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戰(zhàn)鼓初鳴
夜黑風疾，皎月當空。
清冷的月光灑滿整座庭院，二樓會議廳外。
羅洛身姿前傾，壓俯在樓梯欄桿上。
手中拿捏著一只銀質(zhì)高腳杯，迎著夜風緩緩搖晃。
杯里猩紅似血的葡萄汁隨著動作起伏旋轉(zhuǎn)。
而身后的屋子里，已然寂靜一片。
最初發(fā)起宴會的兩個領(lǐng)主，在宴會進行了一半的時候，就已經(jīng)醉的不行。
被仆從們攙扶著離開了會議廳，回到了他們的住處。
只剩下了羅洛、蒙洛以及羅巴德三人。
但羅巴德明日還需要去霍恩山脈布防，不敢多喝。
在喝下了幾罐白啤酒后，便借口離開了會議廳。
這個時候，宴會其實就可以宣告結(jié)束了。
但是那個蒙洛，對羅洛似乎是起了什么興趣，一直在和他對飲。
在宴會末端，還嘗試性的詢問羅洛的來歷和家庭。
也不知是為什么。
“真白.....也不知道現(xiàn)在是什么時候了?！?p> 羅洛盯著天空中的那輪明月，將手中酒杯一口飲盡，然后伸了個懶腰。
這場宴會進行到現(xiàn)在，他已經(jīng)記不清具體的時間了，畢竟一直在喝酒。
不過也不知道繼承的這副身體的酒量是不是極好。
喝到現(xiàn)在，他也沒什么特別的感受，最多就是覺得暈一些。
但還是能站穩(wěn)腳步。
“算了，回去睡覺吧，希望今天晚上喝的這些白啤酒，不會影響到傷口?！?p> “不過牡度教士也沒說不能喝酒，應該無妨吧?！?p> 羅洛輕吐口氣，轉(zhuǎn)身回到了會議廳內(nèi)。
此刻會議廳的大桌上，趴著一個人影。
正是先前和他對拼酒的蒙洛，露出的半邊臉龐陀紅一片。
左耳耳尖發(fā)紅，渾身還散發(fā)著一股濃郁的酒味。
這是醉的不省人事了。
‘這家伙，不那么好奇就不至于醉成這樣了?！?p> 羅洛沒有奇怪，只是喚來了還在側(cè)屋等待的仆從，將這位不自量酒的幕僚帶回他的房間。
然后將那只用銀線裝飾的高腳杯放在了桌上，施施然離開了二樓，向自己的小屋走去。
也不知道是塔爾木堡的房間多，還是只有一定地位的人才能入住的緣故。
羅洛之前在塔爾木堡住的那間屋子，隔了半個月也還在那里，沒有什么人入住。
現(xiàn)在，他正好可以過去住，直到傷勢痊愈。
畢竟牡度教士的屋子并不大，兩個重傷的衛(wèi)兵在加上古溫德和教士本人，基本已經(jīng)擠不下了。
他要是過去，那就只能打地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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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晨
準時響起的公雞鳴啼打破了木堡的寂靜。
一隊整裝待發(fā)的衛(wèi)兵，不知何時聚集在了城堡的門口。
黑壓壓的人頭攢動著，細細數(shù)去得有三十余人。
而這些衛(wèi)兵隊伍旁，還站著幾個畏縮的人影。
看打扮卻像是獵戶和伐木工。
城堡空地外，羅巴德站在聚集的隊伍前，肅然道：
“士兵們，這次的任務由來，我想你們也應該從回歸的同僚那聽說了。”
“沒錯，這次我們的敵人，就是那天圍上塔爾木堡的庫曼人！”
“這些混蛋上次被戴維斯大人喝退后，又出現(xiàn)在了霍恩山脈內(nèi)?！?p> “這意味著，他們還沒有放棄對塔爾木堡的惡意！”
空地上的衛(wèi)兵們面面相視，小聲的交談霎時響起。
其中不乏畏懼、退縮等代表膽怯的言論。
‘果然是這樣?！?p> 羅巴德看著衛(wèi)兵們的反應，無奈的搖搖頭。
那日圍城的庫曼人，其數(shù)量之多聲勢之大。
給塔爾木堡的士卒居民都留下了巨大的心理陰影。
現(xiàn)在告訴他們要去對付那些兇殘的庫曼人，難免會產(chǎn)生退意。
但羅巴德也不好不說，執(zhí)行任務的這些衛(wèi)兵，遲早要對上庫曼人的。
與其到時候軍心不穩(wěn)，還不如現(xiàn)在就直白的告訴他們，讓他們做好心理準備。
“肅靜！”
眼看隊伍里的聲音越來越遭，羅巴德猛地大喝一聲。
“瞧瞧你們現(xiàn)在的樣子，活像一只只被嚇破膽的兔子，還有作為士兵的素質(zhì)嗎！”
“庫曼人已經(jīng)逼近了霍恩山脈，兵鋒隨時都有可能指向塔爾木堡?！?p> “殺戮這里的居民，破壞這里的房屋，而你們現(xiàn)在卻在畏懼，退縮！”
“羅巴德大人，就我們這些人，怎么會是那只庫曼軍隊的對手?！?p> 隊伍里傳出一道憤慨又帶著幾分委屈的聲音，卻是一個資歷較老的衛(wèi)兵。
羅巴德銳利的眼眸掃向出聲的衛(wèi)兵。
入眼的是一個頭發(fā)稀疏又黑中雜白的老衛(wèi)兵，那是他的直屬部下，恩斯。
他緩了緩口氣道：“恩斯，我明白你的意思與擔憂。”
“但你要相信，戴維斯大人和我，都沒有讓你們?nèi)ニ退赖囊馑肌！?p> “憑借著現(xiàn)存的信息來看，出現(xiàn)在霍恩山脈的庫曼人，只是一只小部隊?！?p> “如果他們有那天的威勢，哪里需要在霍恩山脈建立哨站，直接碾過來就是了。”
“而且，我們這次的任務也不是去掃清庫曼人?！?p> “而是在獵人和伐木工的配合下，在霍恩山脈通往塔爾木堡的各個要道上建立哨站?！?p> “來以此預警庫曼人的危險?！?p> 說道這里，羅巴德掃視著眼前的衛(wèi)兵隊，肅然道：
“如果誰連這樣的任務都不愿意去完成，那他也就不配成為塔爾木堡的士卒了！”
“我會向戴維斯大人稟報，開革他的職務！”
“那么，誰還有意見？！”
帶著幾分質(zhì)問的怒聲，讓隊伍里原本的喧鬧頓時平復了下來。
衛(wèi)兵們彼此對視，卻沒有一個人出聲了。
如果是直接對上那天的庫曼軍隊。
即使有著革除衛(wèi)兵身份的危險，他們絕大多數(shù)人，也是不敢去的。
畢竟不是誰都不畏死。
但如果面對的只是小部隊，任務也只是建立哨站。
那他們還能接受。
“很好！接下來我們將一齊出發(fā)，向霍恩山脈前進！”
見隊伍恢復了秩序，羅巴德不免松了口氣。
要是這些衛(wèi)兵集體拒絕執(zhí)行任務，那他也沒轍。
這個時代，要培養(yǎng)一個合格士兵，所花費的時間和金錢都是極多的。
縱然是作為領(lǐng)主的戴維斯大人，也沒有決心一次性開革這三十幾人的衛(wèi)兵隊的決意。
“大人，那我們........該做什么啊?！?p> 這時，旁地那幾個畏縮的獵戶和伐木工終于忍不住詢問道。
“你們？你們的任務很簡單，將所有進出霍恩山脈內(nèi)部的路線，都給我指出來?！?p> 羅巴德視線移向那些衣衫簡陋的幾人中。
最后停留在一個略顯幾分流氓之色的青年身上：
“尤其是你，德克，酒館那邊的新鮮鹿肉是你提供的吧？”
“敢在貴族的狩獵區(qū)里偷獵，真是好大的膽子！”
“這....我...我錯..不.我沒有..”
突如其來的怒斥，讓這個流氓身份的德克慌了神，他口齒不清的想要解釋。
但羅巴德只是不耐的揮了揮手：
“別狡辯了，你是本地酒館老板的親戚不假，但那家伙就算人再好。也不會三天兩頭的給你錢花?！?p> “還有那些數(shù)目極多的野味，你們什么勾當我能不清楚？”
“大....大人，我......”
德克的臉當場就白了，他顫巍的跪下身，抖著身體就想求饒。
羅巴德阻止了他的動作，只是冷然道：“你不用求饒，如果真要追究，即使你求饒也只會被戴維斯大人絞死。”
“現(xiàn)在我們需要你這個經(jīng)常在霍恩山脈偷獵的人帶路?！?p> “將你知道的，所有通往霍恩山脈的道路都指出來。”
“如果有足夠的價值，戴維斯大人會赦免你的罪行。”
“我...是！是?！?p> 本以為自己死定了的德克，喜出望外的連聲答應著。
“現(xiàn)在，滾回去準備！大概八點，我們就出發(fā)。”
打發(fā)了這幾人后，羅巴德回到了隊伍前，將剛剛訂下的時間重述了一遍，隨后解散了隊伍。
建立哨站一事，是急不來的。
他需要先確認需要封鎖的具體道路數(shù)量，在估算一下大概的建材需求。
然后才是征發(fā)民眾修建哨站。
這一來一去，再快也得三天以上。
幸運的是，他們昨日的出征，完美的摧毀了庫曼哨站。
讓那個不知位于何處的庫曼大本營失去了對霍恩山脈的掌控，爭取了一段緩沖的時間。
這段時間，足夠羅巴德把基礎的哨站設備修建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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庭院小屋內(nèi)，羅洛睜開了眼眸，有些愣神的看著天花板。
濕潤的眼角滑落一道銀線，流過太陽穴，消失在了濃密的黑發(fā)叢中。
他.....昨晚好像做了個夢，夢到了前世的種種。
一條被拉起的黃色警戒帶。
帶著‘他’到停尸間的救護車。
醫(yī)院簽發(fā)的冰冷通知單以及哭泣的母親。
那像是老去了十多歲的婦人身旁。
還站在一個臉色蒼白，不斷說著什么的年輕人，以及附和著像是年輕人家屬的老人。
‘所以，到底說了什么？’羅洛有些茫然的想到。
可惜夢境的見聞，就像風中的指間細沙般，轉(zhuǎn)眼消失的無影無蹤。
他努力回想，也記不起一絲一毫。
半響后，羅洛散去了追憶的想法，拭去了眼角的濕潤從床上爬起。
起身時左臂上有一陣清晰的痛楚，提醒著他，傷口還需要靜養(yǎng)。
窸窸窣窣間，他穿好了衣衫，無言的站在小屋內(nèi)，然后推門而出。
‘無論那個夢境的殘留是真是假，我都無法干涉了，眼下能做的，就是做好亨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