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半月后,高林兩家的新居落成,姜先生給取了名字——幸福園,兩家人擇了個陽光明媚的吉日搬進新居。
修建時,采納了廖副將軍的建議,把姜先生改過的圖縮小了不少,又取消了一些景觀。但新居的功能卻是樣樣齊全。福好住在臨溪的福景院。高二的平安居和她只隔道山墻,山墻間開了往來的洞門。練武場就在兩個院子中間,上面配置了些練武用的器具,先生有時在這里給他們傳授武學。
這兩個多月來,溜馬鎮(zhèn)可謂翻天覆地的變化,四周陸續(xù)冒出一些新修的宅子,把原來只有半里長的溜馬鎮(zhèn)給擴大成了方圓一里。東場口朱老板的茶攤,因此給往東都給順挪了近半里,原來那地方被個富人買去,修了座大宅。
搬進新宅后,每天天色還未明,福好喜歡打開后門,坐在園子外面的一片草地上,練習吐納法。師傅還沒教她和高二具體的武藝,只要求她們先練吐納和立樁子的基礎(chǔ)。
長勝院就在碧水溪對面,已經(jīng)先立好兩幢宅子起來,據(jù)說一幢是給侯爺?shù)呐煨薜?,一幢給兒子崔鵬飛。
這天黎明,福好盤坐在后門外的草地上練吐納,幾個周天下來,就是一個時辰過去。天色越來越明亮,她收了功,吐口濁氣,起身活動了下四肢,遠眺長勝工地上那兩幢最先修好的宅子,一夜間,宅子外面又種上了許多高大的樹木。
聽說崔鵬飛已來溜馬鎮(zhèn)了,廖希平約了他幾次一起上二秀山,他都沒有來。
福好用送臘肉作借口,試了幾次,想送到崔候爺在溜馬鎮(zhèn)上的威儀府里,都給何保正擋下了,說候爺忙著修軍防城墻,沒空顧及這些小事。
福好跟先生和希平去看過西邊新建的城墻,長長地將溜馬和半個三秀山給圍了起來,城墻上設(shè)了保壘和暗孔,可以遠眺,還可以發(fā)暗箭,如此一來,越國要再偷襲就會更難。
崔侯爺這次大興土木,是為誰呢?有時,福好都覺得是不是前世的爹沈?qū)④娪行┱`會崔有威?
就算他是為了自己的私欲吧,修軍防肯定是為大家造福的好事。
初夏的風吹得人很舒爽,看著遠處明朗的天色,移動的浮云。去年此時,自己還在京城——
思緒飄遠到過去,爹娘和哥們,好嗎?杰倫,好嗎?雖然在這里有一年了,可是想到他們時,心里還是發(fā)疼。
一黑一白兩個影子,從河對岸慢慢前移。
溪上新架了一座青石橋,就在往西過去兩百米的地方。
福好的視線跟著那白影子從對岸移到石橋上,他們跟希平哥差不多大小,似乎正往她這邊過來。
“福好?!边@聲音令她意外,也令她激動,因為他是崔鵬飛。
崔鵬飛穿一身白色的練家子裝束,胸前的金項圈沒再佩戴,只上好的衣料和腰間的玉墜顯露著不同于尋常人家的出身。
應(yīng)是有一年不見。崔鵬飛長高了,亦成熟了,高傲冷漠間,卻有一絲淡淡的憂郁。
“你不認得我了?”他詫異地問。
“福好見過崔公子。”福好連忙端身向他行個福禮,再怎么地還要感謝崔有威給高林兩家特別的照顧,他們才有了這么大個幸福園。看眼他旁邊的黑衣男孩子,也是十二三歲的年紀,長得粉面玉冠,地閣方圓,目光幽中帶寒,鳳表龍姿下透著股冷煞之氣。
“這是我堂弟崔棟軒,今年十二歲了,他爹是已故的西北侯爺?!?p> 福好沒想到崔鵬飛介紹得如此詳細。西北候爺崔有然五年前鎮(zhèn)守在這里,后來與鎮(zhèn)守西北的崔有威對調(diào),三年前病逝在西北侯地逑州,之后由大兒子崔棟之承了侯爺位。前世嫁給崔良成時,獨獨西伯侯這一支沒有回京,所以沒見過這崔棟軒。
“福好見過崔棟軒公子?!?p> 崔棟軒一身黑色的武服,把他那股冷煞之氣襯得更重,他嘴角動動,輕聲說出:“不必多禮。”
“我昨天搬進了對面那幢紅頂?shù)恼?,與你這里倒是正對?!贝搦i飛聽廖希平說過,福好一直打聽他怎么不來溜馬鎮(zhèn),此時遇見,她竟沒有驚喜,一幅若有所思的樣子,也不請他們進她家看看。
福好象有讀心術(shù)般,即時邀請:“請二位崔公子進屋里小坐?!?p> 崔鵬飛憂郁的眉頭一展,笑了。去年她抱著刺繡出現(xiàn)在他的帳蓬攤前,后來又撲上去咬魏把總,這事給他一生的記憶。
福好帶著他們從后門進了園子,關(guān)上后門,把他們領(lǐng)到前面與爹娘打了照面和招呼,高氏立即要去張羅早飯,崔鵬飛搖手道:“我們出來時已吃過早飯。早聽希平說福好家修了個不錯的園子,所以我們特來看看?!?p> 大戶人家早上起床就有燕窩粥的。福好也不故作客套,帶著他們在園子里溜逛,先看了林家這邊,然后從個穿山洞門去了高家那邊。李氏在園子里看到貴客來了,嚇得連忙要去張羅。福好笑道:“不必張羅了。兩個貴公子吃過早飯,只是來看一下。”
高二在練武場上剛練完功,看到貴客來了,歡喜地跑過來。
兩個崔公子看眼高二,并無什么好感,只冷淡地點點頭算是禮儀。高二跟在他們后面覺得有些別扭,想溜走,又覺得不該讓福好一個人招待這兩個貴公子。
“你們這園子還不錯?!贝搦i飛看到高林兩家園子外幾面有一大片耕地,有不少都栽種上菜苗,笑了起來。他爹對不相關(guān)的窮人從沒這樣開恩過??墒菍毺O去逝時,他才兩三歲,對她沒什么記憶,并不知道是因為福好長得象寶蘋的關(guān)系,以為爹這回是良心發(fā)現(xiàn),才對林家格外地好。
崔棟軒一直冷冷地看著福好,心里有種怪怪的感覺,她那斜揚的龍目中,有種吸引他的東西,讓他要放下高傲,低頭溫和地看她。更為奇怪的事,福好這樣子,總給他一種熟悉的感覺。
“看完你們家了。你愿意去看看我的新家嗎?”崔鵬飛的邀請,讓福好意外到了極點。他那么高傲,會請個小窮娃去他家作客?
崔鵬飛讀懂了她眼里的疑惑,笑道:“早聽說,你一直想拿你們家的臘肉去謝我爹,可是我爹忙著軍務(wù),沒法接見你。所以,搬家時,便讓我替他邀請你去作客。是不是,你們家的臘肉吃完了,沒有送給我們的了?”
高二雖然覺得和他們不投機,可是很想去看看候爺?shù)男抡?,連忙笑道:“福好給候爺留了幾塊最好的臘肉呢?!?p> 福好點點頭,怎么能錯過這樣的機會,去崔鵬飛家做客,也許很快就能打聽到京城的事!清脆地笑道:“我們這就取幾塊肉,去你們家作客!”
崔鵬飛笑了笑,表情恢復(fù)冷傲,眉間又泛著一絲憂郁。崔棟軒卻是一直都沒有笑過。
福好不介意崔棟軒的態(tài)度,他對她熱情不熱情不重要。最重要的是能從崔鵬飛嘴里打聽京城的事,這比什么都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