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事獻殷勤,非奸既盜。萬世從不認為,一個精明的商人會在最初便把底牌給攤出來。
看到一盒子黃金擺面前,她大概目測心算了下,至少有五十兩。這不是委托款,只是壓驚費,一出手就這么大的數(shù)目,可見接下來要談的內(nèi)容一定不輕松。
既然如此,擔當著店員及護衛(wèi)的夏目和孟巽更不能隨便離開此地。若她一時管不住嘴,還需要他倆來救命滅火的。
于是,利害關(guān)系一權(quán)衡,就算黃金擺面前,萬世仍然保持了少有的清醒。
鄧財聽說萬世愛財,所以才會抱著一盒子黃金上了門,可看她一臉堅持且不為所動,不僅暗罵著傳聞失真。
他必須得到萬事屋的幫助,所以萬世堅持留下夏目孟巽,鄧財就不得不妥協(xié)。
“那萬老板都這么說了,我就開始說正題了。”鄧財扯出造作的笑容,瘦得只有皮的臉上擠出一道道的褶皺。
“昨日那劫匪聽說死了,但兇手卻未抓到,本來這是衙門的事,不過我卻想委托萬事屋找到兇手?!?p> 萬世眉角微抬了下,斜睨孟巽夏目二人,后者眸底閃過與她相同的疑惑。
找殺人犯的事,本來就是衙門正做的,鄧財為何要在此事上多此一舉?
“鄧老板……”萬世才開了個話頭,鄧財就微舉了下手,打斷道:“萬老板,此事我有我的苦處,還望萬老板不要過多追問?!闭f著他頓了下又道:“至于委托的費用,萬老板盡管提。”
嘖,開銀號的人是不同,開口都這么大方。夏目腹誹了一句,撇嘴的同時突感衣袖被人拉了下。她轉(zhuǎn)眸睨去,是孟巽的大手。
夏目沖他眨眼,意思是問他干嘛。孟巽努了下嘴,讓她看萬世。
照一般情況分析,此時萬世的臉,應(yīng)該堆滿了市儈的笑容,就算掩飾得極好,至少也是美妙的笑容堆在臉上。偏偏夏目瞧去時,萬世本應(yīng)笑著的臉卻是板著的,非但臉板著,就連瞳仁里還閃過淺不易見的厭惡。
老板對錢不感興趣,這真是破天荒的第一次。不對,不是第一次。之前那盒黃金擺眼前時,她不也沒有動心么?
莫非聚財銀號拿出來的真金白銀也不能在全國通用?
夏目很不厚道的在心里亂想,耳間忽聽萬世用那甜膩的聲音說道:“鄧老板,君子愛財取之有道,我不是不想與你談生意,只是怕這生意談不下來?!?p> 鄧財狹細的眼里閃過一絲精光,有點黃鼠狼的感覺。他捻了捻唇上的八字胡,語速稍慢地問道:“萬老板是何意?”
萬世本來想隨便幾句打發(fā)了鄧財,誰知他非要她說個清楚。她天生就不是怕事之人,在萬事屋里的也沒有怕事的主,他叫她說明白,那等于是把他自己往尷尬的地步推過去。
他不要臉,她豈能給他臉。
瞧著萬世嫣然一笑,夏目心里跟著跳了下,與孟巽作了個短暫眼神交流,二人不動聲色地朝萬世身邊走去,一左一右的站到了榻旁。
“鄧老板,知道什么叫無事獻殷勤,非奸既盜?本來可以交給衙門處理的事,非得讓我們?nèi)f事屋介入,其中自然有不能告訴衙門的事,你還什么都不解釋,你是不是覺得我們都是傻的?我倒是不介意大把的收錢,不過卻很介意替人背黑鍋?!?p> 吐字清楚的一席話,說得鄧財臉色黑了白白了黑,來回轉(zhuǎn)了幾次,最后忍到話音落下,他才指著萬世,吞吞吐吐地說道:“你……你,你不要給臉不……不要臉!”
萬世撇撇嘴,懶懶地起身,揮手的同時說道:“給臉就要?那不同樣很賤?反正里外都是賤,我何不賤得讓自己愉快些?”說著沖孟巽努嘴,道:“巽,送客了?!?p> 通常送客的事都是夏目在做,不過面對這氣得發(fā)抖的中年男人,萬世認為還是交給孟巽要好些。
實在他要賴著不走,孟巽還可以把他扛出去丟了。
事實上,孟巽還真是半拖半扛的把鄧財弄走的。
他反身回店時,夏目正在給萬世倒茶。
“老板,你怎么不做他生意?他不是說錢隨便給么?”孟巽的性子比夏目要直一些,同樣的疑惑壓在他二人心里,偏偏還是由他問出來。
萬世抿了口茶,輕呼了個“燙”字,末了摸著性感的上唇,一臉正義地說道:“巽,不是我要說你,什么叫原則?雖說那是件生意,而且是件找大錢的生意,但咱不能拋棄原則做事嘛!”若不是真正了解她之人,一定認為她就是那么正氣的人。
孟巽呆了下,嘴角輕顫了顫,他邊撓后腦勺邊弱弱地頂了句:“老板不是有許多原則么?其中不是有……”話還沒說完就收到萬世一個白眼,余下的內(nèi)容就自動消了音。
夏目在一旁瞧得清楚,明白萬世一定是想到了什么而沒直說。既然老板不愿意解釋,他們問得再多也是枉然。
弄不好還會被老板的毒言損語刺得遍體鱗傷。
受傷的事交給孟巽好了,她就隔岸觀火看看熱鬧便行。
夏目走神間,萬世放下茶杯站了起來,搖擺著走到樓梯口,說道:“一會兒我得再去趟衙門,那仵作驗的尸實在是不能讓人放心。”說完立馬匆匆上樓。
她是不想插手管這破事,只是突然有了興趣而已。
目送妖嬈多怪的女人上了樓,店內(nèi)頓時靜得只有二人的輕輕呼吸。剛剛的話好像對他倆沖擊挺大,隔了片刻他倆才緩過勁來。
“老板會驗尸?”孟巽問夏目,神色詫異得清楚明顯。
夏目收起驚詫的表情,轉(zhuǎn)臉平淡的對著孟巽,說道:“會啊,老板有什么不會的?”
孟巽又是一呆,條件反射地說道:“做飯就不會。”一直以來,都是他在生火做飯。
夏目白了孟巽一眼,一本正經(jīng)地說道:“那是男人的事,自然不會?!?p> 哈?
孟巽呆滯。做飯怎么成了男人的事了?不過話說回來,小目好像也不會做飯一般。
他突然對天感嘆,萬事屋的女人,果然不一般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