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抄的!”沉默被打破,斗雞眼率先發(fā)難,“詩中的情感豈是你這個毛頭小子能有的?”
眾人也跟著七嘴八舌的攻擊。
賈寶玉輕蔑一笑,“怎么,是不敢承認本公子的優(yōu)秀,還是不敢正視你自己的挫?”
斗雞眼雖不知“挫”是何意,但也明白并非好詞,咆哮道:“誰挫了?你才挫,你全家都挫。”
周泓笑容可掬的按按斗雞眼的肩膀,示意消消火,“早在京城就聽說賈兄你視官員士紳為祿蠹之流,而這首詩卻是拳拳報國之心,怪不得他人猜疑?!?p> 楊貢微微皺眉,他多少也知道一些賈寶玉的過去,對仕途經(jīng)濟學問很是不恥,可這也只是當初小孩子的胡話,此時周泓將其公之于眾,未免有給賈寶玉樹敵之嫌。沒瞧見一旁的姚揆臉色變得陰沉似水,就連私底下跟賈寶玉兄弟相稱的劉府丞聽了,也十分不愉。
賈寶玉滿臉問號,“你聽誰講的?”
周泓冷哼:“京城誰人不知,哪人不曉!“
“你記錯了吧?我是說博取功名利祿的官員士紳為祿蠹之流,像姚大人、楊院長和劉府丞這樣的忠君愛國之人,怎會是祿蠹之流?不過,話說回來,你剛才的那句‘天上一輪才捧出,人間萬姓仰頭看’簡直是神來之筆,只是,呵呵?!?p> 賈寶玉后面的話沒說出來,但是眾人都明白他要說什么,野心太大,爭權(quán)之心太重!言外之意,祿蠹之流你周泓算一個。
周泓吃人的目光惡狠狠盯著賈寶玉,“本殿下的詩詞豈是你一個抄襲之人有資格指摘的?”
賈寶玉輕蔑一笑,“抄誰的?誰愿意將這么絕好的詩給我抄?”
周泓語塞。
楊娉突然插話,“我相信賈公子是有此才華的?!?p> 唰~
眾人目光投向楊娉。
楊娉面色平靜,幽幽念道:“山一程,水一程,身向榆關(guān)那畔行,夜深千帳燈。風一更,雪一更,聒碎鄉(xiāng)心夢不成,故園無此聲。”
靜默。
賈寶玉搖頭苦笑。
楊貢第一個醒悟,“娉兒,這詩是你作的?”
楊娉搖搖頭,“不,這詩也是賈公子所作?!?p> “賈寶玉?。俊北娙算等?。
楊娉點點頭,“是賈公子在虎頭山被梁二考校時所作?!?p> 楊貢呆愣,而后激動,“自我朝以來,罕見絕妙詩詞,今日一詩一詞,竟得兩首,何其幸也!老夫要親自為這兩首詩詞譜曲!”
楊貢收斂心神,在大廳中央來回踱步,盞茶功夫,就著賈寶玉案幾上的紙筆,一頓揮灑,交給身邊侍女,“去,拿給十姑娘,令其唱來。”
姚揆本是想借此文會為周泓揚名,卻不想半路殺出個程咬金,心下不悅,面兒上假意笑著,“楊院長,周泓的詩也不錯,是不是也一并譜曲傳唱?”
楊貢搖頭,“姚大人,這譜曲亦如作詩,須有靈感方可成,今日楊某連譜兩曲,已無精力再作?!?p> 姚揆心中暗罵。
周泓眼神陰狠地盯著賈寶玉,賈寶玉卻還想著剛才楊貢說的十姑娘,早就聽說這聚賢樓雙絕,一絕乃東坡肘子,軟爛酥香,肥而不膩,一絕乃十姑娘的曲子,歌喉婉轉(zhuǎn),繞梁三日。
咚~
先是一聲空靈的琴音從二樓幔簾之中傳來,俄而,歌聲響起,歌喉婉轉(zhuǎn),動人心弦,再配那絕妙詞句,令人不覺沉浸其中。
賈寶玉瞳孔微張,襲人亦是投來愕然的目光,四目相對,這聲音是——
“云妹妹?。俊?p> “史大姑娘!?”
二人一同望向樓上,奈何那女子被帷幔所擋,隱約只見輪廓。
楊娉拿著一張墨紙走了過來,“賈公子,你這字是師從何人?”
賈寶玉湊上一瞧,原來是剛才自己寫的詩,字體用的是啟功體,“哦,我自己混亂寫的。”
楊娉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賈寶玉看了好一會兒,直到賈寶玉有些不自在,才說道:“送給我吧?!?p> “你要是喜歡,盡管拿去。”
楊娉轉(zhuǎn)身欲去,賈寶玉趕緊喊道:“楊姑娘,我有一事相問?!?p> 楊娉定睛看來,等著賈寶玉下面的話。
“這十姑娘長什么樣?”
楊娉聽賈寶玉竟向自己打聽一個歌女,心下不愉,冷然道:“不知道!”
轉(zhuǎn)身欲走,賈寶玉趕緊抓住她的衣袂一角,“哎,別急著走啊,我還有事問你。”
“快說!”
“那你知道十姑娘的來歷嗎?”
還是這個什么十姑娘,楊娉羞怒,“不知道!”
說完,頭也不回的走了,弄得賈寶玉一頭霧水。
剛來時還好好的,怎么沒兩句話就翻臉了!
襲人掩嘴輕笑。
“你笑什么?”賈寶玉莫名其妙。
襲人依然輕笑不止,“我笑你真是不懂女人,虧你原來還總混在女兒堆里!像楊家小姐這種大家閨秀,平時哪里會來這種地方?也就這次文會,還是扮成男人進來。你說,她上哪兒曉得什么九姑娘、十姑娘的?”
賈寶玉恍然。
周泓看著賈寶玉和楊娉“打情罵俏”,感覺自己的禁臠被人搶走,羞怒不已,眼神越發(fā)陰冷。
曲才畢,歌剛歇,姚揆就迫不及待地斜著身子,靠向楊貢,“楊院長,是不是該進入下一個環(huán)節(jié)?”
楊貢本來還閉眼沉靜在美妙的歌聲之中,卻被姚揆打斷,緩緩睜開眼睛,“姚大人決定?!?p> 姚揆回直身子,咳嗽一聲,“諸位,方才有好幾首絕妙的詩詞誕生,作為此次文會的組織者,姚某深感榮幸,接下來,我們就進入下一個環(huán)節(jié)?!?p> 啪~啪~
姚揆拍了兩下,只見侍女們開始撤去桌上的果盤,換上豐盛的酒菜,其中就數(shù)那一只東坡肘子最是誘人。
得,這次文會沒白來,聚賢樓雙絕齊了,若那十姑娘真是史湘云,那就更好了。
姚揆舉起酒杯,“讓我們先遙敬一杯皇上!若沒有皇帝陛下,哪得如今盛世?我們又怎能安然在此舉辦文會?”
楊貢眉頭微皺,這姚揆說話簡直前言不搭后語,前頭還說外有戰(zhàn)事,內(nèi)有隱憂,現(xiàn)在卻又是什么盛世,十足一個諂媚之人。
劉府丞唱和,“姚大人說得好!陛下為國為民,嘔心瀝血,除我朝高祖皇帝和太宗皇帝以外,實屬有史以來最英明神武的皇帝了。”
眾人齊聲附和,馬屁拍得山響,卻不知遠在京城的周珉能否聽見。
姚揆站起身,提高音調(diào),“來,讓我們滿飲此杯!”
眾人跟著起身,飲盡杯中酒。
戶燈
十姑娘在第三章就提到過,不曉得大家注意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