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杜荒這個杜荷身邊最為親近的貼身心腹外,再沒有人知道杜荷與張繼初在杜府那個只有一桌兩椅三個半截兒木墩兒的破客廳里,到底都說了些什么。
負責留在杜府門外監(jiān)視杜府狀況的王、錢、趙三家的下人,只看到在他們各自的主家氣急敗壞地從杜府里走出之后,約過了半個時辰的功夫,才見得縣老爺張繼初像是掉進了蜜罐里一樣一臉喜意地與杜家二少爺勾著肩搭著背地也出了杜府。
看兩人關系的親密程度,活像是一對失散了多年的兄弟,看著這么一個年近半百的縣令老爺,這般親近地摟著一個個頭甚至還不到他腋下的小屁孩子稱兄道弟,著實是讓人覺著有些怪異。
這位杜家二少不是剛從長安回來嗎?什么時候竟也與縣老爺廝混得這般親近嫻熟起來?要知道就是連他們家老爺都還未曾有過被縣老爺這般勾肩搭背的待遇,這位杜二少是如何做到的?這兩人之前應該是從未見過的???
心中的疑問漸起,不過這些都且不去管他,見到縣令老爺現(xiàn)在與杜氏這般交好,便是傻子也能想到,他們家老爺?shù)乃阌?,怕是就要落空,現(xiàn)在的當務之急,應是盡快將這件事情報于他們家老爺知曉才是。
是以,當杜荷一臉熱情地將張繼初送出府門,乘車遠去之后,那些守在暗地里的三家仆從也都開始急急地返回各自的主家,如實地將所見所聞匯報上去。
“少爺,這么做是不是太便宜這個狗縣令了,”看著張繼初乘車遠去,杜荒站在他們家少爺身后,頗有些不舍輕聲報怨道:“之前他對咱們杜府,可是也沒存著什么好的心思?!?p> “再說,少爺是尚乘奉御,且又是未來的大唐駙馬,無論是身份地位,都穩(wěn)穩(wěn)地壓他一頭,”杜荒道:“有什么事直接吩咐一聲也就是了,諒他一個小縣令也不敢有所違背,何必非要再給他那般多的好處?”
“以權相壓,遠不及以利相誘來得妥貼,”回身向府內(nèi)走動,杜荷淡聲說道:“你沒見他方才那一臉的殷切歡喜的樣子么?對待他這樣的墻頭草,除了要以勢相逼之外,必要的利誘也是必不可少,只要他收了咱們的錢,那就是一只被咱們給穿上繩子的螞蚱,日后便是再有爭端,只可能會倒向咱們杜氏這邊?!?p> 杜荒是自己身邊的貼身書僮,是屬心腹之人,日后少不了會重用于他,許多事也需要他去為自己打理規(guī)置,所以,杜荷倒不在意多給他一些點撥和引導。就好比前世那個一直跟在自己屁股后面的小助理一般,必要的時候,也能幫得上大忙。
“而且,”杜荷接聲說道:“這杜陵再怎么說也是他的一畝三分地,有他這個縣令在一旁用心幫襯著,別的不說,至少咱們杜氏那些酒樓客棧的生意,斷是不會有人敢去搗亂或是白食,只要生意能夠興旺,錢財,不過只是一個數(shù)字而已,不必去太過在意?!?p> 所謂強龍不壓地頭蛇,杜荷不認為他們杜氏現(xiàn)在還是什么強龍,但是張繼初卻絕對杜陵地面兒實打?qū)嵉淖顬閺姶蟮囊粭l地頭蛇,只要能將他給拉攏過來,日后在杜陵地面兒上,不管是做什么事兒,也都會順當方便許多。
“知道了,少爺!”知道他們家少爺說得在理,所以縱是心有不舍,杜荒也不敢在多有怨言,只是一些銀錢而已,與王政一他們?nèi)疫@次的損失相比起來,這些錢不過就是一絲毛毛雨而已,根本就不值一提。
說話間,主仆兩人就來到了后院兒大老爺所在的院落,此時,日已西斜,曬了一下午太陽的老爺子早已回屋歇息,將杜荒留在門外,杜荷敲門而入。
“爹!”輕叫了一聲,杜荷緩上前提起桌上的茶壺將老爹身前的空碗兒給續(xù)上茶水,之后乖乖地立在一旁,顯得規(guī)矩無比,之前在前廳與張繼初等人面對時所表現(xiàn)出來的囂張跋扈之態(tài),此刻全都消散無蹤。
“嗯,坐吧。”將手中的書冊放下,看了眼碗中被續(xù)滿的茶水,杜如晦伸手示意兒子在旁邊坐下,端起茶碗兒小飲一口,平聲問道:“前面的事,可了了?”
“了了?!泵鎸系脑儐?,杜荷同樣平靜地定聲回道:“不出意外的話,日后當是再不會有人來咱們府上催債了?!?p> “那個杜陵縣,已經(jīng)被你給拉攏過來了?”杜如晦接聲詢問,雖然并沒有摻與到廳前杜荷與張繼初的會談,但是杜如晦卻好似親眼所見一般,直接就猜出了小兒子所施展出來的手段。
“談不上拉攏,只是找到了一點兒共同的愛好,許給了他一點兒不是太多也不是太少的好處罷了。”對于老爹的預料,杜荷倒是不怎么奇怪,若是連這點兒事情都料想不到,那老爹這幾年的尚書右仆射也就算是白瞎了。
“呵呵,”聽杜荷這般說講,看著小兒子,杜如晦突然頗為開懷地輕聲暢笑起來。
“既然煩心的事情已經(jīng)解決,那日后家中的事務仍交由你二叔主持打理,你就莫要再摻雜其中了?!辈幌朐谥暗膯栴}上多作討論,杜如晦笑聲平定之后,輕聲向杜荷說道:“這兩天,為父會著人去請幾位先生過來授你課業(yè),多放些心思在學業(yè)上,來年鄉(xiāng)試,為父希望你能奪個三甲回來。”
“唔?”沒想到老爹這么快就起了這種為自己著請先生的心思,心中稍泛起一絲苦意,杜荷忙著接聲說道:“爹,哪用得著這般麻煩,咱們杜陵不是也有私塾授課么,何必非要將先生請到府里來,孩兒到私塾去聆聽先生教誨不也是一樣?”
“私塾?”杜如晦的眉頭微皺,杜陵不比長安,鄉(xiāng)下的私塾哪里會有專門著請的名士更為優(yōu)異?
不過,想起杜陵縣最為有名的那家書院,杜如晦心下不免有些松動,若是荷兒能夠通過考核,在那里讀書學業(yè),倒也不失為一個絕佳的去處。
只是,杜如晦抬頭看了自己的小兒子一眼,那家書院雖好,甚至從長安都有人專門過來求學,只是,這家書院招收學員是出了名的苛正嚴明,從來沒有人情好講,就荷兒之前放蕩少學、胸無點墨的樣子,能夠順利通過考核被人收錄么?
?。?p> 老老實實讀書,安安靜靜碼字……我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