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平哥,長勝院好久能修好?我和福好什么時候才能讀上長勝院呢?”高二掂著這事,見家事說得差不多,便著急地問。
廖希平抱著福好走到院子外面坐下,他更喜歡外面清透的空氣,笑高二:“你這么想上長勝院?我可不想,進了學(xué)院,會不自由?!?p> 高二滿臉不同意,“我和福好都想上呢。不然,我們上哪去讀書習(xí)武?”
福好想上長勝院,有個不得已,她前世知書達禮,才情豐厚,可是不讀書就暴路出來,會嚇壞大家,所以上長勝院,她必須的一個經(jīng)歷。再有,生活在這邊陲之地,毓秀山上又有猛獸妖物,能習(xí)點武,有備無患,就是學(xué)不成什么武藝,強身健體也很好,總之不能象大家閨女那樣,給養(yǎng)得太嬌氣,不然,這窮人的日子怎么混?
廖希平握著福好一對軟軟的肉乎乎的手掌,笑道:“福好是有志向的人,長大要當(dāng)‘婦好’的,是不是?”
福好臉兒粉紅地望著他,笑著直點頭。其實她沒當(dāng)‘婦好’的向往,可是爹一說到婦好,就很開心,她不過是駁大人的歡喜而已,再則大家都知道,說長大了當(dāng)‘婦好’有一半以上都是玩笑話。
高氏和李氏見孩子們跑到一邊去玩,就從屋里出來坐到井邊繼續(xù)洗衣服,想到過幾天就能給林家搭耳房,兩人不時拿感激和欣賞的眼神望著廖希平。
廖希平是個性情大咧的人,該說的就說,該做的就做,不會花心思在些雞毛蒜皮的細節(jié)上??吹皆鹤?xùn)|角倒著兩棵枯樹沒有劈,放下福好,走過去,拿起斧頭就開始劈柴。
他每次來都要幫福好家干活,不干點活,就會渾身不適,總覺得少了點什么似的。
福好和高二跟過去,圍在他邊上,把他砍好的柴撿起堆到屋檐下。
李氏笑著悄聲和高氏說:“這廖希平象前世欠了福好什么似的?!?p> 高氏嗔了她一眼,含笑,只搓衣服,不說話,不時拿眼瞅女兒一眼,心里其實也有李氏那種感覺。
李氏抿著嘴,小聲道:“我回去殺個鴨子。”
高氏點點頭:“我洗完衣服就過去和你一起做飯?!?p> 李氏望幾眼砍柴的孩子們,含笑離開林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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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幾天,廖希平和高大果然帶著五六個大塊頭士兵,幫福好家搭了兩間耳房。高林兩家合力,把好酒好菜招待上來,到晚上那餐飯時,眾士兵飯都不吃,便跟高大一起回軍營,更別說敢拿林家一文好處錢。
廖希平,還親自幫著福好家添選了幾樣家俱,原來的正屋里擺上了屏風(fēng)。兩間耳房都布置成新的臥室,雖然家俱不豐,但睡覺的,裝衣服的,擱東西的,梳妝的一應(yīng)俱全,尤其福好屋里連讀書繡花的小桌子都添置得有。
原來就兩間瓦房,現(xiàn)在變成了四間,還有院角的茅廁,廖希平都讓人修整過了,說怕福好太小摔進去,得把那修安全整潔一點。
廖希平對林家這么好,一家人捉摸著要好好感謝一次廖希平,可是他不缺吃不少穿,家里用的都比林家的好百倍,自家又拿不出什么特別的,一時間,這事讓福好一家犯了難。
睡在新臥房的第一晚,福好一會兒想著前世在候門時送人禮物的事,哪一次不是整車整車的金銀財寶。一會兒想著今生遇到廖希平真是幸運。一會兒又想起自己前世死得冤枉,不知平王候崔良成和碧韻訂婚沒有,按照大成條例,她是正妻,死后一年之內(nèi)崔良成不得娶妻納妾。有一點令她挺遺憾,就是崔良成為她擬的封號的奏折還沒遞得上去,一年后崔良成再娶個嫡妻的話,將來她還可以享受封號的待遇,這一點似乎便宜了碧韻。但轉(zhuǎn)念又一想,自己死都死了,只要碧韻能善待崔杰倫,讓她占了那便宜也無所謂。
不知是不是重生到林家來,眼見得貧窮的日子一點一點地開始向好,如今自己還終于有了一間閨房,心里太興奮,這一晚莫名其妙的睡不著,往常她想什么事,就是想得深沉些,可這身體畢竟只有四歲,夜晚一深,沒有睡不著的道理。這晚,她翻來覆去地折騰,到天亮了,舅母家的大公雞喔喔地打鳴了她都還眼睜睜地沒有睡意。
這是怎么了呢?她的思緒不時地閃現(xiàn)著沈家和平王候家,莫非京城有什么事?
這晚,京城里的確暗暗地發(fā)生著驚人的事——
京城東隅的沈?qū)④姼?,西院里燈火通亮,將軍夫婦被小女兒沈碧韻氣了半死,白日里兩位嫡子勸了一整天,都難以改變老夫婦倆堅貞不變的決定。決不能讓碧華枉死,決不能讓碧韻生下肚子里的孽子。
將軍夫婦倆拿著條長長的白綾來到沈碧韻的房里,沈夫人趙氏將白綾往小女兒碧韻身上一扔,聲音沙沙地哭道:“你自己了結(jié)吧。”
碧韻畢竟是他倆的親生骨肉,將軍夫婦有兩個兒子和兩個女兒,每一個都是他們的掌上寶,心頭肉??杀添嵶龀鲞@種事,正直的將軍夫婦,絕不會姑息她的妖孽行為。
年近五十的沈?qū)④娙眍澏吨?,手上拿著把殺過無數(shù)敵人的寶劍,指著碧韻:“你個喪風(fēng)敗德的東西,若不是你姐才死了沒多久,要為她積點德,我今天手殺了你和肚子里的孽種!”
趙氏拉著將軍的衣袖,哽咽道:“由她自己了結(jié)吧。從此當(dāng)我們沒生這個女兒?!?p> 沈?qū)④姄]舞著寶劍,滿臉扭曲地將碧韻屋里的紗幔砍斷幾塊飄落下來,沈夫人拉著他,悲傖地出去,把碧韻鎖在屋里,老夫婦倆親手把窗子都牢牢釘死。
環(huán)視著典雅精致的閨房,沈碧韻坐在五彩榻上,撫摸著快四個月大的肚子,暗恨崔良成不守信用,給姐姐辦完喪事都這么久了,他卻不肯上門提親。借著看外侄子的名義,她去崔家逼了幾次崔良成,可崔良成不但不著急,居然把春雪收作了通房丫環(huán),更令她難過的是,春雪現(xiàn)在都有了兩個月的身子。
這幾個月來,她一直掩飾著日漸膨脹的身子,可是現(xiàn)在快四個月了,又是初秋,衣衫還薄,如何掩飾得下去。便只有裝病在屋里,昨日還是給母親發(fā)現(xiàn)了她懷有身孕的事。
沈?qū)④婑Y騁沙場多年,一看到小女兒這身子,迅疾聯(lián)想到正值盛華的碧華,怎么會為了撿朵花兒給淹死在池子里。昨夜,他趕到平王侯府質(zhì)問崔良成,雖然平王侯府上下都說侯爺夫人是給淹死的,可他不相信,端正賢慧,為人大度的女兒會就那么給淹死了,碧華斷不會為了撿朵花兒,而輕視生命安全的。
沈碧韻以為崔良成定是害怕爹的剛直才不敢上門提親,昨晚爹回來后,便心一橫,承認了與崔良成的私情,只是姐姐死那一段,死活都不提及。她以為娘得知這事,冷靜之后,念在只剩一個親生嫡女的份上,會想法為她出頭,誰知關(guān)了她一夜一天,又餓了她一整天,到現(xiàn)在老兩口拿著條白綾來讓她了結(jié)。
望著那被爹娘鎖死的房門和窗子,沈碧韻臉上浮起陰冷的笑容,心里升起個聲音:“你們不讓我活,我就不活嗎?所有令我不快的人統(tǒng)統(tǒng)都要付出代價的。別以我是那老實、愚笨的只會任人退婚的沈碧韻!”
她咽咽干渴的喉嚨,這對老烏龜真是殘忍,屋里連口喝的水都不給,摸摸肚皮,暗暗發(fā)誓:“你們越不讓我活著礙眼,越要礙你們的眼!尤其是崔良成,你越不敢娶我,越要你娶我?!?p> 這屋里沒吃的,上平王侯家去吃吧。這孩子是平王侯的,吃他家的東西是應(yīng)該的。
嫵媚的臉上冷笑著,撫摸著左手腕上的一粒豆大的朱砂痣,反正現(xiàn)在無路可走。本來她有孕在身,不益這事的??墒牵裢硭沓鋈チ恕?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