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姐,天道還真是公平,讓你死在了我的前面?!崩钋锼碜硬荒軇?,眉眼中卻有深深的笑意。
童姥有著萬分的不甘,卻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冰水流過來,將她的身子完全淹沒。
洪金劇烈地掙扎起來,越是掙扎,越覺得體內(nèi)真氣亂竄,始終無法起身,不由長嘆了一口氣,他費盡了心機,還是救不了童姥。
虛竹的眼中,有著濃濃的悲哀,風水輪流轉(zhuǎn),他不但動彈不得,連話都說不出來了。
陡然間,李秋水愣住了,童姥的身子被淹沒,卻奇跡般地浮了上來。
童姥放肆地大笑起來:“李秋水,你機關(guān)算盡,還是算不過老天,你砍斷了我一條腿,反而救了我一條命,后悔去吧。”
確實,斷了腿的童姥,居然浮在了冰水面上,狂笑聲中,面目極為猙獰可怕。
冰水慢慢地淹到了李秋水的額頭,她的眼神中,流露出萬般的無奈,一貫性情高傲的她,無助地閉上了眼睛。
洪金恰在此時,將體內(nèi)的異種真氣完全化解,他飛身躍去,將李秋水抱了起來,動作非常地輕柔。
天山童姥差點沒被當場氣死,還記得不久前,洪金曾信誓旦旦的說要幫她,誰知到頭來,反而幫了李秋水。
洪金正想著將李秋水放下,李秋水突然間伸出玉臂,摟緊了洪金的脖子,囈語一般地道:“師哥,我又做夢了,你抱著我,好溫柔,我感覺好溫馨。郎君,抱緊我,千萬別松手?!?p> 一聲郎君喊得蕩氣回腸,洪金縱然知道是假,可也舍不得放下李秋水,只覺她的身子柔若無骨,一陣陣的幽香撲鼻而來,實是生平未有的奇遇。
童姥怒了,扯著嗓子叫道:“洪金,真料不到,原來你是這等好色之徒??上г谒婕喯滤谏w的,并不是花容月貌,而是丑八怪。”
李秋水登時慌亂,連忙驚叫道:“別……別揭我的面紗?!?p> 洪金從容道:“李前輩,不管你的容貌怎樣,在我的心目中,你一直是個絕代佳人,擁有著絕世風華?!?p> 李秋水的眼中露出了喜悅的神情,她喃喃地道:“謝……謝謝你?!?p> 洪金輕輕地將李秋水放到高處,轉(zhuǎn)身又想去救天山童姥,讓她一直在水里泡著,實在過意不去。
“別……別碰我!你沾到了賤婢的身子,就不能碰我一根毛發(fā)?!蓖褏柭暤拇蠼校碜觿×业幕蝿悠饋?,不由地向水中沉了下去。
洪金一看情形危急,不由分說,將童姥背負了出來,輕輕地放在李秋水的一側(cè)。
童姥和李秋水兩人相互仇視,眼中如欲冒火,可惜都沒了打斗的力氣。
洪金看到水已然淹沒到虛竹胸口,于是抓住他的后背,將他直接提了出來。
虛竹口不能言,但是眼神中卻有著怒意,暗罵洪金不仗義,對兩位女人,一個抱來一個背,對待和尚,就如此的粗魯。
洪金心中一片光風霽月,根本沒虛竹想的這么復雜,將虛竹直接提出來,是怕擾亂了他的真氣運行。
虛竹運功良久,才算將體內(nèi)奔騰的真氣,一一降服,只覺全身充滿了力氣,氣息如大海般無窮無盡。
原來,經(jīng)過一場內(nèi)力的拼斗,童姥和李秋水近乎所有的內(nèi)力,都轉(zhuǎn)到了虛竹和洪金的體內(nèi),虛竹落了七分,剩余的三分,他實在容納不下,都到了洪金的體內(nèi)。
洪金舉手投足間,都能夠感覺到內(nèi)息充盈,仿佛要從體**出,不射不快。
“咦,我怎么感覺到,內(nèi)力在突然間增長了許多,發(fā)生了什么怪事?”虛竹突然間嚷了起來,緊接著歡喜地跳了起來:“哈哈,我能講話了?!?p> 不等眾人答話,虛竹再次欣喜地叫道:“不但能講話了,還能動了,全身真氣充足,這種感覺,真好?!?p> 洪金不由地瞪了虛竹一眼,這個不通世務(wù)的和尚,全然沒有注意到童姥和李秋水失意的樣子。
“洪金,你怎么樣?我隱隱然地覺得,身上的內(nèi)息傳給你不少,你是不是也得了什么好處?”虛竹匆忙問道。
“好了,虛竹,少說兩句吧。”洪金十分感慨地道,他依然在頭疼童姥和李秋水的恩怨。
虛竹突然間驚叫起來:“哎呀,無崖子老先生送我的那幅畫,千萬別濕了,他還要我到無量洞中,求見一個女人?!?p> 小心地從懷中取出那幅畫卷,虛竹作勢就要將它攤開,看有沒有濕到。
天山童姥厲聲道:“臭和尚,快收起你的這幅臭畫,沒人愿意看它?!?p> 虛竹沒想到,會引起天山童姥這么大的反應(yīng),于是連忙點頭:“是,是,小僧馬上將它收起來?!?p> 李秋水的臉上,卻泛起來了強烈的喜色,她激動地道:“小和尚,你剛才說什么來著?”
虛竹只得重復了一遍:“無崖子老先生,要我拿這幅畫,去無量洞中求見一個女人,讓她教我蓋世武功,將來好殺了丁施主為他報仇?!?p> 李秋水突然間淚流滿面,她悲泣道:“沒想到師哥在臨死之際,還深深地眷戀著我,這份深情厚義,可教我……可教我如何報答?”
虛竹一臉茫然地道:“李前輩,你這句話,小僧就聽不明白了。無量山玉洞中的女人,與你什么關(guān)系?”
李秋水一臉地不可思議:“你這和尚如此笨法,真想不到,師哥怎么會選了你做他的傳人?無量山玉洞中的那個女人就是我,我就是那個女人,這樣說,你能聽明白嗎?”
虛竹哎呀一聲驚叫:“不會吧?我還沒去大理,就在這里碰到你,茫茫人海中,那有這等巧法?”
“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崩钋锼挠牡氐溃骸拔蚁惹安⒉幌嘈胚@一切,可是天意讓師哥和我在一起,讓我們相親相愛,相互牽掛,縱然時間能帶走一切,但這份真情,卻是永世不變?!?p> 瞧著李秋水癡癡的模樣,洪金的心中酸痛難當,天龍世界中,多有癡情人,偏偏都遇到了冤孽一般的人生。
“呸!你這賤婢,真不要臉。師弟當年或許曾經(jīng)愛過你,可是他知道你背叛了他,連殺你的心都有了,如何還會有絲毫地恩情。反倒是我,一生只為師哥一人,至死未嫁,我就不相信,在他的心里,會沒有一點的感動?”天山童姥恨恨地道。
本來這是天山童姥和李秋水兩人最大的秘密,就是死都不肯對人講的,可是她們此刻功力全失,又遇到了洪金和虛竹兩個純樸的少年,相互間爭強斗勝,居然不知不覺中,將前塵往事都慢慢地抖露了出來。
李秋水不屑地道:“我就不信,憑師哥英俊瀟灑的模樣,會喜歡一個侏儒?喜歡一個斷腿美人?”
天山童姥怒道:“賤婢,如果不是你趁我練習八荒六合唯我獨尊功的時候,在我身旁大喊大叫,令我真氣走差,我豈會變成這樣?還有這斷腿之恨,我早晚會報。”
“論起手段的殘忍,只怕我還不如你,你看我這般模樣,都是你害的?!崩钋锼偷匾话殉断旅婕啞?p> 只見李秋水雪白的臉上,共有四道極長的劍傷,縱橫交錯,成了一個井字,使得右眼突出,左邊嘴角歪斜,說不出的丑陋難看。
“暴殄天物,實在是暴殄天物?!焙榻鸩挥傻匕底試@道。
李秋水的模樣,本來與王語嫣依稀仿佛,是天下一等一的大美人,如今變得這樣丑陋,實在令人扼腕嘆息。
“現(xiàn)在你們知道,我為何……要殺她了吧!就算是將她碎尸萬段,都難以消除她毀我容貌之恨。”李秋水言語中,恨意實在是無窮無盡。
虛竹走上前來,合什說道:“李前輩,你太著相了。需知人的容貌美丑,是先天生成,我們無法改變。唯一能改變的就是人心,只要心中充滿善念,這個人自然就是美的,如果充滿惡念……”
還沒等虛竹說完,李秋水就掩上了耳朵,口中大叫道:“滾,你這個惹人討厭的小和尚。難道你以為我和你一樣,天生是丑八怪,天生甘于做丑八怪嗎?”
虛竹搖了搖頭,一本正經(jīng)地道:“怪不得孔夫子言,唯小人與女子為難養(yǎng)也,李前輩真是冥頑不靈,不可理喻?!?p> 李秋水恨得銀牙咬碎,可惜功力全無,否則,真想狠狠地給這小和尚一巴掌。
虛竹猶自不依不饒,轉(zhuǎn)過身來,沖著童姥微微笑道:“童姥,我說的話,可有道理?”
童姥狠狠地瞪了虛竹一眼,氣得差點說不出話來,這個小和尚,聰明的時候悟性很高,愚笨的時候讓人抓狂。
比如不久前,虛竹還對童姥說過,要盡快地忘掉“天山折梅手”和“天山六陽掌”,而要重新修煉他的少林功夫,就令童姥很是無語,大罵他舍玉求瓦。
“跟她們簡直沒法交流,洪金,還是我們兩個講話,更加的投機一些?”虛竹正容說道。
洪金點了點頭,并沒有言語,他陡然間覺得,眼前的虛竹有點異常,似乎是說不出的健談,難道是體內(nèi)真氣過盛的緣故。
李秋水瞪了一眼虛竹:“臭和尚,你這么笨,我?guī)煾鐬楹芜x了你做他的繼承人?還將逍遙神仙環(huán)傳了你?”
虛竹一臉的苦笑:“都怪那個無崖子老先生,擺了一個珍瓏棋局,任天下高手來解,都無法解開。我看都不看下了一子,結(jié)果就將珍瓏解開了。唉,運氣太好,沒辦法?!?p> 望著一臉愁容的虛竹,李秋水和童姥不由地面面相覷,如果不是親眼相見,實在料不到,世界上還會有這樣的奇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