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盛夏，烈日當(dāng)頭。

　　“要不是因為你不自愛在外面亂搞，弄大了肚子，害得司家跟著丟人，爺爺又怎么可能會變成現(xiàn)在這樣？”

　　冰冷尖銳的質(zhì)問聲在空曠的醫(yī)院電梯口響起來，打破了這一片的寧靜。

　　熟悉的臺詞，熟悉的語氣。

　　時過五年，再次聽到，司嵐已然見怪不怪。

　　她的內(nèi)心平靜無波，微微掀起眼皮看過去——

　　一家三口穿得精致得體，面上神色各異。

　　方才那質(zhì)問聲正是出自她曾經(jīng)的長姐司婧涵之口。

　　那高高在上的姿態(tài)以及眼眸之中毫不掩飾的嫌棄之意，較之當(dāng)初，可以說是一層不變。

　　此情此景，仿佛與五年前的那一日相重疊。

　　“嘖嘖嘖，想不到五年前的那場車禍，你竟然能僥幸活了下來，命可真是夠大的?！?p>　　司婧涵慢悠悠地說著話，面容之上滿是嘲諷之意。

　　盯著她那身簡單的裝扮，白體恤、牛仔褲、小白鞋，司婧涵的眼神更加地不屑：

　　“這么幾年過去了，也還是這副窮酸樣?！?p>　　話到此處，頓了片刻，她又說：“可見沒了司家，你就什么都不是！”

　　面對著耳熟能詳?shù)闹S刺之言，司嵐的情緒無任何波動。

　　感覺到手機(jī)傳來震動，她收回眼神，點(diǎn)開微信。

　　見是某個小家伙發(fā)來的信息，她淡然的眼神閃過一絲訝異。

　　小騎士：【公主，你到家沒有？】

　　瞧著那僅有幾個字的信息，司嵐身上冰冷的氣息瞬間驅(qū)散，周身縈繞著溫和，低垂著頭回復(fù)了一條：

　　【就快了，你快去睡覺】

　　因她長發(fā)隨意披著，低著頭的時候，讓人看不見她臉上的神情。

　　回完信息，將手機(jī)收好，再次抬頭看向幾人時，又恢復(fù)了方才的清冷。

　　司婧涵說的這些話，她曾經(jīng)聽得太多，并不想浪費(fèi)多余口舌去爭辯些什么，無任何情緒地說了一句：

　　“說完了就讓開！”

　　聲音清冷，神色平靜，剛才的那些冷嘲熱諷似是完全沒有聽見。

　　司婧涵最是看不慣她這副模樣，面色一冷，雙手環(huán)抱在胸前，擋住電梯門。

　　她高昂著頭，眼神蔑視地盯著司嵐。

　　明明就如街頭的螻蟻一般，落魄得讓人看一眼都嫌臟，偏偏還總是擺出一副清心寡欲的大小姐架勢。

　　一身傲骨么？

　　她就偏偏要將此踩進(jìn)塵埃里！

　　“當(dāng)年那個野種，如果活了下來，應(yīng)該也有五歲了吧？”

　　若說抓司嵐的痛點(diǎn)，她可是很有一套。

　　當(dāng)初不要命也要護(hù)著那個野種，最后不還是沒能留下么。

　　“婧涵！”一直沒有說話的司鴻才出言厲聲呵斥，“過去的事情，還提做什么？”

　　“過去的事就不是事實了么？”司婧涵全然不顧父親的阻攔，繼續(xù)說，“爸，您別忘了，這幾年爺爺一直處于昏迷不醒當(dāng)中是因為誰而導(dǎo)致的！”

　　似想到什么，她話鋒驟然一轉(zhuǎn)，眼神變得凌厲了幾分：“爸，您是在可憐她？

　　“可憐這個害得爺爺在醫(yī)院躺了幾年都沒能醒來的人？”

　　司鴻才張了張唇，在妻子尹天薇的目光之下噤了聲。

　　他神色有些不忍地看向幾年不見的小女兒。

　　今日突然的撞見其實有很多話想說，卻又不知從何說起，最終化作了無聲的嘆息。

　　這位父親的性子，司嵐還是有幾分了解的。

　　說好聽點(diǎn)是中庸無能，說不好聽點(diǎn)那就是毫無主見的懦弱。

　　當(dāng)年，她被趕出司家之時，他也是這樣一副神色。

　　有心卻又無力……

　　“話說回來，這幾年司家變化如此之大，不就是拜那個野種所賜么？當(dāng)年，若不是你要強(qiáng)留下他，爺爺又何至于被氣成如今這樣！”

　　司婧涵盯著司嵐的臉，死勁地刺激她：

　　“好在的是那個野種死了，不然的話，活著也是一種罪惡，小小年紀(jì)便背負(fù)上……”

　　“啪”地一聲，清脆的聲音響徹這片空間，話音也驟然停住。

　　司婧涵手捂住左臉，難以置信地瞪著司嵐：“你打我！”

　　她的出聲，讓愣神的司鴻才夫婦倆忙過去看大女兒。

　　尹天薇拿開她捂住臉的手，清晰的手指印出現(xiàn)在白皙的面龐之上，甚至隱隱有著腫起來之勢，可見這一巴掌扇得有多狠。

　　司嵐一米七的身高，與穿著高跟鞋的司婧涵目光正好在同一水平線上。

　　面對憤怒的質(zhì)問，她淡淡地回了一句：

　　“你若是學(xué)不會怎么說話，我不介意再教教你?！?p>　　當(dāng)著其父母的面說出這樣的話來，可謂是囂張至極。

　　司鴻才直接呆住了。

　　記憶中這個突然出現(xiàn)的小女兒，從小到大溫順乖巧，對誰都是帶著笑的。

　　她從來不會發(fā)脾氣，更是連句重話都不曾說過。

　　眼前的女孩，容貌上較之曾經(jīng)差別不大。

　　大約是長大了，那張本就好看的臉變得更加的明艷，眉宇間有著曾經(jīng)所沒有的自信。

　　有這樣的變化，本應(yīng)是好事。

　　但她那周身彌漫著的冰冷氣息與曾經(jīng)的她卻是判若兩人。

　　似乎全身都帶著刺，讓人無法靠近。

　　司婧涵從小到大都過著公主般的生活，所有人都捧著寵著。

　　她是天之驕女，骨子里有著高傲。

　　從來沒有被打過的她，這份屈辱如何能受？

　　憤怒充斥著她的胸腔，出口的話也不再經(jīng)大腦思考：

　　“怎么？戳到你的痛處，惱羞成怒了？既然有膽子做出那樣的事，還怕人說么？

　　“你自己本就是一個突然出現(xiàn)在司家的野種，遺傳這種東西果然是會跟隨的，野種又懷野種，看來賤這種屬性也是從骨子里帶出來的，改不掉……”

　　“婧涵。”司鴻才驟然大喊打斷了她的話。

　　他身體微顫著，似乎是在隱忍著什么：“別再說了！”

　　司嵐靜靜地看著司婧涵，好看的丹鳳眼微瞇著，沒有說話，似是在笑，卻又讓人感覺到不寒而栗。

　　自她身上釋放出一股無形的威壓，讓人不自覺地想要逃離。

　　電梯口迎來了短暫的寂靜無聲。

　　司嵐緩慢地眨了下眼睛，抬腳往前走了一步，清冷的嗓音拖著腔調(diào)說：

　　“繼續(xù)說呀，怎么不說了？”

　　司婧涵下意識地想要往后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