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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國

第二十三章 藏心

六國 豆沙谷 4680 2015-02-07 21:16:21

    申時(shí),嬋兒睡醒過來,坐起身,上午的一幕隨之在她腦海里清晰重現(xiàn)。嬋兒隔著被子抱住自己的雙膝,厚厚的被子頓時(shí)讓她有種安全感,她的心緒也漸漸平靜了下來。

  一片寧靜中,嬋兒隱約聽見外間西桃和小嬈的輕聲笑鬧,便甩甩頭,下床往聲音傳來的方向走去。

  “好了?!毙萍魯嘧詈笠桓€頭,笑著和西桃對視一眼,“想象一下郡主穿上這裙子的樣子,一定最美了。”

  “我都等不及了呢。”西桃也笑著說道。

  “郡主?!边@時(shí),小嬈看見嬋兒走來,連忙起身行禮。

  “郡主,您醒了。”西桃也是欠身一禮,然后說道,“奴婢和小嬈答應(yīng)您做的羅裙,總算完成了,您要不要穿上看看?”

  嬋兒接過西桃遞上的沙藍(lán)色羅裙,一手捧著裙子,一手在上邊滑過,而后輕聲自語道:

  “我現(xiàn)在才知道苜言哥哥的禮物多珍貴,他把最好的給了我,我卻沒能回應(yīng)他什么樣的感情。他那時(shí)的心情,我明白了?!?p>  “郡主是想起苜言少爺了嗎?”小嬈不明就里,問道。

  嬋兒搖了搖頭,輕輕把裙子放下,又開口道:

  “今天先不試了。佩綺呢?”

  “堵轍少爺擔(dān)心您,佩綺剛?cè)セ亓嗽?,此刻?yīng)該是和柒鴻在外邊閑談呢。”小嬈說道。

  “叫她進(jìn)來一下,我問她點(diǎn)事?!?p>  “是?!?p>  小嬈在廂房門前招呼佩綺進(jìn)屋后,就和西桃留在了外間,而把里間留給了嬋兒和佩綺。

  “郡主,您身體沒事吧?”

  “沒什么。”

  “那就好。您想吃點(diǎn)什么嗎?奴婢這就幫您跟廚房說?!?p>  “我沒有胃口?!眿葍簱u了下頭,說,“佩綺,我找你,是有事想問你?!?p>  “郡主請說?!?p>  “你一直跟在轍哥哥身邊,他知道的事你都會有所聽聞,對嗎?”

  “郡主……關(guān)于您失憶的事,奴婢并不是太清楚?!迸寰_略顯緊張地說,不免有種此地?zé)o銀三百兩的意味。

  “是他交代你不能跟我提起,是么?”嬋兒只是淡淡一笑,說道,“放心,我不是問這個(gè)。”

  “那您想問的是……”

  “湛宮主。”嬋兒頓了頓,接下去說道,“湛宮主,好像有婚約在身,是嗎?”

  “這……”佩綺表情有點(diǎn)猶豫。

  “這個(gè)也不能說么?”

  “郡主……”佩綺看著嬋兒,咬了咬下唇,一狠心道,“奴婢可以跟您說,但是只能說小軒主不會責(zé)怪的部分,這樣行嗎?”

  “好,你說吧?!?p>  “四年前,杳魔宮舉行湛宮主的即位大典,許多江湖中人都聚集于此。那時(shí),湛宮主有位喜歡的姑娘,而且姑娘在意外墜崖之時(shí),為了不拖累湛宮主,推開他的手一個(gè)人摔下了深淵。湛宮主曾對著山崖誓言,今生非那位姑娘不娶。”

  “姑娘如今身在何處?”

  “湛宮主帶著杳魔宮的人來回找了姑娘十遍,可都未見其身影?!?p>  “原來是這樣……”

  “湛宮主確實(shí)有情有義,這么多年都是獨(dú)自一人?!?p>  “以后也很難有人能取代那位姑娘在他心里的位置了吧?!?p>  “即使有哪位姑娘還能打動湛宮主的心,湛宮主恐怕也不會輕言嫁娶之事了,于情于理都是?!?p>  “怎么說?”

  “于情,自是不愿有負(fù)姑娘的情意。于理……則是不能違背一宮之主一諾千金的品行。何況,名聲受損還是其次,若是再搭上整個(gè)杳魔宮,該讓湛宮主如何自處呢?!?p>  “為什么會牽累杳魔宮?”

  “湛宮主有四位勁敵,在虎視眈眈等待他行差踏錯(cuò)的一刻,若是出手定是毀滅性的攻擊,真有那么一天,發(fā)生什么怕都難以預(yù)知。”

  “……我知道了。佩綺,謝謝你。讓我一個(gè)人靜一會吧?!?p>  “郡主言重了。奴婢先行告退。”佩綺垂下眼簾的一瞬間,眼中閃過一抹喜色。

  君吟和柒鴻的主意果然有效,郡主心系湛宮主,自當(dāng)以他的聲望前途為第一位考慮,這下就算是湛宮主回心轉(zhuǎn)意,郡主都只會堅(jiān)定退卻的心。如此一來,郡主便只有前往夜國聯(lián)姻這一條道路了。

  ~~~

  另一邊,午休過后,拓跋雅布、湛暮宵、堵轍和原涵又湊在一起,坐在屋檐下曬著下午的暖陽,品茶賞花。這時(shí),烏冕手持飛鴿書信走了過來。

  “公子,軒主來信了?!睘趺嵩诙罗H身邊站定,對他說道。

  “嗯,我看看?!倍罗H接過鴿子腳上的信筒,把字條展開來,很快瀏覽了一遍。

  “隱塵軒有什么事嗎?”拓跋雅布隨口問道。

  “現(xiàn)在還沒事,只是很快就會有事打破這平靜?!倍罗H抬起頭,目光掃過幾個(gè)人,肅聲說道,“我們在維國的人說,步兵營、騎兵營、弓箭營、神機(jī)營四大營主已經(jīng)匯聚維都,只等下月開春便會有所動作。隱塵軒分擔(dān)著孤國、維國邊界的防務(wù),若是戰(zhàn)事一起,必將首當(dāng)其沖,所以我爹來信召我回軒里應(yīng)對呢?!?p>  “夜國近來一如往常,并沒有傳出顯皇和景皇想要的那個(gè)消息,也就是說易國暫時(shí)還不會和維國一同揮軍南下?!闭磕合治龅?。

  “拓跋兄,你那邊如何?”原涵看向拓跋雅布,直言問道。

  “顯皇早已收回拓跋家一半的兵權(quán),這一次戰(zhàn)事也沒有事先知會我們,在他心里,我們就該固守一隅、隔岸觀火再坐等他下一步對策。”拓跋雅布說話間,看了堵轍一眼,“不過這一天既然真的來了,我爹和明郡王多年來的準(zhǔn)備肯定是要派上用場的,我也不便久留,這就動身返回?!?p>  “原涵兄清閑的時(shí)光也快結(jié)束了啊?!倍罗H笑了笑,說道。

  “以前一個(gè)人對付易國,我都堅(jiān)持過來了,這回有你和我并肩作戰(zhàn),又有拓跋兄從旁策應(yīng),維國更是不在話下?!痹H有信心地說。

  “甫王打算和堵轍一道回國嗎?”湛暮宵驀然問道。

  “如今天氣尚寒,糧草難行,顯皇斷不會貿(mào)然下令開戰(zhàn)。其實(shí)我先回軒里看看情形就可以。”堵轍見湛暮宵開口,瞬間已明白他心中所念,于是接過話茬道。

  “話雖如此,還是早些和皇兄商議一下比較好,再說月兒也喜歡和堵轍結(jié)伴而行吧。”原涵說道。

  “從前這句話是不假,但如今你若問月兒走不走,她恐怕會給你意外的答復(fù)?!倍罗H別有深意地說。

  “這是何意?”原涵和拓跋雅布都露出不解的神色。

  “因?yàn)槲乙呀?jīng)知道了,月兒是誰。只要她心里有我,我便再不會放手。”湛暮宵一邊說,一邊直視原涵,目光真摯而堅(jiān)定,“可以請你讓她再留下幾天嗎?”

  “湛師弟……”拓跋雅布看著湛暮宵,心中一震:他也喜歡月兒,而且這件事似乎還有內(nèi)情……

  “難怪月兒開始躲著你,原來是這樣……”原涵聞言明白了幾分,了然一笑,隨即便改變了稱呼,“你對嬋兒的用情,你的‘非卿不娶’,我大概了解,無論別人怎么想,我一切聽嬋兒的,只要她喜歡我都不會干涉。我答應(yīng)你,十日后啟程?!?p>  “月兒……嬋兒……孤國恭王府的嬋媛郡主,正是湛師弟心中所系的堵嬋?”聰明如拓跋雅布,轉(zhuǎn)眼間就捋清了事情的關(guān)鍵,于是他對堵轍說出了自己的猜測。

  “抱歉,連拓跋兄也蒙在鼓里。我爹就我一個(gè)兒子,堵嬋就是嬋媛?!倍罗H面帶歉意地看著拓跋雅布,一語擊破了他最后的希望。

  “看來湛師弟和嬋兒是注定相戀的。是湛師弟……我很放心。”拓跋雅布說著,把目光投向遠(yuǎn)方,眼中有些許落寞,心里卻選擇了讓步,“堵師弟,咱們何時(shí)動身?”

  “就今日吧,正好我和拓跋兄有半日行程順路,明早再往不同方向?!?p>  “甚合我意?!蓖匕涎挪键c(diǎn)了點(diǎn)頭,收斂起內(nèi)心的情感,便不再多言。

  ~~~

  一炷香過后,拓跋雅布和堵轍、烏冕、尋滅收拾好行裝,準(zhǔn)備動身離開。嬋兒聽聞,快步趕過來,等在了幾人離宮必經(jīng)的道路上。

  “拓跋哥哥和轍哥哥都不打算跟月兒告別的么?”嬋兒努力讓自己不過多注意走在后邊的湛暮宵,而是把視線都放在拓跋雅布和堵轍身上說道。

  “哪能啊,傻丫頭?!倍罗H對嬋兒笑了笑,說,“你身子怎么樣,還有什么不舒服么?”

  “沒有了?!眿葍狠p輕搖了搖頭。

  “小師妹,此次一別,不知何時(shí)再相逢。要是有誰敢欺負(fù)你,你就來咱們草原告訴我,拓跋哥哥幫你出氣?!蓖匕涎挪寄曋鴭葍?,故作語氣輕松地說。

  “我一定要回草原一趟的,感受一下我一半的家。拓跋哥哥可不能忘了招呼我?!眿葍簩ν匕涎挪嘉⑿φf道。

  “一言為定。”拓跋雅布頷首道。

  “那么,在我們再見之前,兩位哥哥多保重?!?p>  “好?!倍罗H應(yīng)道。

  “天色不早了,有什么事隨時(shí)著人聯(lián)絡(luò)。我們就啟程了。”拓跋雅布目光掃過原涵、湛暮宵,又在嬋兒臉上停留片刻,便大步轉(zhuǎn)身。

  “珍重。”堵轍、烏冕、尋滅隨后辭別三人,跟上拓跋雅布,幾人的身影很快消失在原地。

  看著四個(gè)人走遠(yuǎn),嬋兒的心緒又轉(zhuǎn)回身后的湛暮宵身上,她還不知道自己的心事已被眾人道破,因而對接下來是走是留有幾分猶豫。就在嬋兒發(fā)愣的這個(gè)時(shí)候,原涵先開了口說道:

  “咱們一行人多、東西更是不少,所以過幾日都收拾妥當(dāng)再行出發(fā)。這幾日,月兒你不妨再和暮宵切磋切磋書畫功夫。”

  “聽說月兒的琴藝、棋藝亦是不凡?!闭磕合又f道。

  “這個(gè)你們好好聊聊吧,我還是和井護(hù)、羅洞他們研習(xí)兵法和陣法要緊?!痹f完,就留下嬋兒和湛暮宵兩個(gè)人,自顧離開了。

  這時(shí)候,嬋兒只能轉(zhuǎn)過身面對湛暮宵,和他視線相接。

  “我不該讓你一個(gè)人回來,對不起?!闭磕合鼫匮哉f道。

  “是我掃了你們的興。”嬋兒搖搖頭,輕聲說。

  “你是我的小師妹,躲我一時(shí)行,難道還躲一世么?”

  “我只是……覺得突然,還有點(diǎn)意外?!?p>  “那我慢慢講給你聽。這樣你會感覺好一點(diǎn)么?”

  “好?!?p>  “四年前,我接任杳魔宮宮主之位,宮里舉行了即位大典,江湖各勢力集聚于此,一方面是為觀禮而來,另一方面則圍繞速親王寶藏的藏寶圖展開了爭奪……我和‘她’就是在那樣的背景下認(rèn)識的,我,很喜歡她。”湛暮宵盡量用輕柔的聲音述說著往事,“在藏寶圖這件事上,我和堵轍是同一立場,難免得罪許多高手。我們身陷危局時(shí),是她不顧安危推開我,用她的命換了我的平安。我曾誓言,今生非她不娶?!?p>  “那位姑娘情深意重,確實(shí)當(dāng)?shù)闷鹫扛绺鐑A情相報(bào)?!眿葍弘m然已經(jīng)在佩綺那里知道了事情的經(jīng)過,但是再聽湛暮宵親口說出來時(shí),還是心底微微酸澀。

  “這四年來,我都在沒能保護(hù)她的悔恨中度過,一直以為今后的日子便是這樣過了??墒?,有一個(gè)人的出現(xiàn),讓我心里有了動搖?!闭磕合nD了一下,接著說道,“上元節(jié)那一晚,不是只有你注意了我,我看見你,同樣有所觸動。你和她……很像。最初是覺得眉眼有幾分相像??墒窍嗍煜聛?,你幫我救人、送我太烏門門令,你一夜之間臨摹出那一幅畫,又在清早的群花中躍舞、歌唱。月兒,你知道你給了我多大的沖擊么?你讓我發(fā)現(xiàn),這世上還有人……只要她一顰一笑就能牽引我的心?!?p>  嬋兒看著湛暮宵深邃的眼神、聽著他真摯的言語,瞬間已有淚水滑落眼眶。

  “你笑起來很美,不該有那樣傷心的表情,是我沒有顧慮你的感受。我不是不想有你在我身邊……月兒,我喜歡你?!边@一刻,湛暮宵終于向嬋兒流露了真實(shí)感情。

  嬋兒的眼淚霎時(shí)間止不住地落下,理智和情感在她心里猛烈碰撞,最后還是理智占據(jù)了上風(fēng)。

  “你不能喜歡?!眿葍嚎粗磕合?,忍著心痛說道,“她可能還在這世上的某個(gè)地方等你,你怎么舍得放棄她選擇別人?!?p>  “我是不該動情,但是感情一旦發(fā)生,已經(jīng)收不回來了。對她,我有一份責(zé)任,這責(zé)任卻不應(yīng)當(dāng)你來承擔(dān)。你的喜怒哀樂我都感同身受,我沒法眼看著你的傷心而放任不管?!?p>  “其實(shí)我想了想,是我太沖動了,我不明白什么樣的感覺是心動,才誤會了對你的感情。我欣賞你的武功、仰慕你的才華,你對我來說很重要,可是只有這些,遠(yuǎn)遠(yuǎn)稱不上是愛情,對嗎?!眿葍涸噲D用一種肯定的語氣說服她自己和湛暮宵,“湛哥哥,你是我敬慕的兄長,是杳魔宮一宮之主,我不值得你為我負(fù)擔(dān)上自己的名譽(yù)乃至杳魔宮多年的基業(yè)。”

  “這關(guān)杳魔宮什么事???”湛暮宵故作輕松地說。

  “你一個(gè)人面對的壓力已經(jīng)不小,我知道的,所以我要是再添亂,就是太不懂事了。”嬋兒雙眼微腫,努力笑起來說道。

  “你聽說了什么……”

  “江湖上那么多人都知道,即使每個(gè)人不刻意提起,還是難以保證密不透風(fēng)。我沒有機(jī)會像她一樣救你于危境,可是至少不能陷你于不義、讓你置身風(fēng)口浪尖。”

  “不是你想的那么嚴(yán)重……”湛暮宵想要打消嬋兒的顧慮,卻被嬋兒出言打斷。

  “再過幾天,我跟三皇叔就回孤國了,以后的事誰都無法預(yù)知。能有這幾天,我們就在彼此身邊,已經(jīng)是最好的了。天下畢竟沒有不散的宴席?!?p>  湛暮宵在嬋兒堅(jiān)持的目光注視下,心神凝重地沉默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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