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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翡翠翎管的男人新聞圈風(fēng)云錄

第1回:咖啡吧邂逅淳于蘭初識于木 談歌曲侃收藏于木滴水不漏

  (當(dāng)代長篇章回小說)

  《戴翡翠翎管的男人——京城新聞圈風(fēng)云錄(第一部)》

  顧雪林

  第1回:

  咖啡吧邂逅淳于蘭初識于木

  談歌曲侃收藏于木滴水不漏

  作者的話

  很多朋友問我,為什么要寫《戴翡翠翎管的男人》這篇小說,我說,我想寫寫我觀察下的中國知識分子目前的生活狀況。也可以說是想反映一些中產(chǎn)階級知識分子的生活狀況。

  觀察一個國家社會各階層的知識分子,往往能透視這個國家的古往今來,看到這個國家的未來。

  有人會說,你為什么不寫工人和農(nóng)民?

  我曾在BJHD區(qū)的一家小工廠當(dāng)過8年青年工人;在中學(xué)學(xué)農(nóng)勞動時,在BJHD區(qū)屯甸大隊農(nóng)村參加過播種插秧、夏收、秋收;其中,冬季挖水渠挑凍土,干了3個多月,兩個肩膀從紅腫,到能在田埂上健步如飛,嘗到了農(nóng)業(yè)勞動之苦。但終究因為這些經(jīng)歷的時間太短,我雖然很喜歡工人和農(nóng)民,也能同他們打成一片,但并不真正了解他們。

  之后,我在一所技校當(dāng)過幾年老師,又在知識分子成堆的媒體工作了30多年,我是他們中的一分子,我不敢說了解當(dāng)代中國的知識分子,但我了解我自己,知道一些身邊知識分子的情況,寫這些熟悉的人和事,我駕輕就熟!

  《戴翡翠翎管的男人》是我這部小說的名字,可能人們看后會說,為什么不叫《京城新聞圈風(fēng)云錄》?那樣不是名子會更響亮一些嗎,更吸引讀者嘛?

  BJ有幾百家新聞媒體,記者編輯有好幾萬人。30多年來,我手中的各報記者的名片,最多時也不過8000多人,當(dāng)然這些人我們都交換過名片。就是說,還有大部分記者編輯,我不認(rèn)識,有些人可能見過面,但不知姓名。這個隊伍實在有些龐大,寫他們的風(fēng)云錄,我覺得有些承擔(dān)不起。

  我只好從幾位愛好清代翡翠翎管的記者寫起,稍加點染,拉拉雜雜,寫出100余萬字,掀起首都新聞圈的一角,探窺其中,拾一兩件寶貝出來,拋磚引玉,為后來者作嫁衣裳。

  當(dāng)然,我可以引為自豪的是,我這部小說,是第一部百萬字的描寫京城新聞圈的職場小說,占了這個第一,對我來說,足夠了!

  讀者可能會說,中國今天的知識分子依附性很強(qiáng),缺乏獨立性;中國的中產(chǎn)階級還處于劇烈的經(jīng)濟(jì)收入變動期,還看不清未來發(fā)展走向的端倪。

  我想,我就寫寫這些依附性強(qiáng)、處于劇烈經(jīng)濟(jì)收入變動期的知識分子又有何不可?

  我們應(yīng)當(dāng)清醒地認(rèn)識到,我們只是時代的參與者、觀察者和報道者。有時,我們能隨波逐流,抓住機(jī)會而有所建樹;有時,我們試圖改變什么,但最終又什么也改變不了。

  一個國家和社會的發(fā)展,總有其不可抗拒的力量,常常不以人的主觀意志為轉(zhuǎn)移!

  第一回:

  咖啡吧邂逅淳于蘭初識于木

  談歌曲侃收藏于木滴水不漏

  那是一個周六的下午,BJ《春明晚報》記者淳于蘭慵懶地靠在BJ拉賓斯基飯店二樓多功能廳外咖啡吧的沙發(fā)上,等待著參加云夢澤國際拍賣公司舉辦的“林白先生收藏清代翎管專場拍賣會”。

  她隨意翻閱著手中王浩沅先生寫的《清宮秘史》,習(xí)慣性地翻到353頁,那上面詳細(xì)介紹了十一王爺給嘉慶皇帝呈上的一張和珅被抄家產(chǎn)的清單,其中寫道:“祖母綠翎管十一個,翡翠翎管八百三十五個?!鼻』实郛?dāng)年因為發(fā)愁找不到上好的翡翠給一品文官們制作翎管,而不得不發(fā)圣旨允許用仿翡翠琉璃翎管代之。而這個和珅,竟然私下收藏有這么多根翡翠翎管,其大膽和貪心可知。

  淳于蘭不知不覺地把胸前佩帶的翡翠翎管拿在手中細(xì)細(xì)品盤。在她端起一杯卡布其諾咖啡正準(zhǔn)備喝一口時,突然發(fā)現(xiàn)自己的桌前,不知何時來了一位中年男士,他中等身材,微胖,穿著上世紀(jì)七十年代流行的蘭的確涼中山裝,發(fā)型是上世紀(jì)七十年代流行的“一邊倒”,他手里也端著一杯卡布其諾咖啡,禮貌地問她:“可以坐這嗎?”

  淳于蘭微微點頭示意可以。

  他坐下以后,從胸前拿出一根幾乎滿綠的翡翠翎管單手品盤起來,還從書包里拿出一本書,居然也是《清宮秘史》。

  淳于蘭不禁好奇起來,這家伙是誰?他會不會成為自己在拍賣會上的競爭對手?

  她趕緊翻看手中的拍品目錄,找到一根和對面那家伙佩帶的翎管幾乎相同的滿綠翡翠翎管,底價是185萬元。她用紅筆在這根翎管前打了個勾,心想志在必得。她手提包里的中國銀行白金卡有200萬元,準(zhǔn)備和眼前這位潛在的對手一較高低。

  顯然,“中山裝”也注意到淳于蘭佩帶的這根翡翠翎管。不經(jīng)意間,他輕松地問她:“小姐,你這根是白里俏一點綠翡翠翎管,很適合女士配戴。”

  “哦,我丈夫幾年前在香港拍賣會上拍的,花了100多萬呢?!贝居谔m脫口而出說了錢數(shù),顯然是虛榮心在作怪。

  “這么好的翎管,制式是清早期的,今天恐怕遠(yuǎn)不止這個數(shù)了?!?p>  看來這小子還是個行家,不是那種一擲千金的附庸風(fēng)雅之人。淳于蘭有些好感了。

  她說:“還是你手中盤的那根滿綠的翡翠翎管值錢。”

  “中山裝”說:“如今翡翠主要看材料的檔次,單從材料上說,我的這根可能貴一些。但收藏終究是講究物以稀為貴,你那樣的清早期翎管,現(xiàn)在就是在拍賣會上已是很少見了。我寧愿用我的這根換你的那根哦。”

  聽“中山裝”這么一說,淳于蘭緊緊地握住自己的翡翠翎管,不禁有些小小的得意。

  這時拍賣會的大門開了,進(jìn)場的時間到了。

  在拍賣大廳門口,淳于蘭花了500元買了8號牌。進(jìn)廳后,她選了第三排中間的位置坐下。然后四處環(huán)顧“中山裝”坐在哪?

  那個戴翡翠翎管的男人坐在第三排最右邊,淳于蘭隱約看見他手中的拍賣牌是11號。

  這時,門口傳來了吵鬧聲,兩個脖子上戴著粗粗的金項鏈剃著板寸頭的男人,在門口對進(jìn)門費要500元表示不滿。一番高聲爭執(zhí)之后,其中一人走了,另一個“板寸”進(jìn)了拍賣廳,舉著4號牌,坐在了第一排中間。這家伙長得圓頭短頸,一開口滿嘴北京胡同串子味,舉手投足一付渾不吝的混勁。俗話說:“頭大頸短,不是大款就是伙夫?!边@小子看來是發(fā)了點小財,屬于還沒有從發(fā)財?shù)母吲d勁中緩過勁來的主。

  那根滿綠翡翠翎管是第三件拍品,前兩項拍品,淳于蘭和“中山裝”都沒有舉牌,“板寸”在第一件拍品叫到60萬元時高高地舉起牌,一付志在必得的樣子。但很快,當(dāng)那件拍品叫到190萬元時,“板寸”懊喪地放下了牌。

  第三件拍品開始拍賣了,全場有一陣小小的騷動。

  穿著筆挺西服的拍賣師先放了一段錄像,錄像中詳細(xì)介紹了這根翡翠翎管的出處,介紹了林白先生是如何歷經(jīng)千辛萬苦才花高價購得,本想個人終生收藏,但是經(jīng)過再三考慮,為了提高這次拍賣的檔次,他還是忍痛割愛拿出了這根滿綠翡翠翎管進(jìn)行現(xiàn)場拍賣。

  “底價185萬元,每次加價5萬元?!迸馁u師面無表情地高聲說。

  淳于蘭和“板寸”都舉起了手中的牌子?!鞍宕纭弊炖锼坪踹€在興奮地大聲念叨著什么,被現(xiàn)場的保安人員制止了。

  “190萬?!薄鞍宕纭备吆爸吒叩嘏e起了牌子,他還不時地回頭看看淳于蘭,一臉的不屑。

  “195萬。”淳于蘭也不甘示弱。

  “200萬?!薄鞍宕纭币廊辉诟呗暯兄吒叩嘏e著牌。

  媽的,你當(dāng)是買白菜呢,5萬元當(dāng)5分錢花??础鞍宕纭边@副德行,淳于蘭心里暗暗叫苦。

  “220萬元?!边@時,“中山裝”第一次舉起了手中的牌,叫了價。

  “225萬元?!薄鞍宕纭本尤贿€敢叫價,但是,他這次的聲音小了一些,牌子也不舉得那樣高了。

  “235萬元?!薄爸猩窖b”平靜地又報了價,一次加價10萬元,志在必得。

  這時,拍賣場上一片寂靜。

  啪,拍賣師的拍賣槌落下,“中山裝”成了這根翡翠翎管的新主人。

  淳于蘭對這位戴翡翠翎管的男人越發(fā)好奇起來,他是誰?他的穿著那么不入時,卻又居然那么有錢,這家伙究竟是干什么的?

  拍賣會散場時,“中山裝”一直走在淳于蘭的前面。

  到了大廳咖啡吧時,他回頭看了看,居然徑直朝淳于蘭走來,伸出手說:“很希望和你認(rèn)識?!?p>  淳于蘭只好禮貌性地和他握了握手,其實同意和他握手主要是淳于蘭的好奇心在作怪,她一般不喜歡和陌生人隨便握手,她很看重握手的對象和質(zhì)量,相互握手,除了禮節(jié)性,也有個資格問題!

  接下來,“中山裝”居然邀請淳于蘭到咖啡吧再喝一會咖啡。這個邀請有些過了,他們彼此才剛剛認(rèn)識,似乎還沒熟悉到可以坐在一起喝杯咖啡的程度。淳于蘭當(dāng)然是拒絕了。

  “中山裝”不在乎淳于蘭的拒絕,他放下身段再次邀請她喝一杯咖啡,而且他說:“你不想知道些我收藏翡翠翎管的事情嗎?”

  這句話是有殺傷力的,淳于蘭當(dāng)然太想知道了。

  但她不動聲色地淡淡地說:“搞收藏的人我認(rèn)識多了,我不關(guān)心什么人在收藏翡翠翎管?!?p>  “中山裝”笑著說:“那么多搞收藏的,有幾個人能佩戴得起這么貴重的翡翠翎管?我想,咱們可以分享彼此之間的收藏故事。剛才咱們一起參加了拍賣會,我現(xiàn)在邀請你到五星級飯店的咖啡廳喝一杯咖啡,這沒有什么不禮貌的。”

  他的話已經(jīng)說到這份上了,淳于蘭也不好意思拒絕了。

  其實,淳于蘭何嘗不想聽聽“中山裝”的收藏故事呢,淳于蘭半依半就地允諾了。

  他們在咖啡吧一落座,“中山裝”就讓服務(wù)員點兩杯卡布其諾的咖啡,淳于蘭趕忙說:“哦,我想喝一杯拿鐵?!?p>  “中山裝”馬上殷勤地重復(fù)說:“給她來一杯拿鐵?!?p>  淳于蘭其實也不是喜歡喝拿鐵,而是不愿意讓“中山裝”知道自己的喜好。這些中年老男人看見哪個女士有三分姿色都喜歡獻(xiàn)殷勤,常讓她很不爽。她更喜歡孤傲一些的男人。當(dāng)然,她也討厭那些總端著的人。

  淳于蘭喜歡男人在對待女人上有一些創(chuàng)意,而中國一些男人在交往上恰恰缺少些創(chuàng)意,行為舉止不是呆板就是愚蠢,靈活浪漫優(yōu)雅的少。

  “中山裝”沒有打斷淳于蘭的沉思,而是不斷用他的小勺攪拌著他的咖啡。

  相互陌生的男女,第一次坐在一起時,最尷尬的是誰先開口,這非??简炿p方的智慧。淳于蘭當(dāng)然不會先發(fā)言,她要看看這個穿“中山裝”的中年男將如何展現(xiàn)他的智慧。

  “中山裝”畢竟老道,他先說大廳里有點熱,把身上穿的中山裝脫了,這時,淳于蘭才注意到他穿了一件非??季康纳钭厣兠隆?吹贸?,毛衣的質(zhì)地非常優(yōu)良,薄而松軟保暖。接著,他掏出剛剛通過拍賣收獲的翡翠翎管說:“怎麼樣?這麼好的翡翠翎管不想拿在手裏仔細(xì)看看?”

  怎麼不想,當(dāng)然想。但淳于蘭怎麼能承認(rèn)呢。她淡淡地說:“一會再看吧,我還是想先知道你是怎麼給你的翎管斷代的?!?p>  一說到這個話題,“中山裝”啞巴了。

  稍頃,他說:“翎管斷代的事不是一句兩句能說清楚的,有些翎管到底屬於哪個朝代,現(xiàn)在還缺乏相關(guān)的歷史資料。沒有資料,斷代的事就是無解?!?p>  “什麼無解,這無非是一個托詞。你就把你能弄清楚的斷代的經(jīng)驗告知一二,這總可以了吧?!贝居谔m有些不高興地說。

  “中山裝”再次拿著勺子攪著他的咖啡。淳于蘭終於發(fā)現(xiàn),他這是在思考,想著下一步要怎麼答復(fù)自己。她哪能便宜了這個骨灰級的中年男。

  淳于蘭說:“現(xiàn)在大廳裏放的這段日本交響樂團(tuán)彈奏的《命運(yùn)》我很不喜歡,能不能讓他們換一首曲子,比如,換一首《佛說》?!?p>  “好,我讓他們換成《佛說》。”說著,他起身要叫服務(wù)員。

  “你也不問問我喜歡聽哪一首《佛說》嗎?”

  “哦,兩首《佛說》。我想,你應(yīng)當(dāng)喜歡聽桑吉平措唱的《佛說》?!彼茏孕诺卣f。

  這家伙,還什麼都門清!

  一會兒,大廳裏響起桑吉平措唱的《佛說》。

  他頗為得意地端起了自己的那杯咖啡。

  “你怎麼會知道我喜歡聽桑吉平措唱的《佛說》?”淳于蘭頗有些不解地問。

  “這是一首當(dāng)下成功白領(lǐng)女士們和骨灰級中年男士們最喜歡聽的歌了。我想,大概是喜歡裏面的歌詞。尤其是那句‘轉(zhuǎn)山轉(zhuǎn)水轉(zhuǎn)佛塔,只為途中與你相見?!?p>  “我還喜歡一首歌,《天邊》。”淳于蘭又想刁難他一下了。

  “哦,我想,你一定是喜歡布仁巴雅爾唱的《天邊》了,這首女士們都喜歡。我們這樣的中年男喜歡聽烏蘭托婭唱的《天邊》?!?p>  這家伙果然是個骨灰級男人,說起話來滴水不漏。

  “不過,我最近又比較喜歡聽呼斯楞的《鴻雁》?!贝居谔m再次挑戰(zhàn)他的知識面。

  “《鴻雁》,這首歌我聽說過,但不是很熟悉?!?p>  “《鴻雁》里也有一句歌詞:‘天蒼茫,雁何往?!俏疫@個年紀(jì)的女白領(lǐng)們喜歡的?!贝居谔m頗為得意地說。

  “哦?!彼行┚执俨话擦?。

  “這首歌也挺有力量,它的歌詞結(jié)尾是‘酒喝干,再斟滿,今夜不醉不還’!”淳于蘭又介紹說。

  “呵呵,那我今天回去就到‘酷我音樂’上聽聽,熟悉熟悉。”他的局促中似乎帶有一絲懊喪。

  “哦,你現(xiàn)在能把你的翎管斷代的經(jīng)驗告知一二嗎?”淳于蘭來了個突然襲擊。

  面對她的突然襲擊,“中山裝”一下子有些不知所措起來。他端起咖啡又放下,在桌子上找他的咖啡勺。

  淳于蘭說:“你別找你的勺了,就這點事,說就是了,滿桌子找什麼勺??!”

  “中山裝”只好放下咖啡杯說:“看起來,我今天真是碰到高手了。你別著急,先容我喝一口咖啡,咱們慢慢聊?!?p>  嘿,這小子還挺會自我恢復(fù)狀態(tài),這么一番話之后,他摸索著把他的咖啡勺也找著了,又開始用勺子攪起了他的咖啡。

  淳于蘭知道,經(jīng)過這樣一個回合,這個戴翡翠翎管的男人一定會警覺起來,開始認(rèn)真對付她,而這正是她所喜歡的聊天狀態(tài)。

  “也許是個聊天高手?!贝居谔m心里想著,她喜歡挑戰(zhàn),有一種熱望。

  淳于蘭馬上換了一個話題:“你看看我戴的這根翡翠翎管?!?p>  說著,她從脖子上摘下翡翠翎管給“中山裝”看。

  “怎么樣?”她問。

  “這是一根白瓷地的翡翠翎管,瓷地上飄著一片黃秧綠翡翠色,制式是清早期的,官造做工精良,精彩,太精彩了。”“中山裝”嘖嘖地贊嘆道。

  淳于蘭總算聽見“中山裝”的夸獎了。

  “拍賣師介紹的時候說,是從紀(jì)曉嵐的墓里挖出來的?!贝居谔m頗為得意地說。

  “不錯,當(dāng)時從紀(jì)曉嵐的墓里挖出了這根翡翠翎管,同時還挖出了一個翡翠鐲子,那個翡翠鐲子也是白瓷地的,上面也飄著這么一片黃秧綠翡翠色?!?p>  “噢,你怎么知道得這么清楚?”淳于蘭有點吃驚地問。

  “中山裝”這次沒有馬上回答,而是陷入了沉思。

  淳于蘭真是沒有耐心等待,她不住地用她的咖啡勺攪拌著她的咖啡??粗爸猩窖b”還在那沉思,真是急死她了。

  也許,他在考慮是否告訴我一個天大的秘密?

  “中山裝”喝了一口咖啡,慢條斯理地說:“你知道嗎?在北京城,收藏翡翠翎管的大收藏家一共有三位,一位就是今天拍賣會的翎管提供者林白先生;一位是上官老先生;再一位就是舍下?!?p>  咽了一小口咖啡,“中山裝”接著說:“我當(dāng)年能在收藏界奠定自己收藏翡翠翎管的地位,靠的就是你手中的這根翡翠翎管。你手中的這根翡翠翎管,當(dāng)年曾是我的收藏品?!?p>  “中山裝”的這一番話如炸雷般在淳于蘭的頭頂上轟響。

  看到淳于蘭的臉色發(fā)白,不知所措?!爸猩窖b”一邊慢條斯理地喝著咖啡,一邊娓娓道來這個中的究竟。“你知道嗎,當(dāng)年這根翡翠翎管從紀(jì)曉嵐的墓里出土后,在BJ的收藏界曾引起了極大的轟動,許多行家都認(rèn)為這根翎管應(yīng)當(dāng)屬于當(dāng)年“和珅收藏的翎管”。至于怎么會到了紀(jì)曉嵐的手里,就無從考證了?!?p>  “為什么行家們會認(rèn)為這根翡翠翎管屬于和珅貪污的那846根翡翠翎管呢?”淳于蘭不解地問。

  “據(jù)清代野史記載,乾隆30年,一位云南巡撫專門選送了這根‘瓷白地點黃秧綠翡翠翎管’呈給乾隆皇帝作為壽禮。在呈送壽禮的過程中,這位巡撫遇到和珅了,和大人一定要親眼看看這根翡翠翎管。誰知,和大人一看就喜歡得不得了,想把這份壽禮從中切走自己留下。然而,這位執(zhí)拗的云南巡撫不干,一定要堅持親自呈送給乾隆皇帝。禮物送上去了,過了幾天,和珅在上朝的路上碰到了這位云南巡撫,把他招呼到自己的身邊,讓他看看自己脖子上掛的物件,正是這根‘瓷白地點黃秧綠翡翠翎管’。從此,滿朝文武,無人不知曉和珅已是乾隆皇帝的寵臣了?!?p>  “呵呵呵,照你這么一說,我這根翡翠翎管還被乾隆爺盤摸過?”淳于蘭忍不住笑出聲來。

  “那當(dāng)然,你這根翡翠翎管豈止被乾隆爺盤摸過,恐怕乾隆爺還佩戴過呢?!闭f著,“中山裝”也忍不住笑了。這一笑,讓淳于蘭忽然注意到他一口整齊的白牙,和他滿頭的黑發(fā)。

  “牙是烤瓷的?”淳于蘭問。

  “什么?哦,烤瓷的?不,牙是原裝的。”他微微一笑說。

  “那么,頭發(fā)一定是染的了?”淳于蘭不依不饒地問。

  “不不,頭發(fā)也是原裝的?!彼行┎缓靡馑嫉鼗卮?。

  “我想你這個年齡,身體上應(yīng)當(dāng)出現(xiàn)一些替代品了?!贝居谔m不懷好意地說。

  “哦,是這樣的,我小時候身體不好,曾吃過8年中藥。中學(xué)時一直是免體育課的。為了治病,也曾打過雞血,喝過治克山病的鹽鹵面,甩過手,喝過海寶水,喝過活鯽魚湯,還嘗試過‘飲水療法’。參加工作后,我的病不知為何一下子好了,從此再也沒有犯過。治病中,最簡單的‘飲水療法’我堅持了40多年,也許它對我的養(yǎng)發(fā)和健齒有一定的幫助吧?!?p>  扯遠(yuǎn)了,淳于蘭又把話題拉回來。她問:“既然這根翡翠翎管在你手里,你為什么又要賣掉它?”

  “中山裝”第一次露出無奈的神色說:“唉,說來話長?!?p>  他喝了一口咖啡后繼續(xù)說:“當(dāng)年,在北京城3個專門喜歡收藏翡翠翎管的人中,我同林白先生和上官先生彼此并不認(rèn)識,只是通過和古玩城的古董商們的交談,才知道彼此的存在。”

  “中山裝”說到這時抬頭看看天花板,輕輕嘆了口氣,若有所思。

  然后,他接著說:“說來奇怪,我們這三個收藏翡翠翎管的人很長時間都沒有碰過面。直到那一次,從紀(jì)曉嵐的墓中挖出了你這根翡翠翎管,才讓我們3人第一次有了見面的機(jī)會?!?p>  聽著他慢慢悠悠地說評書似地講故事,淳于蘭著急地問:“你能不能不賣關(guān)子了,爽快地告訴我,到底發(fā)生什么了?”

  “中山裝”第一次有點嗔怒地看了淳于蘭一眼,目光如炬。

  他依然不慌不忙,先用勺子認(rèn)真地攪了攪他的咖啡,當(dāng)他發(fā)現(xiàn)咖啡已經(jīng)見底了,又從容地叫來服務(wù)員,給他添一杯拿鐵咖啡。

  看他這樣,淳于蘭也一賭氣,要了一杯卡布其諾咖啡,喝前,不停地用自己的咖啡勺攪動。

  “中山裝”看了看淳于蘭,露出一個淡淡的微笑說:“你不想問問我叫什么名字嗎?”

  哎喲,這個中年老男,講到這么關(guān)鍵的地方,誰想知道你叫什么名字,淳于蘭想聽故事的結(jié)果??!

  “中山裝”顯然是看穿了淳于蘭的心思,他不慌不忙地說:“收藏界都叫我于木先生。”

  “于木?”哦,這下點醒了淳于蘭了。

  原來,他就是京城翎管收藏界鼎鼎大名的于木先生。淳于蘭想起丈夫當(dāng)年曾告訴她,他的這根翡翠翎管是從BJ翡翠翎管收藏巨鱷于木先生手中拍得的。當(dāng)時,于木先生一直在等一個從BJ打來的電話,那是一位通過電話競拍的神秘人物,這個人一直和淳于蘭丈夫竟拍,當(dāng)拍賣價達(dá)到100萬時,那個神秘電話突然斷線了,急得于木先生滿場亂轉(zhuǎn),無奈,截拍的時間到,這根翡翠翎管終于讓淳于蘭丈夫拍得,現(xiàn)在就掛在她的脖子上。

  于木先生慢悠悠地喝著他新要的那杯拿鐵咖啡,面露微笑地看著陷入沉思淳于蘭。

  “你一定是想起了什么?”于木先生問淳于蘭。

  “哦,是的,你這個名字我很熟悉。香港競拍,那個神秘的電話?!贝居谔m開始對眼前位于木先生刮目相看。

  一個謎接著一個謎,淳于蘭有些理不出頭緒了。

  “你知道嗎?那個從BJ打神秘電話參與香港競拍的人,就是上官先生。當(dāng)時,因為電話故障導(dǎo)致電話斷線,他喪失了收藏這根翡翠翎管的最好機(jī)會,他簡直是懊喪之極!我也因此損失了一大筆錢,這根翎管應(yīng)當(dāng)遠(yuǎn)不止100萬元的。你丈夫是揀了個大漏!

  這件事之后,我和上官先生、林白先生相約見了面,大家約定,今后高檔的翡翠翎管拍賣,我們不管誰想買,都一定要到現(xiàn)場參加拍賣?!?p>  聽于木先生說到這,淳于蘭不禁把她的翡翠翎管緊緊地握在手里,仿佛是怕于木先生把它搶走似的。

  “哦,你不用緊張,拍賣場上一錘定音,東西是你的了,大家就只有眼饞的份?!庇谀鞠壬鷾睾偷貙Υ居谔m說。

  “于木先生,我很想知道,你和上官先生、林白先生三人,究竟誰的翡翠翎管收藏是京城第一?誰是京城翎管王?”淳于蘭很禮貌地問道。

  這次,于木先生很快就回答她了。他說:“在收藏界有個不成文的規(guī)矩,要說誰是揚(yáng)名立萬的第一名,主要看誰擁有檔次最高的那件收藏品。比如,在集郵界,一枚猴票,發(fā)行時是8分錢一枚,而今天居然漲到1萬5千元一枚了。你擁有一枚猴票,成了‘有猴階級’,你的集郵身份就很不一樣了,在集郵界,那就是講師級別。如果你擁有一個四方連猴票,那就是副教授。如果你擁有半版猴票,那就是教授。當(dāng)然了,如果你擁有一版猴票,那就是集郵收藏大師了。呵呵呵,當(dāng)然,我這只是個比喻?!?p>  “那你們?nèi)酥?,誰是那個收藏清代翡翠翎管的大師呢?”淳于蘭步步緊逼地問。

  “當(dāng)年,在收藏清代翡翠翎管的人中,誰要是擁有三個最頂級的翡翠翎管中的任何一根,誰就是翡翠翎管的收藏大師。”于木先生又賣了一個關(guān)子。

  淳于蘭忽然發(fā)現(xiàn),于木先生不再用他的咖啡勺攪他的咖啡了。顯然,聊天的話題進(jìn)入了他最熟悉的領(lǐng)域,他可以信馬由韁地侃侃而談了。

  “哪三根翡翠翎管?”淳于蘭迫不及待地問。

  “我只能告訴你,其中的一根,就是你現(xiàn)在脖子上佩帶的這根。”于木先生頗有些神秘地說。

  “哦,這么說我現(xiàn)在是收藏翡翠翎管的大師了?”淳于蘭好奇地問。

  “那當(dāng)然,這還用問!”于木先生有些悵然地回答說。

  “大師這么就當(dāng)上了?”淳于蘭依然有些不解。

  “當(dāng)然,這就是收藏界的幸運(yùn)和殘酷之處。”于木頗有些憤憤地說。

  “問一句不該問的,那您現(xiàn)在還算收藏翡翠翎管的大師嗎?”淳于蘭頗有些惡意地問。

  “唉,寶貝已失,不算了!”于木先生真是有些懊喪了。

  “但是你曾經(jīng)擁有過這件寶貝啊。我也聽說收藏界有個說法‘看見了就是擁有’,何況你曾經(jīng)真的擁有過啊?!贝居谔m很有些同情于木先生了。

  “哦,不。呂克特曾說過:‘如果沒有好好把握,就等于從來沒有擁有過’?!庇谀鞠壬f完,又拿起了他的咖啡勺攪起了他的那杯拿鐵咖啡。

  淳于蘭望著于木先生,很感謝他在短短的時間就教會了自己這么多收藏翡翠翎管的知識,自己也居然成了“大師”了。

  “如果你實在太喜歡這根翡翠翎管了,我索性借給你把玩幾天吧?!贝居谔m不知為什么夢幻般地迸出這么一句話?突然莫名其妙地大方起來了。她也許真的有些可憐于木先生了。也許是很想從于木先生那多學(xué)習(xí)一些收藏翡翠翎管的知識。

  “喔,那怎么行。君子不食嗟來之食,名士不掠大師之美。巧取豪奪,那算什么人!收藏者,總要有些獨立的人格!”于木先生擺擺手,很有尊嚴(yán)地回答。

  一下子,淳于蘭對于木先生更加肅然起敬了。

  “于木先生,我很想問您,您在收藏圈里有女性的收藏朋友嗎?”淳于蘭有些惴惴不安地問。

  于木先生盯著她看了一眼說:“收藏界大家都是獨來獨往,交什么朋友?畫家黃永玉曾說過‘狼才需要成群結(jié)黨,獅子不用’!”

  淳于蘭有些不同意黃永玉的觀點,因為,看過《動物世界》的人都知道,獅子也是成群結(jié)黨的!

  但她說出口的話是:“您能介紹我認(rèn)識一下上官先生和林白先生嗎?”

  于木先生沉思了片刻后說:“林白先生因為生意常駐香港,很難見上面。上官先生深居簡出,是從來不見陌生人的。而且,搞收藏的人是不喜歡結(jié)交圈外的朋友的。收藏大師們喜歡隱秘低調(diào),樂于孤芳自賞,沉醉于獨往獨來。當(dāng)然,在中國,收藏不是一個職業(yè),而是個人嗜好。也許一個收藏者有著很體面的工作,在工作中他要和很多人打交道,他表現(xiàn)出是一個很外向的人。而一但進(jìn)入收藏領(lǐng)域,他們就像變了一個人,喜歡在夜深人靜時,在自己的私密居室里,獨自一個人把玩和鑒賞自己的收藏品,自得其樂!其中的妙處,旁人是無法體會的。”

  “那我就無法認(rèn)識他們了嗎?”淳于蘭很失望地問。

  “辦法有一個,你把你戴的這根翡翠翎管上拍,他們兩個人一定會到拍賣現(xiàn)場參加競拍的。”

  “我的這根翡翠翎管真的能吸引這些大收藏家嗎?”淳于蘭提高了聲音說。

  “我想是這樣的,對他們應(yīng)當(dāng)很有吸引力。”于木隨聲附和著。

  “那我就永遠(yuǎn)不拿出來上拍,讓他們饞死!”淳于蘭頗有些不忿地說。

  “呵呵呵,你這是孩子氣,你如果不收藏翡翠翎管,留著它也沒用,不如拿出來換兩個錢花?!庇谀鞠壬普T地說。

  “我想請你給這兩位收藏家?guī)€話,如果他們不見我這個圈外的朋友,就別想在拍賣會上見到我的這根翡翠翎管。”說完,淳于蘭叫來服務(wù)員準(zhǔn)備結(jié)賬走人。

  一個漂亮嬌小的女服務(wù)員走過來低聲和她耳語說:“那位先生已經(jīng)把賬結(jié)了。”

  淳于蘭站起身,對于木先生說:“謝謝你的一番教誨,我回去后會好好消化一下這些收藏知識的。告辭。”

  于木先生沒有起身,他把咖啡勺放到桌上,抬手和淳于蘭說了聲:“后會有期?!?。

作家京城翎管王

《戴翡翠翎管的男人》是我這部小說的名字,可能人們看后會說,為什么不叫《京城新聞圈風(fēng)云錄》?那樣不是名子會更響亮一些嗎,更吸引讀者嘛?   BJ有幾百家新聞媒體,記者編輯有好幾萬人。30多年來,我手中的各報記者的名片,最多時也不過8000多人,當(dāng)然這些人我們都交換過名片。就是說,還有大部分記者編輯,我不認(rèn)識,有些人可能見過面,但不知姓名。這個隊伍實在有些龐大,寫他們的風(fēng)云錄,我覺得有些承擔(dān)不起。   我只好從幾位愛好清代翡翠翎管的記者寫起,稍加點染,拉拉雜雜,寫出100余萬字,掀起首都新聞圈的一角,探窺其中,拾一兩件寶貝出來,拋磚引玉,為后來者作嫁衣裳。   當(dāng)然,我可以引為自豪的是,我這部小說,是第一部百萬字的描寫京城新聞圈的職場小說,占了這個第一,對我來說,足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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