉色轉變,又添了句:“殿下與妹妹幽會后都不興檢查整理自己的儀容儀表嗎?唇邊的胭脂顏色倒是不錯。”
趙承逸剛要開口說話一下噎住。
胭脂......好一個虞嬌!
片刻,他淡定地抬手抹了抹嘴角,指腹上赫然印上一抹緋色。
“那虞姑娘就不想想你外祖家嗎?你就篤定穆家不會犯錯?”趙承逸直截了當?shù)亻_口。
反正自己在虞錦這里已經(jīng)討不到好處了,何不如直接挑明了說。
虞錦聽到他提穆家,雙眸瞪圓,眼尾泛起紅。
他還敢打穆家的注意?狗東西!
“穆家一向忠君愛國,殿下這是要給穆家扣上莫須有的罪名?”
“又或者說,殿下已經(jīng)能隨意給任何一位大臣定罪了?國法可沒這樣寫。”
虞錦好不客氣地說道,字句戳在趙承逸心窩上。
他現(xiàn)在也只是個太子,自古以來儲君也只是儲君,沒到最后一刻誰知道最終帝王之位會落到誰手上?
趙承逸如今的處境已經(jīng)不是可以如同前十幾年一般可以高枕無憂了,各方勢力虎視眈眈,他的那些親兄弟們可都等著他出錯呢。
“別不識抬舉!”
趙承逸終于忍不住了,大喝了聲。
虞錦微仰著頭看他,目光不躲不避對上了他的。
“不識抬舉?殿下給的這種抬舉不識也罷!”
識抬舉?上輩子她倒是識抬舉了,可最終呢?落得個家破人亡慘死箭下的下場。
這抬舉給他他要不要?
虞錦冷笑出聲:“殿下拿太子妃之位施舍我,換我身后的穆家勢力是吧?”
“想都別想,穆家只忠于圣上,殿下就別枉費心機了?!?p> 趙承逸被人揭穿了心思,臉上也有些掛不住。
他以為虞錦真如傳聞中那般,以自己的身姿定能拿下她,讓她為自己神魂顛倒。
始終是他大意了,沒想到她心里如此明白。
“這又如何,只要孤想,這東宮你進也得進,不進也得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