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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武(三國之后的天空)

第一章 襲

魏武(三國之后的天空) 六一 5807 2005-01-22 09:57:00

    拓跋鮮卑歷729年,西魏永明六年春,柔然汗國在大可汗的命令下,由左賢王伏明敦領(lǐng)軍,發(fā)驍騎三十萬犯境,一戰(zhàn)而下邊關(guān)重鎮(zhèn)云中城。此后,代郡、馬邑等城無不望風(fēng)而降,直抵北邊重鎮(zhèn)雁門關(guān)。

  在經(jīng)過了三晝夜血戰(zhàn)后,由于柔然左賢王的成功策反,在叛徒蔣鵬的作用下,雁門關(guān)失陷,守將葛新宇戰(zhàn)死,柔然阿伏羅部屠城。后,兵進河內(nèi)行省,陷晉陽,亦留阿伏羅部屠城,余部繼續(xù)前行,直至都北六鎮(zhèn)。

  西魏帝國·懷朔鎮(zhèn)內(nèi)

  早春三月,正是萬物復(fù)蘇,生機蓬勃的時候。

  美好的清晨,懷朔鎮(zhèn)里的一座宅第,早早就敞開了大門。穿過一個灑掃的異常干凈的擦長廊,前方的一個寬敞的院落里隱約的傳來一陣兵刃相撞的聲音。

  突然,金屬相交之聲頓止,取而代之的乃是一陣連天的抱怨:

  “不打了,不打了,拓跋林啊,你也太拼命了把!”

  話音的主人,乃是西魏帝國懷朔鎮(zhèn)鎮(zhèn)將拓跋嗣的中軍衛(wèi),姓陳名寧,草字義申,面容本生得十分俊朗,不過眼里卻總是帶著些玩世不恭的感覺。

  看到自己的戰(zhàn)刀被對面的人打飛在地,陳寧一邊揉著手腕子一邊叫苦道。

  在陳寧的對面立著一位青年,他身材修長,猿臂狼腰,棱角分明的國字臉上劍眉朗目,顯得很是英武。從他雙目中的精光可以看出,這確是一員驍將,不過從他臉上尚且殘留的一絲稚氣,又顯示出他在人情世故方面的單純。

  此時的他正笑嘻嘻的看著正在叫苦耍賴的陳寧,說道:“小寧,輸了就輸了,不要賭氣啊。今日早晨的練習(xí),方才開始呢!”

  “不打了!”陳寧一臉的堅定,“反正每次和你拓跋林打都是我輸,更何況,你現(xiàn)在還這么拼命?!?

  喚作“拓跋林”的青年乃是鎮(zhèn)將拓跋嗣愛子,字佛貍,今年剛滿十八歲,與陳寧是少時的玩伴。當(dāng)下,拓跋林眼見陳寧不欲再度練刀,忙說道:“小寧啊,所謂知恥而后勇,你我一齊向顧老師學(xué)習(xí)的這套‘天行刀法’,你之所以次次比試都輸,還不全是因為自己的好吃懶做!”

  拓跋林從八歲起便和陳寧一齊師從西魏王朝的刀術(shù)大家,武川鎮(zhèn)鎮(zhèn)將顧憲之。十年來勤學(xué)苦練,目前也算小有所成。他之所以如此刻苦的習(xí)武,原因倒也簡單,因為他從小的愿望,便是有一天能夠縱馬揮刀,率領(lǐng)千軍去決勝陣前。

  ——熱血豪杰的價值,只有在戰(zhàn)場上才可以得到最大的體現(xiàn)。

  “天知道那個老頭有沒有給你開小灶,哈哈……”陳寧被人說到短處,急忙打起了哈哈。

  此時,由打東邊的回廊里腳步匆匆地走來一人,來人三十開外,一身淡雅的藍色錦袍,給人一種格外精神的感覺。

  拓跋林一見此人,急忙招呼道:“是叔叔啊,這么早有什么事嗎?”

  那人聞言,卻并沒有直接回答,反問拓跋林道:“林兒,你父親呢?”言語焦急,顯是有什么要事。

  “父親大人現(xiàn)在正在書房讀書呢,一會就要去兵營巡查了?!蓖匕狭执鸬?。這位行色匆匆的來人,正是他的叔叔,時任西魏帝國輔國將軍的林之希。

  林之希是拓跋林的親叔叔,而“拓跋”則乃是當(dāng)今的當(dāng)政的鮮卑皇族國姓。拓跋林的父親,西魏帝國懷朔鎮(zhèn)鎮(zhèn)將、冠軍侯拓跋嗣,其實本名乃是叫林之易,是徹底的漢族。不過由于他一生戰(zhàn)功赫赫,封侯已到“冠軍”,實在無可再封,最后,在西魏帝國明光十年(拓跋鮮卑歷710年)賜林之易姓“拓跋”,這也算是對他的一種莫大的嘉獎。

  當(dāng)然,這其中還有一層意思,那就是在西魏帝國這個混雜著鮮卑、漢、羯、氐、西羌、丁零、東胡、百越、匈奴和少量柔然人的國度,居其統(tǒng)治地位的鮮卑族人其實是國內(nèi)的少數(shù)民族,雖然也是國內(nèi)的第二大民族,但是其人數(shù)與國內(nèi)最大民族漢族的差距,還是有兩倍之多。而西魏帝國自從先祖拓跋不破在二百余年前以雷霆之勢剪滅了偏居大陸東南一隅的東晉王朝之后,這個建立在多民族基礎(chǔ)上的王朝,自它成立之后的百余年來,一直都是在對外侵略襲擾和對內(nèi)鎮(zhèn)壓民族起義的過程中一路顛簸而來,而在歷經(jīng)了百余年的動蕩之后,西魏帝國的統(tǒng)治者們得出了一條可以奉為箴言的道理:“非我族類,其心必異?!倍绱说馁n姓行為,也是西魏的統(tǒng)治者們在籠絡(luò)人心和分化民族分歧方面的一著妙棋。

  林之希雖然是林之易的弟弟,但是由于其戰(zhàn)功不及乃兄,所以并沒有得到賜姓。而林之易雖被賜姓,但是為了提醒自己原本身為漢人的身份,還是將他唯一的兒子命名為“林”,以記祖宗。

  “人在就好!”林之希回了一聲,又急忙向著府內(nèi)走去。

  “叔叔!”拓跋林叫道:“出什么事情了嗎?把您急成這個樣子?”

  的確,林之希平日最是喜愛拓跋林,每次來府不是指導(dǎo)指導(dǎo)他的武藝,就是帶著他和陳寧一起出游。今天他見到拓跋林,居然連一句多余的話也不愿說,看起來確實是哪里出了要事,所以才如此急切的要和拓跋嗣商量。

  林之希聞言腳下一滯,回身道:“唉,出大事了,柔然狗悍然入侵我境,前鋒的驍騎,離這里也只有一天路程!”說完,他便又沖著拓跋嗣的書房走去。

  “啊!”陳寧和拓跋林同時失聲叫道,陳寧他倆還待再問,可是林之希卻已經(jīng)走進了內(nèi)堂。

  看到林之希匆匆地走了進去,院落中的兩個年輕人便開始交談起來。

  “柔然人來了?不可能吧,雁門關(guān)他們也進得來?云中城到雁門關(guān)一線可全是烽火臺啊,雁門關(guān)的葛大人只要略作準(zhǔn)備,柔然人任它有百萬大軍,也只能望關(guān)興嘆!”陳寧顯是對這個消息報有懷疑,“再說了,雁門關(guān)要是失了,我們怎么可能沒有一點消息?”

  不過拓跋林卻不這么想,他的眼中透露出一種渴求的目光,暗想:“要是叔叔所言確鑿的話,那我們也許就可以上陣殺敵了啊,父親的威名,可千萬不要墮在我的手里呢!”

  隨后,他沖著陳寧招了招手,說:“走,小寧,你我也同去書房吧,看看到底情況如何?!?

  拓跋林的激動,并不是沒有理由的。他長于名將之家,父親、叔叔俱是當(dāng)時的名將,從小便耳聞目染,對于戰(zhàn)場和榮譽有著一種天生的向往。而柔然,這個和西魏帝國連年征戰(zhàn)了近兩個世紀(jì)的龐大草原汗國,也早已被他視為了自己以后必將面對的對手。誰想到,現(xiàn)在,他們竟然來了。

  “什么?”手上正捧著一卷《戰(zhàn)國策》的拓跋嗣不禁大驚失色,他今年整整四十三歲,是西魏帝國的冠軍侯兼懷朔鎮(zhèn)鎮(zhèn)將。此時的他身著一襲淺褐色的長衫,更顯得豐神俊朗,氣質(zhì)非凡,言語之間,不怒自威。

  “雁門關(guān)丟了?我怎么沒有收到探報?”

  “這個嘛,據(jù)那個冒死回來報告的士兵說,這一路上有頗多的柔然刺客對我們的斥侯和信使進行截殺,他因是化裝成客商,方才躲過了這一劫。”林之希答道。

  在林之希的身后,拓跋林、陳寧兩人垂手站立。

  拓跋嗣微微的皺了皺眉,他放下了手中的書卷,言道:“看來,敵人是有備而來啊……”雖感事態(tài)嚴重,但是他畢竟久經(jīng)戰(zhàn)陣,所以一時間到是非常的沉著。

  “賊寇來了多少,老三?”拓跋嗣問道。

  “據(jù)那人講,總兵力應(yīng)該不在二十萬之下,不過他們似乎已經(jīng)兵分兩路,一路向這里推進,而另一路好像去武川了?!绷种T谒麄兗抑行腥蚀藙偛磐匕纤媒兴袄先?。

  “這樣吧,之希,你現(xiàn)在趕緊去吧城外的百姓先安頓一下,同時通知各步兵、騎兵都督,準(zhǔn)備迎戰(zhàn)!”拓跋嗣吩咐道,“林兒,你過來給我研墨,我現(xiàn)在就得給朝廷寫戰(zhàn)報?!?

  “是!父親!”

  *****

  次日早晨,懷朔鎮(zhèn)城頭。

  拓跋林站在懷朔的城墻上,興奮而又略帶緊張的看著下面的柔然士兵。昨日晚些時候,柔然人的先頭部隊——由格里不臺率領(lǐng)的三萬柔然郭羅羅部士兵,已經(jīng)來到了懷朔鎮(zhèn)城下。柔然的士兵已經(jīng)把附近的空地填滿了,黑壓壓的一直望不到邊際。舉目望去,如果不是時時傳來的戰(zhàn)鼓聲,拓跋嗣肯定會以為前方只是一片烏云而已。

  在他的身邊,父親、陳寧、林之希依次站定,他們也都目不轉(zhuǎn)睛的看著城下的敵人。

  “嗡………………”

  拓跋鮮卑歷729年,西魏永明六年的春天,隨著一聲攻城號角的吹響,柔然兵團的左路軍前鋒,拉開了懷朔之戰(zhàn)的序幕。

  數(shù)千名柔然戰(zhàn)士催動了戰(zhàn)馬,手腳并用刺激著戰(zhàn)馬的痛感神經(jīng),以期在最短的時間達到最快的速度。數(shù)千匹戰(zhàn)馬的奔馳,擂動著大地,騎兵們爭先恐后的擠向城墻。從高處看去,洶涌而來的仿佛不是人,也不是馬,而是幾條拍向岸邊的水線,黑黑的水線,撲向近在咫尺的堤防。在他們身后,無數(shù)的步兵抬著攻城的云梯,緊緊地跟隨在后。

  柔然士兵多以騎兵為主,沖鋒在前的乃是數(shù)千名弓騎兵,他們要以最快的速度沖到距城墻三百步之內(nèi),這樣的話,他們身上的騎弓才可以真正的發(fā)揮威力,來壓制城頭的守軍。

  不過,他們面對的,卻是整個亞細亞大陸上文明最發(fā)達國家的城池,西魏帝國有著完善的弓弩軍制,而對于像懷朔鎮(zhèn)這樣的軍事重鎮(zhèn),城上的諸如床子弩、神臂弓等令人恐怖的遠程武器無不齊備,就連那最普通的,用腳來上弦的蹶張弩,保有量也在兩千上下。

  距城一千步。

  “放!”

  滿天的箭矢劃著整齊隊列撲向緩慢推移的柔然攻城部隊,居高臨下的優(yōu)勢使得弓弩手的威力發(fā)揮得淋漓盡致。沖在最前面的柔然騎兵們幾乎是同時被放倒,隨后便被身后無數(shù)馬蹄踏作肉泥。西魏軍的鐵制三棱箭頭很輕易的撕裂著柔然人簡陋的皮甲,也撕裂了里面的肌肉組織,一波箭雨之下,至少一千的柔然騎兵,便再也起不來了,他們的命運,在弓弩的壓力下顯得是那么的軟弱無力。

  距城七百步。

  “放!”

  又是一輪羽箭,無數(shù)撕裂空氣的弩箭尖叫著撞向在人馬尸體間穿行的柔然士兵,隨著陣陣“噗噗……”聲的響起,又有近千人的柔然人永遠的留在了懷朔城下。幾乎是在一瞬間,先頭部隊就已經(jīng)損失過半。馬上的柔然人雖然并沒有停止沖鋒,但是臉上已經(jīng)帶有了幾分恐懼,照此下去,也許不等沖到跟前,自己就會被這魔鬼般的弓箭所貫穿。

  “嗚……”救命般的退兵號及時地響起,剛才還在全力沖鋒的柔然士兵紛紛調(diào)轉(zhuǎn)馬頭,猶如退潮一般的向后退去,在這長不足千步的空場上,近兩千名柔然騎兵橫死沙場,硝煙散盡,許多無主的戰(zhàn)馬禁不住仰天悲鳴。

  “父親,柔然人退了!看來他們不過如此嘛,怎么會打下雁門關(guān)?”拓跋林望著遠處退至大營的柔然部隊,不住開口問道。

  “不可輕敵!柔然人攻城本就不在行,加上我們的蹶張弩威力強橫,這次沖鋒失敗也是必然。不過,這可僅僅是他們的先頭部隊,在他們的身后,可還有十幾萬大軍沒來呢?!蓖匕纤妹娉了扑?,絲毫沒有勝利的喜悅。

  為將者不可勝驕敗餒,這是他一直堅持的準(zhǔn)則。

  此時,在一旁的林之希突然發(fā)話道:“哥,依我看,趁著他們立足未穩(wěn),咱們不如先開城一戰(zhàn),也好讓那些柔然人知道,我們西魏的都北六鎮(zhèn)可不是等閑之地!”

  “不可!柔然騎兵最長野戰(zhàn),我們現(xiàn)在距城而守,等著朝廷的援軍才是正途,你這樣貿(mào)然與敵野戰(zhàn),萬一失敗了,可怎么好?”拓跋嗣猛一揮手,斷然否決。

  “不是,我是想……”林之希似乎還不死心。

  “好了,別說了,眼下敵強我弱,我們步騎一共才兩萬人,只宜堅守待援,其他的話,先不要提了?!蓖匕纤谜f完,便轉(zhuǎn)身走開,巡視城防。

  下午,林之希府中。

  一身甲胄的拓跋林正坐在林之希的客廳里,小心地在和林之希商量著什么。

  “叔叔,就這么說定了,今晚的劫營,一定要算上我和小寧一份!”拓跋林盯著林之希,語氣堅決地說道。

  林之希撓了撓頭,思考了半天,終于長嘆了口氣,隨后笑道:“罷了罷了,我?guī)е?,不過咱們可說好了,這次咱們是偷偷得出城擊敵,大哥并未應(yīng)允,你要是走漏了風(fēng)聲,我可饒不了你!”

  “那是當(dāng)然,我就是兩肋插刀,也決不說出去一個字?!蓖匕狭忠娛乱颜劤?,臉上也是滿是歡笑。

  “還有,”林之希又道,“打仗不比兒戲,你和陳寧都給我留心點,萬一有個閃失,大哥還不殺了我??!”

  “嘿嘿,放心吧,要是局面不利,我一定第二個逃跑,讓你老斷后……”

  “怎么是第二個?”林之希不由得奇道。

  “因為第一個一定是陳寧,那個小子,逃跑可是一流啊,我可是自嘆弗如呢,哈哈……”拓跋林笑了,不過很快他又意識到了一個問題:“叔叔,此次夜間出城,有把握嗎?父親一向治軍甚嚴,此時又逢戰(zhàn)事,估計出不去啊……”

  “放心吧,守衛(wèi)南門的部隊是我的屬下,只要避開巡城的,應(yīng)該沒有問題?!绷种4鸬?。

  就在拓跋林滿意的將要步出林之??蛷d的時候,只聽得坐在胡椅上的林之希突然問道:“林兒,你,還沒殺過人吧?”

  “嗯!”拓跋林微一錯愕,不過很快便明白過來,“放心吧叔叔,我自會小心的?!闭f完,拓跋林腳步一抬,昂首而出。

  星星在頭頂上閃爍著光芒,長長的一行人悄無聲息的打開了懷朔鎮(zhèn)的城門,輕輕的步出城去。這是整整的一千名騎兵,他們是林之希的親衛(wèi),眼下他們一個個人馬銜枚,生怕發(fā)出一絲的聲響。

  在濃濃的夜色下,這些人依靠著頭上的點點星光,摸索著向柔然人的營地開去。

  迎面一陣微風(fēng)追來,直使得拓跋林感到了無比的愜意,看得出來,他很高興。長久以來,雖然他一直受到家人和其他將軍們的多方教導(dǎo),但始終不曾參加過一次實戰(zhàn)。這令拓跋林一直耿耿于懷,他總認為,自己雖有一身的武藝,滿腹的戰(zhàn)策,但是一個志在為將的人卻從來沒有上過戰(zhàn)場,也實在是一個莫大的缺憾。

  不過今天他得到了這個機會,因為柔然人的兵鋒,就在眼前。

  出城約五里,在眾人的視野里,便出現(xiàn)了叢叢光亮,那是柔然部隊休息營地的篝火。

  林之??戳讼绿焐黄诤诘臑踉?,使得黑暗更加濃重了,看來子時已過,正是夜襲的好時機。他又看了看天空,隨即沖著身旁的拓跋林揚起了右手。

  拓跋林點頭示意,同時也舉起自己的右手,隨后,士兵們一個接一個地舉起手來,把噤聲的信號傳遞下去。一會兒,本就行軍謹慎的這隊士兵,更加的安靜了。

  此刻,這支人馬仿佛是一個午夜出來狩獵的幽靈,正靜悄悄的,靠近了他們的獵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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