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市地下城不分晝夜,完全籠罩在黑暗之中,陰森涼意讓人倍感徹骨。與之相反,人的心是火熱的。世家豪門的子弟想要尋求一件上等的文寶增強自身實力,穩(wěn)固自身地位。落魄世家的子弟也想要一件上等的文寶來振興家族,中興祖業(yè)。寒門弟子同樣想要一件上等的文寶去換取光明的未來,或更好的現(xiàn)在……
忽然的一腳踩空,讓楊文猛然察覺到地下城不僅僅是自己身處的這一層,回想一下洛都城經(jīng)歷的數(shù)千年風雨,曾經(jīng)九個王朝以這里為都城,且每當一個王朝結(jié)束后,洛都城都會很詭異的沉陷下去。他赫然覺得鬼市地下城,極有可能有——有九層!??!
楊文覺得自己的想法似乎有些驚世駭俗,把自己都嚇了一跳,仔細在想?yún)s又覺得沒有什么不可能的。搖了搖頭,在地下二層的人向上望來的時候,連忙把腿收了回來。
陰陽家的世家、學院乃至于人與人之間都是出了名的團結(jié),雖然他們的人數(shù)的確不多。五個一起進來的陰陽家學子各司其職,有的手中拿著羅盤指引行走方位,有的手中持劍防護四周,還有的念念叨叨不知在干什么,但從他們的表現(xiàn)中,楊文能夠看得出來,他們的行動非常有目的性,相互之間也很信任。
信任這東西放在外邊兒或許不值錢,但在鬼市地下城著實珍貴的緊,豈不見當初與楊文一起行動的北宮伯玉、李馭就是因為一些莫名的猜忌而散了伙么?
“嘩啦啦……”
楊文踩空的地方掉落些許土石,引起了陰陽家學子的注意。
“上邊有人?”,一個穿著白衣的少年蹙著眉頭,扭頭問道:“要不要上去查看一下?畢竟接下來的事情攸關(guān)大計,容不得半點疏忽!”
“不用!”,穿粉裙的少女言簡意賅:“就算他跟上來也沒什么,這里的陰霾獸不同,不是所有人都會合擊計……”
她的話音很清淡,沒有刻意掩飾的壓低,也沒有張揚的大聲喊,平平常常,顯然不是心虛說假話。
楊文聽到了那個少女的聲音,一時間思量起來,心忖:那種兇獸原來叫做陰霾獸,她們居然知道它們的名字?還有,“這里的陰霾獸”不同……什么意思?
等楊文緩過神兒來,下邊的陰陽家學子已不見了蹤影。他沒有冒冒失失的跟下去,扭頭看了看四周,找了個破院子暫時躲了進去,準備先休息好,規(guī)劃下再行動。
隨手扔給青毛狗崽子一塊兒肉干兒,楊文嘴里叼著肉脯,手上拿著一根樹枝,席地而坐,畫了一個簡單的圖形,自言自語:“洛都是九朝古都。帝嚳都亳邑,夏太康遷都斟鄩,商湯定都西亳;武王伐紂,八百諸侯會孟津;周公輔政,遷九鼎于洛邑。平王東遷,高祖都洛,光武中興,魏晉相禪,孝文改制……到了前朝定都在大興城,同時也在北魏時洛都沉沒的地點重新興建城池,劃分為東都。帝國滅隋,洛陽城沒有出現(xiàn)地陷,而后經(jīng)過三百年,圣皇天后將都城遷于此處……”
“也就是說,我現(xiàn)在身處的第一層鬼市實際上是當年北魏時期的洛都城!原來如此??!以此來推算,第二層就是晉朝時期的洛都城,第三層就是東漢時期的洛都城……難怪有人曾經(jīng)于鬼市中帶出大儒蔡邕的文器‘焦尾琴’!這里真是個巨大的寶庫,好處多多??!”
神經(jīng)質(zhì)的笑了好半天,楊文忽然面色一沉,拍了拍青毛狗崽子,問道:“喂!剛才你也聽見了吧?她說地下二層的陰霾獸與一層的不同,難道他的意思是越向下的層面,陰霾獸就對應(yīng)著越厲害的實力么?”,嘆了口氣,他有些難為:“要真的是那樣的話,還真很難辦!過往的幾次鬼市開啟我不清楚,但我知道上次開啟能進來的只有童生修為的人,這一層只怕沒有什么好寶貝留下了呢,你說我要不要下去碰碰運氣?”
青毛狗崽子依舊不搭理楊文,搖頭晃腦的與那塊兒難嚼的肉干兒做奮斗,惱怒的還發(fā)出嗚嗚叫聲。
“吃吧!吃完了替我把會兒風,我也得稍睡一小會兒!”,楊文盯著從懷里掏出來的精致沙漏道:“進來十個時辰啦!”
楊文這邊優(yōu)哉游哉的睡著覺,他的損友北宮伯玉那邊狀態(tài)不是很好,本來就長了一雙無神的死魚眼,加之接連戰(zhàn)斗文力消耗過大也沒怎么休息,變得更加無神且呆滯,瞳仁兒好像都是灰色的。
此時,北宮伯玉單手持劍,打了個哈欠,很不雅觀的擤下鼻涕,看著眼前的人,說道:“喂!還打不打?不打我可就走啦!”
北宮伯玉身前站著一個比他矮小得多、年紀也要小一點的少年,穿著法家五刑學院的標志衣袍,不過那衣袍上多了很多劍痕,破碎的不像樣子,稱得上襤褸二字。
抿著嘴唇兒,少年人紅著眼睛說道:“殺父之仇不共戴天!”。
北宮伯玉滿滿的無奈,嘆息不已:“都說了,那是我家老子干的事兒,跟我沒干系的,你不去找他報仇,找我報什么仇?。抗?,一邊兒玩去??!我還有重要的事情要做!”
少年人情緒變得更加激動,一字一頓道:“父債子來償!”
北宮伯玉無語的扯了扯嘴角,眼神一變,道:“我真的不想殺你,看看那邊,之前找我麻煩的三個,都讓我給宰了,你真想做下一個?”
少年人下意識的望了過去,果然有三具尸體,一個法家的學子,兩個兵家的學子,都是被一刀抹了脖子殺掉的,下手極為干凈利落。
“怕了吧?”
耳邊忽然傳來聲音,少年人一轉(zhuǎn)頭便看到了那雙無神的死魚眼與他挨得很近,臉畔甚至都能感受到呼吸的溫熱!少年人嚇的直接坐在了地上,手中的長劍也跌落在地,悲憤交加中,竟是……哭了!
北宮伯玉嘴角抽搐,蹲在地上,拍了拍那少年人的肩膀,說道:“當年你父于荊州任職縣令,確實是一個剛正廉明的好官!但沒辦法,他是官,我們是賊,再加上他那執(zhí)拗的性子,不得已殺了他……這事兒做的其實挺王八蛋的,我知道,我家老子也知道。”
沉默了一下,北宮伯玉將搭在少年人肩膀上的手放在他的腦袋上,揉了下頭發(fā),接著說道:“要想報仇,那就要在保住這顆腦袋的同時,不斷的變強!不要明明還沒有報仇實力的時候出來送死!小子,加油!我很看好你哦!”。
說完話,北宮伯玉背對著少年人直接走向那三具尸體,挑挑揀揀的拿了些干糧清水,還有一把長弓一壺羽箭,揚長而去。
少年人咬著嘴唇兒,幾乎都要咬出血來,憤怒的用手捶地,不知是暗恨自己沒有實力殺掉仇人的兒子,還是恨自己剛才為何沒有勇氣去背后偷襲了北宮伯玉……
“那小子看來跟他爹一個性子??!真不錯!”。
北宮伯玉遠遠的瞧了眼少年人,剛才他故意背對少年人,就是想試試那位的心性,若少年人敢于從背后偷襲他,他也不介意斬草除根,永絕后患,可少年人沒有,所以……還是放過吧!畢竟過往的事情放到如今來看,還真挺王八蛋的。
以北宮伯玉融合了強盜、流/氓、地痞以及未來侯爺幾種身份的性格,很快他就變得活蹦亂跳,死魚眼眼睛嘰里咕嚕的亂轉(zhuǎn),琢磨著自己應(yīng)該干點什么。想了一會兒,他又轉(zhuǎn)了回去。那少年已經(jīng)不再,于是,他扒了地上那位法家學子尸體上的衣服,套在身上。
“嘿嘿嘿……”
低沉的壞笑中,北宮伯玉邁開腳步便準備走。
忽然,不遠處傳來懶洋洋好似沒睡醒一樣的揶揄聲:“就知道你小子不是什么好鳥兒!果然!”
北宮伯玉驚疑的扭過頭,卻是楊文打著哈欠,肩膀上趴著一只睡眼迷蒙的青毛狗崽子慢吞吞的走了過來。
楊文也覺得奇怪呢,剛睡下沒多久就聽到乒乒乓乓的打斗聲,本來他沒想著參與進來,只是后來聽見聲音消失了,想著過來找點他需要的東西才走來,哪曾想正巧碰見扒人衣服的小強盜頭子。
見楊文也穿著與自己一樣從法家弟子身上扒下來的衣服,北宮伯玉翻了個白眼兒,道:“彼此彼此嘛!你這純粹是五十步笑百步,不要臉?。 ?。
“嘿嘿嘿……”
兩人又是不約而同的壞笑。
“你休息過嗎?”,楊文問道。
北宮伯玉一愣,然后搖了搖頭:“還沒。獨自一人,要防著仇家還要想著那些兇獸,就算休息,也不敢睡得太熟!”。
楊文笑了,說道:“有沒有興趣兒再次合伙?”,不等北宮伯玉說話,他便接著說道:“先幫我把這三個人的衣服全扒了,然后我?guī)闳バ菹⒁幌?,等你休息好了,我?guī)闳€好地方!”
北宮伯玉沒有反對,無奈的翻了下眼睛,大概也算是同意的意思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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