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事就是那么難預(yù)料。
不論出于什么原因,葉夫人與趙斌有私情,那都是實打?qū)嵉氖隆D信?,本身是沒什么對錯的,可偏偏這個趙斌入贅了葉府,又選了不是葉夫人親生女兒的葉雙為妻,于是,這就成了一切的開端。
葉夫人與趙斌謀劃的事,不知何時何地由何人,背著倆主謀給漏了出去,而后便傳到了葉雙的耳里。
自己的相公想殺自己,葉雙最初是不相信的,但隨著時間的推移,她便開始起了疑心。
都說先下手為強,后下手遭殃,葉雙心里一合計,一個反謀殺的計劃便成了形。
這事兒也湊了巧,葉雙選在動手的日子,剛巧就是葉夫人安排趙斌動手的那夜。
對于葉雙內(nèi)心的想法,照趙斌說來是半分不知也半分未察,所以才會輕易的著了葉雙的道,毫不懷疑還樂樂呵呵的喝下了那杯帶毒的酒。
所謂的毒酒,其實毒性并不大,最多也就是讓趙斌全身無力之后昏迷而已。至于他身上的刀傷是倒是葉雙刺的,那也是因為后來葉夫人的出現(xiàn),在場面混亂之下無意中刺到的。這倒是解釋了為何趙斌身上刀傷不深,而且角度奇怪的問題。
葉雙的死因是刀傷加窒息,不過基本上都是葉夫人所為,就連葉雙落氣后的四刀也是她捅的。
趙斌表示,他真沒想到葉夫人會恨葉雙到如此地步。
萬世倒是認為有可能。
當(dāng)年,葉雙的生母謹兒下落不明,多半都栽到了葉夫人的手里,如此善妒的女人,怎么可能容忍搶了她相公的女人生下的女兒再搶了她的情人。
那份恨意是日積月累堆出來的,而引爆的導(dǎo)火線自然是趙斌這個男人。
說他無辜,倒是有幾分無辜,說他活該,那也絕對活該。誰讓他當(dāng)初就沒安好心,若不是有了歪念,怎么會造成如此慘案。
本就由萬世推測出來的內(nèi)容,在趙斌的話里一一作了證實,至于那些暗藏的隱情,也在他無奈的講述中漸漸清晰。
話落之后,整個刑房之內(nèi)安靜得詭異。
萬世沉默是因為此案過于匪夷所思,她猜到趙斌在葉府里有情人,卻沒想到那個人就是葉夫人。
可茍能沉默卻是心焦。
如果趙斌說的都是事實,那他最多也就算個從犯,真正的主犯應(yīng)該是葉夫人才對。葉老爺?shù)钠拮託⒘怂呐畠?,先不說葉老爺會站在哪一邊,就說真讓他抓了葉夫人回衙門,他也沒那個膽來審她。
葉夫人的娘家,似乎大有來頭。
這還真是進也不行,退也不能,直接陷入了僵局。
此時的茍大捕頭,巴不得讓時間倒退,再讓他重來一次的話,他說什么也得先讓趙斌把手印給按了,至少也算把案子順利了結(jié)。
室內(nèi)安靜了大約一盞茶的時間,在茍能的深呼吸里結(jié)束了漫長的且詭異的沉靜。
他深吸了口氣之后轉(zhuǎn)頭對著萬世,一張臉幾乎是糾成了一團地問道:“萬老板,現(xiàn)在怎么辦?”
怎么辦?關(guān)她什么事?萬世翻了個白眼,沖著茍能嫵媚地笑了笑,說道:“茍捕頭,您怎么問起小女子要怎么辦了?這死了人的案子,該怎么辦就怎么辦唄?!彼m不知道茍能在躊躇什么,但看劉嵐在對此案也挺想撇清關(guān)系的,其中的貓膩不用腦子想,她也能猜個七八成。
敢情是捅到了馬蜂窩了,難怪葉夫人是有持無恐。
萬世的裝傻,茍能雖有些怨念,但也心底明白。萬事屋再怎么插手,怎么說那也是個編外人員,能不收半分銀子的查案查到這份上,基本上他已經(jīng)要燒著高香磕頭作揖,連睡著了也得笑醒了。
只是……接下去,才是麻煩的事。
“來人。”茍能嚎了一嗓子,有些像在宣泄郁積的情緒。
沒一會兒,況寶探了個頭瞅了一眼,瞧到萬世就先傻笑了下。
“頭兒,啥事兒?”
“把趙斌帶下去收押,給他單獨一間牢房?!?p> 茍能安排好后,看著況寶把人帶走了,這才再轉(zhuǎn)向萬世,想說的話還沒出口,就聽萬世軟軟地說道:“聽說十多年前,葉府有個叫謹兒的丫環(huán)失蹤了,再聽說,那叫謹兒的丫環(huán)是葉夫人的陪嫁丫環(huán),也就是葉雙的親娘。茍捕頭,何不先去查查謹兒的事,再回頭來想如何向葉府要人的事呢?”
此言已點得明白得不能再明白了,就算茍能這種有些木訥的人都聽出了話內(nèi)的弦外音。
萬世的意思很簡單,只要讓葉老爺知道他的愛人與女兒,都損在了他的妻子手里,那位催悲的葉老爺九成九的不會出面干涉衙門的做法。
茍能聽得瞳仁微亮了下,還撐了不到半秒就熄滅下去。
這法子好是好,那只能說對于一般的百姓而言。而葉夫人的娘家,可不是隨隨便便能啃得動的。再說直白些,葉夫人有個在京城當(dāng)官的親戚,這官大一級壓死人的道理,茍能相信萬世不會不明白。
“萬老板,我估計此案……得照之前的來結(jié)?!逼埬苷f得有些艱難與汗顏。
“啥意思?”萬世一挑眉,鳳眼斜掃過來,眸里閃過詫異,還有一絲察覺他話中之意的慍色。
茍能瞄了眼坐那兒的書記,蹙了下眉說道:“萬老板,借一步說話?!闭f著將萬世請出了刑房。
走在道間,茍能瞧著四周沒了雜人,這才壓著聲音說道:“我聽說葉夫人的堂兄,是在京城當(dāng)官的,這事劉大人比較清楚,想必讓劉大人來公事公辦,只怕……”
“只怕什么?”萬世將話頭搶了過去,在對方發(fā)怔的表情里翻著白眼,說道:“只怕有難度是不是?只怕丟了烏紗帽是不是?親愛的茍大捕頭,本姑娘雖不是什么疾惡如仇的主,但也瞧不上趨炎附勢的貨,若劉嵐那廝覺得難辦,那就不辦吶,您給我講那么多干嘛,關(guān)我屁事。”
她說完扭頭就走,走出兩步再停下,回眸一笑的同時補了一句:“哦,對了,茍大捕頭,您以后別有事兒沒事兒的往著咱們?nèi)f事屋跑,坐一坐,喝個茶什么的都是要給銀子的。”
瞧著那道妖嬈的背影,一擺一扭的離開,茍能呆了許久才回過神來。
她叫了他親愛的?不對不對,重點不在此,她那話似乎是讓他再別去萬事屋……茍能心間泛出某種說不清道不明的空蕩感。
算了,還是先把案情報了劉大人再說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