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豪門少爺
這樣的日子過了大概一年。
孟棄有時會在晚上半寐中輕輕叫她的名字。
葉辛就飄在旁邊,試圖安撫他。
一年后的某個清晨,孟棄穿著整齊地出了門,葉辛跟著他飄到了公司。
孟棄很誠懇地跟其他員工講著什么,隔行如隔山,葉辛對孟棄的工作沒有興趣,所以她看了一會兒就飄出了辦公室。
一直到中午,孟棄才從辦公室出來,他的同事紅著眼眶擁抱了他,似乎很不舍。
葉辛:?
她不在的時候發(fā)生了什么?
但她觀察了一會兒孟棄,發(fā)現(xiàn)他臉色如常,甚至洋溢著愉快和輕松。
“你的確需要休息一下了。但是你想回公司,我們隨時歡迎你。”
孟棄微笑:“嗯,以后公司就拜托你們了?!?p> 他的同事重重地拍了拍孟棄的肩膀。
孟棄打了個招呼就離開了公司。
他腳步徑直去了超市,認(rèn)真地挑選著蔬菜水果。
葉辛很欣慰,她覺得孟棄大概是真的放下他了。
因?yàn)樗裉斓纳裆裢獾剌p松,甚至有心思回家做飯。
孟棄買了蔬菜和肉食回了租的公寓。這一年來,孟與能來公寓了幾次,都是勸說孟棄回孟家。
自從孟子金被執(zhí)行死刑之后,孟與能憔悴一大半,整個人的精神氣一下子被抽走了,屬于企業(yè)家的凌厲被削去大半,突然之間就變成了一個早年喪子的父親。
普通且悲哀。
孟與能想的是,孟子金沒了,但是他還有孟棄。孟棄依舊是自己的孩子。他身體里流著自己的血,他運(yùn)營公司的能力,他周身的氣質(zhì)都是他孟與能用金錢和家風(fēng)培養(yǎng)出來的。
所以,只要孟棄在孟氏集團(tuán)里,他孟家的地位就能牢固不破,至于從前父子之間的間隙,不過是河中的細(xì)沙,不值一提。
孟棄拎著菜回來時,正好看見孟與能抽著煙站在公寓門口。
孟與能把煙頭扔了,用嚴(yán)肅的語調(diào)對孟棄說道:“你為什么辭職了?”
孟棄提了提手中的包裝袋,語調(diào)輕松:“膩了?!?p> 孟與能語氣更加嚴(yán)肅:“你不是小孩子了!你因?yàn)槟伭?,就能私自辭職?!你讓孟家怎么辦?公司的老狐貍們都在拍手稱快!”
孟棄:“我今晚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請你離開?!?p> 孟與能鬢角的白發(fā)像是利韌,他指著孟棄的鼻子吼:“那個女人已經(jīng)死了一年了!”
正飄在空中的葉辛:勿cue,謝謝。
孟與能:“子金也以命抵命了,你還想怎么樣?我孟與能自認(rèn)為我對你不薄,不過是綁架案中,我犯了一點(diǎn)錯,你就要記恨我一輩子?”
孟棄的眸子里泛出了波瀾,他看著孟與能:“我真希望我能擁有孟子金的父母。”
葉辛聽了,心疼到幾近抽搐。
“請你離開吧,爸?!痹S久以來,孟棄第一次叫出“爸”。
“你回去好好照顧媽吧。我知道她現(xiàn)在恨我,但是我依然感謝她給我了生命。相信不久后,她就不會恨我了?!?p> “回去吧?!?p> 孟棄用指紋開了鎖。
葉辛看見孟與能在原地沉默地站了一會,最后拖著沉重的腳步走了。
回到公寓內(nèi)的孟棄已經(jīng)開始做飯了。
孟棄圍著圍裙在廚房忙,葉辛就左飄右飄口頭指導(dǎo)孟棄。
最后孟棄做了一頓牛排,他還拿出了一瓶紅酒,給自己倒了半杯。
在開動時,孟棄輕輕說了句:“葉辛,如果你還在奈何橋等我,我會責(zé)怪你拋下我,然后擁抱你?!?p> 葉辛突然感覺自己頭皮發(fā)麻,她喊道:“你不是相信科學(xué)嗎?!沒有奈何橋!”
孟棄眼中有淚。他吃了沒幾口,便將收拾了碗筷。
之后孟棄去了浴室,葉辛從門縫中飄了進(jìn)去,剛好看見孟棄在脫衣服。
完美的骨架,雖是男人,腰身比例卻是極好,一雙腿又直又白。
葉辛看著孟棄躺進(jìn)了灌滿熱水的浴缸。正當(dāng)她松了一口氣時,孟棄不知道從哪里摸出了一把美工刀。
還來?!
葉辛簡直想把孟棄的頭錘扁!
孟棄睫毛上掛著淚珠,他雙眼無神你看著空中,剛好與葉辛對視,但他絲毫沒有察覺。
孟棄:“如果我現(xiàn)在去找你,你會罵我吧?”
葉辛吼道:“你知道就好!我不光罵你,我還會揍死你!”
孟棄低頭看著自己的手腕:“可是沒有你的日子真的好難熬。每時每刻都是對我的折磨?!?p> “我常常再想,如果不是我,你就不會死……都是我的錯。葉辛葉辛葉辛……”
到了最后,浴室里只剩下了哭聲。
“葉辛,最后一次原諒我。我熬不下去了……”
話音剛落,孟棄很專業(yè)地豎向拿著美工刀對著自己的手腕劃了下去。
葉辛瘋了般向孟棄沖了過去,她只有一個意念——不能讓孟棄死。
孟棄手中的美工刀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撞開,他滿眼震驚地搜尋著浴室。
孟棄猶豫地試著叫:“葉辛?”
葉辛發(fā)現(xiàn)她能觸及孟棄的軀體,驚訝之余,她用力地打了一下孟棄的頭。
孟棄感受到了力度,他脖子縮了縮,然后不可置信地說:“再打一下我。”
葉辛:“……”她又用力地拍了一下。
這次,孟棄真實(shí)地相信了。
“葉辛,你一直在嗎?”
葉辛:“對啊,一直看你作死?!?p> 孟棄低頭笑:“真好,如果我不自殺,是不是永遠(yuǎn)都不知道你在我身邊?”
葉辛氣得又錘他腦袋:“傻瓜吧你!”
孟棄也不躲,就坐在浴缸里傻笑。
葉辛發(fā)現(xiàn)孟棄是不能聽見她說話的。
剛好浴室的鏡子上有一層霧,葉辛動了動意念,在鏡面上寫:笨蛋!
孟棄眼睛一直在搜尋,很自然地看見了鏡面上的字。
“嗯,我是笨蛋。再有下一次,你就永遠(yuǎn)不理我?!?p> 孟棄輕輕地摸著鏡面上的文字,又怕紋路錯亂,所以小心翼翼。
孟棄:“你一直在我身邊嗎?”
葉辛敲了一下孟棄的額頭,做了肯定的回答。
孟棄問:“你會被黑白無常抓走嗎?我去請道士吧,讓他們給你做做法吧?或者,你現(xiàn)在缺不缺東西,我給你燒點(diǎn)過來?”
葉辛在他耳邊吼道:“你腦洞也太大了吧!你不是說你相信科學(xué)嗎?”
葉辛無奈的在鏡面上寫道:相信科學(xué)。
孟棄有點(diǎn)委屈地說:“如果我相信了科學(xué),你就會消失。然后我就會發(fā)現(xiàn)我不過是精神出了問題才以為你一直存在。但是是精神病也沒關(guān)系,只要讓我知道你在我身邊就可以了?!?p> 孟棄對著鏡子笑得很開心。
葉辛心軟得一塌糊涂,按了按他的唇。
孟棄感受到了,忙問:“你剛才在親我嗎?”
他祈求道:“再親親我吧?!?p> 葉辛又按了按他略微蒼白的嘴唇。
孟棄又笑了,葉辛第一次見他笑得像個孩子。像是小孩兒得到了自己最喜愛的玩具時的愉悅。
葉辛見他渾身濕淋淋的,在鏡面空余的地方寫道:穿衣,著涼。
孟棄懂得了四個字意思。
他點(diǎn)頭:“我現(xiàn)在就穿衣服?!?p> 他一邊拿浴巾擦身體,一邊問:“你不是一直偷看我洗澡?”
葉辛:“……”
我要是不偷看你洗澡,你今天就無了。
孟棄:“但是沒關(guān)系,我很樂意給你看?!?p> 葉辛:“……”
—
自從上次浴室過后,孟棄意識到了葉辛的存在,精神狀態(tài)一下子就好了。
但是他沒回去上班,而是“帶著”葉辛去世界各地旅游去了。
每次在飛機(jī)上,孟棄總會多買一個位置,然后拿出紙和筆,在別人看不見的地方,偷偷與葉辛用文字交談。
孟棄說:“你要陪伴我直到我死去嗎?”
葉辛寫道:“我會的?!?p> 孟棄說:“我死了之后能看見你嗎?”
葉辛寫道:“我不知道,但是也許可能會?!?p> 她又怕孟棄腦回路走極端,馬上就來見她,于是她加了一句:“不許早死!”
孟棄:“我才不會。萬一我死了沒見到你,那我不是虧了嗎?”
等孟棄旅游回國后,孟與能生日時邀請孟棄回去。
在葉辛的勸說下,孟棄勉為其難地回了孟家。
大概是時間能消磨大部分的傷痛和不甘,上了年紀(jì)的孟與能已經(jīng)能勉強(qiáng)平和地接受孟家在公司的失勢。
面對唯一的兒子,孟與能盡量做到了柔聲細(xì)語。而孟棄雖然做不到對孟與能過多的親熱,但總歸是心平氣和地交談。
至于李紅溪,她從始至終未出來見孟棄。她心中的怨氣是沒有消的。她常常在想,若不是孟棄對孟子金的步步相逼,她的小兒子也不至于犯下大錯。
她對孟棄的怨,來自于她對孟子金的偏愛。
孟棄本來想的是,只要自己死了,這個世界上就沒有了李紅溪恨的人。
終究計劃沒有成功。
孟棄也不再打算折騰自己這條,一而再,再而三被葉辛挽救的性命。
李紅溪對他的恨,是一種遺憾。
但是生活的底色本就是遺憾和失落的交織。
春來秋去。
在外人看來,俊朗多金的孟棄一直孑然一身,只有他才知道,每當(dāng)散步時,他一直緊握著一雙柔軟纖細(xì)的手。
而他的目光,總會透過各色的風(fēng)景,落在某一處。
許多年后,病房里垂垂老矣的孟棄終于見到了他朝思暮想的人。
葉辛握著他的手,低頭柔聲道:“我一直都在?!?p> 孟棄嘴角笑了一下,隨后閉上了雙眼。病房里的心電圖歸為直線。
葉辛伸手握住了白色的碎片,靜靜地看著床上的人……
萬浮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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