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龍嘯長吟
大雪，一名道人在雪地里深一腳淺一腳地邁著步子。
破舊的灰藍(lán)色道袍上繡滿了流云。
他懷里抱著一名嬰孩，如同這雪天的沉悶一言不發(fā)。
不知走了多久，天色漸暗。
窮酸的老道士來到一處山腳下，幽徑的路口守著兩名瑟瑟發(fā)抖的道童。
見到道士忙喊了一聲：“師叔?！?p> 道人裹著孩子，對兩個道童斥責(zé)道：“大冬天的還守什么山門，快回屋里去?！?p> 兩名小道童道：“師叔這可是我們流云宗的山門，萬一有妖獸襲來，或是有其他宗門拜訪，總得有人才好?！?p> 窮酸道士狠狠地敲了兩個道童的頭。
“咱們流云宗連門都沒有，別說妖獸了，連野獸都沒有一只，哪來的宗門拜訪！”
“兩個連御氣都沒學(xué)會的小子，站在雪地里找死??！”
“快回屋去！”
兩個道童捂著腦袋被窮酸道士惡狠狠的趕跑了。
在鵝毛般的風(fēng)雪里隱隱傳來小聲的嘀咕。
“山門，總要有人來守的嘛。”
剛要抬腳的窮酸道士聽到了這一句話，不由得一愣。
而后緩緩搖頭道：“這兩個小子……”
窮酸道士繼續(xù)朝著山上走，雪很深，幾乎要淹沒了他的小腿。
臨近夜晚，四下陰沉的模糊，流云山顯得愈發(fā)空寂。
不知走了多久，從遠(yuǎn)處傳來一聲聲犬吠，在山腰的空地上，一間籬笆圍成的簡陋院子顯露了出來。
院子里的狗朝著窮酸道士的方向狂吠。
他欣喜的揮手，朝著院子里喊。
“師兄，我回來了！”
……
……
“咕嚕咕嚕……”
屋內(nèi)，茶水被燒的滾燙，窮酸道士對面坐著一名病秧子道士。
時不時的咳嗽聲和外面零星的幾聲狗叫，幾乎成了這深夜里唯一的聲音。
被窮酸道士抱回來的孩子，裹在棉被里，熟睡的臉頰被搖曳的燈火映得通紅。
病秧子看了一眼孩子，聲音沙啞道：“師弟，這樣下去不是辦法?！?p> “流云宗傳到你我手中，便只剩下這一座山頭了。”
“你隔三差五的撿那些孩子回來，天資太低?！?p> “我們，養(yǎng)不起。”
“流云宗不能斷在你我手里了?！?p> 病秧子咳嗽了兩聲，臉色越發(fā)的蒼白。
沉重的嘆息，令屋子里的氣氛凝重了不少。
窮酸道士低著頭開口道：“師兄，我發(fā)誓，這是最后一個了。”
病秧子頓時瞪了他一眼，手指著窗外道：“山腳下的孩子現(xiàn)在有六十多個了，你哪次不少這樣說？”
“你是要?dú)馑缼熜治覇?，咳咳咳……?p> 窮酸道士無奈的低頭，伴隨著強(qiáng)烈的咳嗽聲之后，屋里一下子沉寂下來。
兩人好似僵持住了一般，誰也不吭聲。
片刻之后，窮酸道士忽然站了起來，抱起炕上的孩子就往外走。
“你做什么！”
病秧子突然叫住了他。
窮酸道士面著門外的風(fēng)雪沒有回頭。
“我去扔了他，讓他在雪里凍死算了！”
“反正我們也養(yǎng)不起！”
說著就要邁出門，卻被病秧子一聲喝住了！
“你給我回來！”
病秧子一把拽住了要躍出門的窮酸道士。
將他懷里的孩子一下?lián)屃诉^來。
“這么小的孩子，別說在外頭，就算在屋里也不一定能活！”
“這么大的雪，我怕你扔之前他就凍死了！”
窮酸道士看向病秧子不由得愣住了。
“師兄你……”
病秧子瞥了他一眼道：“看什么，還不關(guān)上門？”
“你修行比我高，給這孩子暖一下筋脈，不然以后是要落下病根的！”
窮酸道士看著臉頰蒼白的師兄，忽而笑了，眼角亮晶晶的，手掌在臉頰一抹。
露出晶瑩如玉的肌膚來。
“師兄你真好！”
“閉嘴，我告訴你這可是最后一次！”
“知道啦！”
“對了，這小家伙叫什么名字？”
“不知道啊，我是在回山門的路上撿到的?！?p> “路邊撿的？”
“嗯，這小家伙很安靜，一路上不吵不鬧的?！?p> “這么小的孩子不吵不鬧可不是好事，安靜的孩子多半不太健康。”
病秧子眉頭緊皺，憂心忡忡。
“那怎么辦？”
“還能怎么辦，先看看唄，先給他起個名字吧?！?p> “這小家伙，路邊撿的?！?p> “那就姓陸，看起來跟我一樣病懨懨的，沒有聲音可不好?！?p> “那叫陸有聲？”
“啪！”
病秧子一下敲在窮酸道士腦門上。
“難聽死了！”
“那你說叫什么嘛！”窮酸道士委屈道。
“陸長鳴，如龍嘯長吟！”
話落，一聲嘹亮的啼哭響徹草屋內(nèi)。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