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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說無痕

第十五章 黃龍船(八)

誰說無痕 那年心遠 2286 2022-02-02 10:41:19

  (十)

  我們所生活的城市是一個不算閉塞但也不怎么開放的城市,這主要表現在人際關系上。

  尤其是我這樣的老師,三尺講臺一把粉筆外加幾十個青春綻放的孩子,這幾乎就是我全部的世界了。

  我們同學間如果沒事也極少聯系,一年僅有的幾次聚會也是因了外來同學,比如那次老五的到來,我們宿舍的幾個姐妹著實熱鬧了幾天。

  除此以外幾乎就是各過個的,幾乎達到了雞犬相聞,只是偶爾往來的地步。

  一天,我正上課。

  我一個辦公室的李老師風風火火敲開了教室的門,說魏老師,快快,出事了。

  我當時腦袋就轟的一下沒了知覺。

  我一介平民,從不著災若禍,安份安己地過日子,而且這個城市除了老公別無一親一戚,哪里來的事呢?

  一瞬間,我有一萬個假設,是老公喝多酒?

  是家中失了火?

  還是……我擦了擦頭上的汗,告訴班長領大家先讀課文。

  多少年過去了,我一直慶幸自己第一次當班主任就遇到了那么一個懂事的班長,而且她的能力不在我之下,班級有好多棘手的事都是在她的幫助下圓滿結決的,包括許多孩子的早戀等等。

  后來這個班長老上了浙江大學,記得當時她的分數線到了清華可不知為什么她和她的父母一至認為浙江大學是中國最好的名牌大學。

  這就沒辦法了,人生十字路口的好多選擇是外人所無法理解的。

  它總有著當事人理直氣壯又十分強硬的理由,這是外人所無法理解的。

  既便是心心相通的師生有時也很難走進對方的心扉。

  當時李老師拉著我形同綁架一般,邊走邊說,你快點,慢了就來不急了,這可是人命關天的大事啊。

  我邊跑邊喘息著說,你倒是快說呀,究竟發(fā)生了什么。

  我知道,盡管我的班長在極力地維持秩序,可那幾十個腦袋早已亂烘烘地貼在了窗戶上。

  李老師說,一個電話,一個就要出人命的電話。

  說是你的一個什么同學,正站在對面會計中心十八層的大樓上,是用手機打的,她說只有你才能救她,而你一旦不救她,她就縱身跳下粉身碎骨。

  李老師說著上下牙不停地磕碰,仿佛冷得不行,可這分明是仲夏八月啊。

  我聽到這里一下子就站了下來,我說,什么?你再說一遍,會計中心?

  這個電話是男人打來的還是女人打來的?

  女人,女人,一個十分好聽的女人的聲音,年齡好像不大,哎,我說小魏呀,你這個人什么時候變得這么婆婆媽媽的了?

  火都燒著眉毛了,你還擺斯文,快走吧,晚了就來不急了。

  我掙脫了李老師的手返身就往回走,我說你就讓她跳吧,保證有人給她收尸。

  李老師卻上前一步緊緊抓住我說,小魏,這可是非常時期,你可由不得性子。

  哎,我可憐的同事啊,這么點小技倆都不能識破,還口口聲聲人類靈魂的工程師呢,就這本事怎么來做越來越狡猾的學生的思想工作???

  我一時擺不脫李老師的糾纏,只好跟她往辦公室的方向走去。

  對面樓上有白花花的陽光灑下來,本應該是一個心情不錯的日子。

  我沒好氣地接起了電話,說,你跳吧,不跳就是孬種。

  一向以說臟話為恥的我竟然當著幾位緊張地注視著我的同事的面罵開的人。

  電話里傳出蔡青青夸張的大笑,好你個老四,到底還是沒能逃出你的猜測,我給老二老大打她們都嚇瘋了,馬上打車就過來了。

  看起來你真是高人,同她們不一樣不一樣。

  我說,有話快說,有屁快放,我正在上課,一會誤了課時,教務處是要扣我的獎金的。

  她又是一陣大笑,說,老四啊,就你那點獎金還值得扣嗎?

  這就不對了,她不是生了孩子在家靠老公過日了呢嗎?

  怎么出口就這么狂了,莫非是和劉揚一樣撿了大錢包?

  我說,老三,我求你了,有事快說,我真的在上課,而且你做的也太過份了點,你把我的同事都嚇壞了,你干嘛非要那么說?。?p>  不那么說,她能給我找你嗎?

  不那樣說,中午的聚會能湊齊人嗎?

  接下來她也不管我是多么憤怒,多么焦急,只是自顧自地說,她如何如何時來運轉了,如何如何考上了會計核算中心了,今后將是國家正式公務員了。

  還說,她已將孩子送到了姥姥家,明天起她將開始全新的人生。

  我懵懵懂懂地聽著,仿佛說的是遠古洪荒的老掉牙的故事。

  最后她說,中午在“樓外樓”請客,還說我無論如何也要去,不去就不夠姐妹意思。

  我回轉身看了看依舊在擦汗的李老師,憤憤地說,吃飯就免了吧,不過我的同事被你嚇出了病,這個醫(yī)藥費我一定要找你報銷。

  然后憤憤地扣下電話,徑直走向了教室。

  那個中午我沒赴宴,也沒吃飯,把自己關在辦公室里狠狠地非常過隱地生了一回氣。

  這他媽的蔡青青,玩人不是?

  哪有這個道理。

  后來我又想她那個孩子,這孩子我是見過的,就在她生孩子的當天,聽說她進了醫(yī)院,緊忙慢忙還是沒趕上給她助威。

  盡管那個時個自己還沒生孩子,可是聽老輩人講生孩子就是女人過鬼門關,盡管有些夸張,不過還真是很嚇人的。

  當自己生了孩子就知道了,其實現在醫(yī)療條件好了,醫(yī)生的職業(yè)道德也高了,大概說害怕只是家屬和朋友,生孩子的女人往產床上一躺也就一切都無所謂了,任你勾拉還是切割。

  當我趕到醫(yī)院時蔡青青已經躺在了病房的床上,身邊一個小小包袱,包袱的上端露出粉乎乎的一個小腦袋。

  肖健第一句話就說是個女孩。

  那表情也看不出是高興還是遺憾,因為這個家伙本來就有點假洋鬼子的做派,再經歷了生活這么多年的磕碰,隱藏得就更深了。

  我說,女孩好啊,當老丈人總比當老公公要威風得多。

  肖健當時好像還是咧開嘴像征性地笑了笑。

  可就是那么一個小小的孩子,到現在也不過只有兩周歲吧,也就這個樣子,一下子就離開媽媽去了那么偏僻落后的小縣城,一下子離開了媽媽,一下子要適應那個老得不成樣子的姥姥,她能行嗎?

  這肖健和蔡青青是怎么啦?

  不是說虎毒不食子嗎?

  孩子到了這個年齡正是需要和父母多勾通的時期,怎么好說拿走就拿走了呢?

  兩周歲的孩子完全可以送個人開辦的幼兒園,或者干脆就找個家庭保姆也未償不可啊。

  就現在蔡青青和肖健的收入完全可以做到這一點啊。

  結果那個中午我沒吃也沒睡,胡思亂想了好多好多,可最終還是什么也沒能想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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