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下馬威
次日清晨。
虞錦醒得稍有些早，窗外方才天光乍現(xiàn)。
自重生以來，她延續(xù)了上一世淺眠的習(xí)慣。平日夜里都睡得不安穩(wěn)，時常睡夢中驚醒，爾后大汗淋漓遲遲不敢再次入睡。
昨夜倒是睡了個好覺，就算是醒得早也神清氣爽，不覺有一絲疲乏。
起床時，屋外的侍女睡得沉。采薇夜里回來睡得晚，這個時候還在睡夢中，虞錦也沒喚醒她，自顧自取了壓箱底的劍輕手輕腳去了院子里。
虞錦幼時跟著外祖家兄弟姊妹一起學(xué)過些花拳繡腿，久不練習(xí)這會兒握劍都顯得生疏得緊。思來想去，虞錦還是決定撿起來勤加練習(xí)，不求能成為阿兄那樣的大將軍，也能用作防身。
慢慢回憶著一招一式，一邊比劃著，沒多久就練得忘我。
直到侍女明霞來告，說程氏身邊的大侍女來請她。
“姑娘，夫人差人來請您去前廳?！泵飨疾恢螘r站到了院中梨樹下，臉上掩飾不住的震驚。
虞錦聽到明霞的聲音，收劍入鞘，轉(zhuǎn)首望向她：“可有說什么事嗎？”
“未曾?！泵飨紦u頭，走上前來替虞錦結(jié)過劍。
這把劍看著好看，還以為是什么花架子，沒成想拿到手中竟然略有分量。明霞心下一驚，面上未顯半分神色，只安靜走在虞錦身側(cè)，同她一齊回屋。
這個時候采薇端了水進來：“姑娘，奴婢來伺候你梳洗吧。”
虞錦頷首，抬手接過明霞遞過來的方巾擦了擦額頭的汗珠。
不多時，簡略梳洗完畢，發(fā)絲在頭頂挽了個小髻，一支碧玉簪簪住。
院外程氏的侍女又來催了一次，虞錦坐在梳妝臺前紋絲不動，捻著手中的銀鐲子瞧了又瞧。
明霞有些著急，生怕去遲了程氏發(fā)難到她身上，畢竟現(xiàn)在的虞錦是程氏不敢輕易動的人。
“姑，姑娘？”她開口，欲要提醒，被虞錦狀若無意瞥過來的眼神嚇住了。
虞錦施施然將鐲子往手腕上套，滿意地理了理衣袖：“急什么，這不就好了嗎？”
明霞慌忙低下頭，余光掠過墻上掛著的那邊劍，一時間后背緊繃著，心中的不滿頓時消失得無影無蹤。
這把劍，在虞錦手里能舞得起來，如若是落在自己脖子上，定然能削掉自己腦袋。而自己，不過是忠義侯府的一個小奴才而已，就算是被主家打殺了也無人問津。
她最近隱約覺得自己伺候的這位主子，已然有些不同，不知道是先前藏拙了還是受到什么刺激了，總而言之就是很不尋常，以及很不好惹。
自古識時務(wù)者為俊杰這個道理她還是懂的，要有眼力見才能在這種深宅大院里活下來，并且能如魚得水。
明霞低垂著頭，心里霎時間都是畏懼。
虞錦可沒工夫管小侍女心里什么想法，現(xiàn)在她還有很重要的事要去做，至于已生二心的奴才，這不過是順勢敲打一番而已。
“采薇，走吧，可別讓夫人久等了?！?p> 虞錦起身，帶著采薇款款行至門外，明霞見狀當(dāng)即快步跟上去。
云錦院向來安靜，一路行至前廳，越發(fā)熱鬧。
虞錦心中冷嗤，看來昨夜這府中并不安穩(wěn)。
她倒也好好瞧瞧，她那好父親和他的好夫人要向自己怎么發(fā)難。昨夜宮宴的事可沒完，她不僅要向皇帝為自己和采薇討個說法，更要借著此次機會砍掉太子的左膀右臂。
既然已經(jīng)自損八百了，那當(dāng)然更要傷敵一千。
賬，要一筆一筆地算，這樣才有意思。
*
前廳里，程氏與虞嬌已經(jīng)等候多時，虞翰倒是罕見地沒在。
虞錦也不待侍女通報，徑直進了廳中。
“大姑娘，您這......”侍女追了進來，欲要阻攔。
采薇抬手擋開，喝道：“放肆，我們姑娘面前哪里輪得到你一個奴才造次?！?p> 虞錦見到采薇的動作，欣然一笑。邁著步子走到座椅落在，也不顧其他人的神情。
“大姑娘今日怎會如此無狀？”程氏端坐在主位，身側(cè)是小女兒虞嬌。
虞嬌靠在程氏身邊，得意地沖虞錦揚眉笑著。
“無狀？”虞錦秀眉一擰，反問，“敢問夫人，虞錦怎么就無狀了？”
程氏厲聲道：“不尊長輩，無禮莽撞，豈不就是無狀？”
說話期間，手上捧著茶盞，百般傲慢。
虞錦輕聲而笑：“不尊長輩？”
“我乃侯府嫡長女，這府中除了我的母親穆氏，便只有父親是長輩了，既然如此，何來不尊長輩？”
嫡庶有別，長幼有序。在大燕朝續(xù)弦也算庶母，既然是庶母，在嫡女面前程氏算哪門子的長輩。
程氏被虞錦的話一噎，反駁的話哽在喉中，半晌才擠出一句：“大姑娘翅膀硬了，本夫人如今是不管管教半分?！?p> 虞嬌最聽不得別人提她不是正宗嫡出的身份，現(xiàn)下被虞錦這個侯府嫡女當(dāng)面諷刺，氣得梗著脖子跳了起來，破口罵道：“虞錦你個煞星，你憑什么這么頂撞我娘?！?p> “待我告訴爹爹，定讓他好好罰你，到時候有你好果子吃，別哭著來求饒。”
“煞星？”虞錦倒是聽到了個挺新鮮的詞。
煞星是嗎？如若是真，她還很樂意的。就可惜了，她注定沒那個命格，也克不死這一群豺狼虎豹。
就還蠻遺憾的呢。
“嬌兒！”眼見虞嬌說得越發(fā)放肆，程氏當(dāng)即出聲打斷她的話，拽住她坐下。
虞錦平靜地瞧著這母女二人，仿若局外人一般，也不搭理虞嬌被踩痛腳的暴怒與程氏的綿里藏刀。
“娘，你怕她做甚?！?p> 虞嬌被自己母親拉住，堵在心口的怒氣沒能全然發(fā)出，不由遷怒。
如今這整個忠義侯府后院都是自己母親說了算，就連自己在外面都是被人恭維著的存在，她不是很明白為什么現(xiàn)在母親不敢與虞錦這個沒有娘爹又不疼的小蹄子正面交鋒。
怕什么？大不了就是在爹爹面前撒撒嬌就抵消了，虞錦這樣的天煞孤星哪里值得如此忌憚。
“嬌兒，閉嘴，不許說了。”程氏呵斥道，生怕接下來從自己女兒嘴里再說出些什么大逆不道的言語。
要是往日里，她自然是不用怕虞錦的。但是今時不同往日，再對虞錦明目張膽地發(fā)難恐怕是不妥的。
昨夜宮宴，她無意間聽到了幾個公侯夫人的對話，說如今穆家那位跟隨著晉王立了大功，受了御前封賞，這穆家也隨之水漲船高。
穆家那位現(xiàn)在是在晉王麾下，就算晉王不受寵，但是好歹是王爺。而東宮那位，指不定打算著怎么拉攏穆家呢，這樣一來虞錦腰板子說不準就硬了。要是她趁機報復(fù)，那可就得不償失。
如今之際，就只有敲打敲打，讓她記住她這個忠義侯府的嫡女與忠義侯府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說啊，怎么不讓二妹妹說了？”虞錦偏著頭，一副等著聽的模樣，“給我也聽聽，夫人和二妹妹的儀仗?！?p> 如果沒猜錯的話，這是來給自己下馬威了的吧。
阿兄如今班師回朝，這些人當(dāng)是急了。那又如何？急什么，都會清算的?？傄粋€一個來的，尊貴的太子殿下已經(jīng)開始了，忠義侯府這一大家子人，也不會太晚。
虞錦唇角抹開笑意，感覺到?jīng)]由來地刺激。
好戲已經(jīng)開場。
程氏見狀，面上一僵，又不得不笑著打圓場：“嬌兒年紀小，大姑娘別同她一般計較?！?p> “年紀小是嗎？”虞錦哼笑了聲，斂著的眉眼掀開，往虞嬌那邊看去，“不小了，待字閨中正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