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話,連俏閉上眼睛,再次苦笑。
“我何嘗不知這是無謂的犧牲,只是除了這個辦法也沒有更好的辦法了……”她喃喃著。
完顏枝嗤笑一聲,正欲反駁,便聽到連俏再次低啞道:“自小被接到玄明宗,大部分時間都是在修煉之中度過,而接觸最頻繁的,也是我的師父,在我心中,師父是如同父親一樣的存在?!?p> 許是心事積壓已久,許是意識到現(xiàn)在不說,以后也許就沒有機會了,面對眼前有些討厭的人,她也還是想要傾訴出來。
“師父告訴我,要有自己的原則和底線,我是他唯一的徒弟,可以在宗門橫著走,不用怕任何人,出了事由師父兜著,但是這一切的前提是守規(guī)矩,守宗門的規(guī)矩,守師門的規(guī)矩?!?p> 她自然相信師父的話,師父是一個非常循規(guī)蹈矩的人,最討厭的便是有人破壞宗門規(guī)矩。
完顏枝:“……”看得出來,這一對師徒的確是墨守陳規(guī),異常死板的人。
耳濡目染,連俏成為了一個其他人眼中相當(dāng)出色的大師姐,有自己的底線和原則,亦有自己的驕傲與自信,這一切,都是師父以及宗門帶給她的。
“直到半個月前,我看到那個往日里告訴我不用畏懼任何人討好任何人的師父,朝你卑躬屈膝,被罵了也不還口,姿態(tài)低到塵埃?!?p> 即便這個煉氣期女修,是一位奪舍了連枝的前輩。
也不用如此討好吧?
她下意識便覺得,是完顏枝威脅了師父,讓師父不得不拉下一宗之主的臉,極盡討好,所以她想也不想的出手。
可最后的結(jié)果卻是她受了整整二十鞭。
“那是我第一次被師父呵斥,也是第一次受罰?!?p> “你很委屈?”
連俏點頭,又搖頭,她的確委屈,可更多的是不解,不解師父為何要這么做,不解這個奪舍了連枝的前輩到底是什么身份。
更不解,就算完顏枝的身份無比尊貴,實力強大,那也不至于姿態(tài)如此卑微吧?
“師父是一宗之主,雖然不如四陽宗宗主,但玄明宗僅僅排在四陽宗之下,說大不大,說小不小,為何卻……”
說到這兒,她看向完顏枝。
“你能告訴我,你的身份嗎?”
完顏枝想了下:“楚懷宴的祖宗。”
連俏愣住。
“原來如此,可是,就算您是光也真君的祖宗,師父也不必如此啊……”
“這我就不知道了?!蓖觐佒β柤?,“說實話,我也相當(dāng)討厭他那副打不還手罵不還口唯唯諾諾的樣子?!?p> 她最討厭的,便是這種人,不論什么原因。
“而且看樣子,宋啟源是經(jīng)常對他人也如此?!狈駝t不會都被她那樣罵了還沒有半點不悅。
連俏一怔,“你是說,師父本來就是如此?可是,我從未看到過師父那般模樣,只有這一次?!彼龘u著頭,一副不肯相信的樣子,“不,師父這么做肯定有他的理由!”
見連俏如此固執(zhí),完顏枝懶得爭辯。
“行了,話說完沒?”
連俏回過神,猛然想起兩人還在生死臺上,也就是說,兩人的對話臺下的弟子們很可能都聽見了,她慌張的看過去,卻發(fā)現(xiàn)臺下玄明宗弟子根本聽不到她們在說什么。
她松了口氣,朝完顏枝感激道:“謝謝。”
雖然她討厭她,但該道的謝,還是要道。
隨即她拿出一把劍,朝向自己。
“前輩,我自知當(dāng)初不該揮劍向您,前輩大度,那時候放我一馬,我卻不知死活,又來向您發(fā)起生死決斗,這些都是我的錯,不用前輩動手,我自己解決。”
說著,便揮劍朝自己刺去。
完顏枝見此,直接狠狠一腳把連俏踹到臺下,連俏重重地摔到臺下。
她看著暈死過去地連俏,挑眉道:“我說過了,我討厭無謂的犧牲。”
宋啟源帶著楚懷宴趕到地時候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副場景。
看到連俏滿身是傷地躺在地上,宋啟源心猛地一沉,甚至不敢上去瞧個究竟,渾身僵住。
“她沒死,還有一口氣?!背蜒绲芈曇魪呐赃厒鱽?。
提著的心放下來,宋啟源趕到,從其他弟子手中接過連俏,急匆匆離開的背影,甚至都沒來得及跟完顏枝打招呼。
完顏枝也不介意,下了生死臺往寒玉峰走去。
其他弟子對完顏枝怒目而視,卻礙于楚懷宴以及幾位看起來有來頭的大人物在,沒有一個人敢吭聲。
“宿主,你是從一開始就打算放連俏一馬的吧?”
完顏枝嗯哼一聲。
“宿主為什么要放過她?你不是很討厭她嗎?而且她剛才都要自我了斷了,就算怪誰也怪不到宿主你的頭上。”
“我說過了,我討厭無謂的犧牲?!?p> 系統(tǒng)心中茫然。
“什么叫無謂的犧牲?”
完顏枝神色微冷:“死的沒有任何價值與意義,便是無謂的犧牲?!?p> 就像她當(dāng)初一樣,明明大戰(zhàn)已至,她沒有同萬年前的同伴們死在同一個地方,卻被某個人哄騙到禁靈崖底,這便是死的沒有任何價值與意義。
將心底騰起的殺意平息,完顏枝詫異道:“我在你心中是那么殘暴的人嗎?”
“當(dāng)然不是……”系統(tǒng)心虛的回答。
實際上在完顏枝將連俏踢下生死臺之前,它都以為完顏枝會殺了連俏。
沒想到就這么放過了。
“我的確討厭她,卻沒到恨之欲其死的地步,更何況殺了她于我而言沒有任何好處?!?p> 她睚眥必報沒錯,但有的時候,未必只有死這一種解決辦法。
來到寒玉峰,看到漫山遍野的鮮花,完顏枝滿意地點了點頭,朝楚懷宴丟去一個贊賞的眼神。
楚懷宴察覺到,唇角微微勾起,勾到一半,意識到自己在做什么,勾起的嘴角又耷拉了下去,抿成一條線。
倒是完顏家族長和幾位長老,對寒玉峰各種嫌棄挑剔,認為寒玉峰和完顏家比簡直一個天上一個地上,不知道為何老祖宗非要回來。
“老祖宗,您回玄明宗到底要做什么?”
聽到老祖宗三個字,楚懷宴眉頭緊皺。
老祖宗?
她不是楚家的祖宗嗎?
為何這些完顏家的人還叫她老祖宗?
他看向完顏枝,希望對方能給他一個解釋,完顏枝卻連一個眼神都沒有甩給他。
“近半年來,四陽大陸可有發(fā)生什么奇怪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