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艾克,靈界行司的一名打工仔,外界都把我們叫做靈界行使。
簡單來說,我的職業(yè)便是以命換命。用身體健康之人的壽命去更換將死之人的壽命,又或者用后半生換前半生,但并非等價。
今天的雇主是一位二十七歲的青年,也是我的第一位雇主。望著他健碩的身形,我有些不解。
二十七歲,正值大好年華,究竟會是怎樣一個人值得自己用無價的青春去以命換命呢?
但當我來到他家時,我瞬間明白了。
干凈的一絲不染的嬰兒床上安靜的躺著一個不足五個月大的嬰兒,嬰兒的手臂上布滿著針扎留下來的淤青。而嬰兒的嘴唇也不似一般人紅潤,看著就像是垂暮之人一樣蒼白滲人。
青年面無表情的看了看我,又轉(zhuǎn)過頭滿面笑容的看著嬰兒,隨后語氣顫抖著說道?!拔蚁胗米约旱纳Q他的生命。”
“想清楚了?”
良久……
青年依舊沒有答復……
我知道他是在掙扎,畢竟當面臨生死之時,人這種生物總是會本能的怯懦,逃避。
“哇……”
“丫頭不哭,丫頭不哭,爸爸在這?!毕袷菞l件反射般,青年從嬰兒床上抱起了嬰兒,隨后猛地看向我。這次,眼神里充滿了堅定和決絕。
“快!現(xiàn)在!把我未來的生命換給他!快啊!”說到最后,青年幾乎是吼著跟我說道,但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樣,語氣里夾雜著哭腔。
“快??!我求求你了,我不想讓她再像這樣難受下去了,求求你,快點吧!”
唉……
師傅早在帶我入行前就告訴我,靈界行使不能為外界所動,尤其是人類。
這種生物極其善于玩弄感情,不可因之影響自己的判斷。
直到親眼所見,我才明白師傅的話語。就在剛才,有那么一瞬間,我竟然生出了可憐這種情緒。
算了,干正事要緊。
打開手上的魂命簿,輕輕放在嬰兒的頭上,一道光影淡淡的漂浮在半空。
魂命簿可保生靈靈魂不滅,空中的光影便包含著嬰兒的生命及生平信息。
“葉長安,丁亥年卯時生,距今四月零二十一天。身患惡疾,所剩陽壽十七天?!?p> 轉(zhuǎn)手將魂命簿放在青年的頭上,又是一道光影飄起。
“葉偉,己未年辰時生,所剩陽壽六十二年零五十一天?!?p> 隨后兩道光影交織,最終匯成一張薄紙懸在半空。
拿過紙后,我有些詫異。以往的魂命簿只是會完成雇主要求,但魂命簿出現(xiàn)有選擇的情況還是第一次。
“選擇一:以葉偉二十年的壽命去換葉長安一年的壽命?!?p> “選擇二:以葉偉六十二年零五十一天交換葉長安二十年時間?!?p> 靈界行使有代替雇主做選擇的權(quán)利,但我的腦海卻一遍一遍的浮現(xiàn)著葉偉帶著哭腔的哀求和葉長安稚嫩的哭喊。
罷了罷了,你自己選吧。
“這是魂命簿算出的壽命交換條件,你自己做選擇吧?!?p> 看著魂命簿給出的條件,葉偉的臉上布滿了糾結(jié)的神色,但抱著葉長安的手臂卻始終輕輕地抖動著,安撫著葉長安。
沉默了片刻,葉偉最終沒有做決定,反而是問了我一個問題。
有意思,第一次碰見和靈界行使談條件的人類,這反倒勾起了我的好奇心。
“如果我選了選擇一,那之后我還能和你進行交易嗎?”
“當然可以,但你想清楚,一年后的交易可就不是這個條件了。”
“那是什么條件?”
“這我也不知道,條件都是由魂命簿定的,有可能還是二十年,有可能只有二十天,誰說的清楚呢?”
聽到這,葉偉像是失去理智了一般狠狠地抓著我的胳膊?!安豢赡埽∧闶庆`界行使,你一定知道的!你為什么要隱瞞我?”
真是聒噪,隨手拍開葉偉掛在我胳膊上的手,我向后退了半步,雙手環(huán)在胸前。
“我為什么要隱瞞你?再者,換不換的權(quán)利在于你,跟我又有什么關(guān)系?”
……
……
我叫葉偉,有一個四個多月大的孩子,孩子剛出生的時候就一直哭。醫(yī)生說新生兒哭都是正?,F(xiàn)象,哭了才說明氣順了。
后來抱回家,孩子還是一直在哭,我和老婆實在沒辦法了就輪流換房哄著孩子睡。但是孩子連著哭了一個禮拜,根本不像是正常的嬰兒哭鬧。
可去醫(yī)院檢查之后,醫(yī)生卻說孩子身體健康。開了點安神的藥,又讓我們把孩子抱了回去。
鄰居說這是邪祟上了身,我們就到處找大仙施法,但都毫無作用。
最后,到了京都第一人民醫(yī)院,醫(yī)生的話猶如晴天霹靂擊在我和老婆的身上。
ATP7A基因缺陷,Menkes綜合癥。
醫(yī)生說,Menkes綜合癥是一種極其罕見的遺傳性疾病,是由于身體無法吸收銅離子,從而嚴重影響孩子正常發(fā)育。國內(nèi)現(xiàn)在幾乎沒有治療的藥物,有也只有幾所醫(yī)院有,剩下的都在國外。另外,一針藥就得三萬往上,一般家庭根本負擔不起。
為了治病,我和老婆把車子賣了,房子賣了,甚至把老婆陪嫁過來的嫁妝也拿去換了錢。
為了治病,我和老婆把浩軒的名字改為了長安,希望他能夠生活的長長久久,平平安安。
可命運總喜歡捉弄苦命之人,一晃四個多月過去了,家里已經(jīng)拿不出一分錢給浩軒看病了,身邊的親戚朋友借了個遍,但大家也都無能為力了。
我也想過用自己所學的專業(yè)去制藥,去挽救長安,可我現(xiàn)在連一間研究室的租金都負擔不起,更何談自己制藥。
我不甘心,我生平和善,不與人爭,不和人斗,安安分分的過著我們的小日子,甚至在平日里還帶著老婆積極參加公益,可為什么偏偏是長安得這個病,哪怕是我們兩個人得都可以,可為什么偏偏是長安。
人都說善有善報,惡有惡報,上積陰德,下蒙福報,狗屁!
敢問老天爺真的開過眼嗎?
真是可笑。
……
趁著老婆出去借錢的時間,我把自己灌了個爛醉,坐在長安身邊打開了一瓶又一瓶的安眠藥。
就這樣,我的意識漸漸飄忽,直到腦海里突然出現(xiàn)了一個聲音。
“與其就這樣輕易的死去,倒不如用你剩下的生命來做個交易吧!”
那聲音,像是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樣在我耳朵邊不斷的盤旋,翻轉(zhuǎn),最后直沖進我的腦海。
這之后,一段有關(guān)靈界行司和魂命簿的故事跳進了我的腦海。等我再次醒來,時間已經(jīng)回到了半小時前。
面前也站著一名穿著風衣,胸口繡著鳳凰花紋,腰間夾著一本書的男人。
那個男人正是我方才腦海中出現(xiàn)的人物。
靈界行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