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若素顯然不認為那人眼里的神情是痛苦,她沒看見,嘿嘿,她沒看見。繼續(xù)將她的打劫掃盲活動進行到底:“話說打劫哪,是件智力和體力都要大量消耗的活兒……”
那人在心里提醒自己,現(xiàn)在千萬不能暈倒,要不一會兒給他機會跑他都跑不掉了。
“……首先,要踩點,察看看地形,不管打劫是否成功,起碼方便作案后逃跑。對了,這里你熟嗎?”
“熟,當然熟,小人從小在這里長大,還沒會走就先把這里爬了一遍。您就是要小人蒙著眼睛,小人也能自個兒走出去?!蹦侨嗣Σ坏卣f,恨不得當場走一遍。
林若素滿意地點點頭:“那就好,我們跳過這個?!闭媸牵緛硭€想就這個問題好好談一談呢。
那人直點頭,心里道,跳過好,跳過好,只是下面的能不能也一起跳過?
“此外,這打劫應該是個群毆活動吧,你怎么就一個人跑了出來?難道,你是背著別的同伙自己跑出來打獨食的?”
一看那人一臉“你怎么知道”的表情,林若素得意地摸了摸自己想象中的山羊胡,實足一個狗頭軍師:“你還不是一般的——笨吶!”一個人根本就算不上打劫好不好。
那人沮喪地垂下腦袋,誰會知道這樣兩個看起來文文弱弱的人,其實這么難搞定。一個武功了得也就算了,更要命的是另一個還說話做事古里古怪。
林若素握住安無憂拿劍的手,借力用劍背敲了敲那人的頭,直驚得他又是一陣哭爹喊娘。
“回過神了嗎?嗯?劍架著脖子上你也敢走神?”林若素“嗯”的那一聲,相當具有威脅的意味啊。
那人趕忙道:“小人不是走神,小人是聽得太專注了,看起來像走神了?!彼_定,難怪之前跟著老大來打劫都是這么順利,敢情這霉運是都上趕著這一天就全來了哇。他衰啊,他簡直衰死了。不是,不是,衰是衰,還沒有死,等他被放了,一定要請大福香到附近的大廟小廟把大小菩薩統(tǒng)統(tǒng)拜一遍。
林若素接著道:“我不管你是真走神,還是看起來像走神,總之,要想活命,給我好好地聽?!彼查g,她假意的“諄諄教誨”已經(jīng)變成赤裸裸的威脅,哼,我讓你給我打劫,害我以為你喊我“大姐”,就算你不知道我最近剛當了媽媽對自己的年齡定義模糊也不行。我不能殺你,也沒那個美國時間送你去官府,那我念你個半死總行吧。尤其,你打劫的專業(yè)素質(zhì)實在是低得讓人不敢茍同啊。再尤其,本小姐剛剛心情不太好來著……
“是是是?!蹦侨诉B連稱是,生怕自己一個表態(tài)慢了就小命不保。
林若素冷哼一聲,道:“其它我也不多說了,教你個打劫的開場白……”她清了清嗓子才往下說:“此路是我開,此樹是我載,要想過此路,留下買路財?!焙簦娨曤娪袄锏慕?jīng)典臺詞實在是泛濫了,給還沒有這一說法的古代作點貢獻也好。林若素想象著,說不定下一次她要是遇上其它一撥搶匪打劫,開口就是這么一段,那她一定會很有成就感的。教人打劫也可以桃李滿天下嘛,嘿嘿。
那人死活總算是盼來林若素的一句“其它我也不多說了”,直激動得熱淚盈眶啊。一見林若素朝自己擺擺手說了句“走吧”,他立刻如蒙大赦,飛一般地逃了去。畢竟,這位話多的小姐,說不準就又反悔了啊。
望著那人連滾帶爬離開的背影,林若素終于忍不住大笑起來:“哈哈……”
安無憂在一旁也彎了嘴角。
“無憂啊,你說,他會不會十天都不敢出來打劫啊?”林若素笑著問。
安無憂收好軟劍:“半個月也是可能的?!?p> 林若素過來捧著安無憂的臉左瞧右看,哀怨地說:“無憂,你怎么這么說,我很傷心啊,你是不是覺得我很毒舌很沒有愛心?”
安無憂本來就不擅與人口上往來,尤其他面對的還是伶牙俐齒的林若素,更是口拙,只得無奈地喚她:“姐——”
林若素笑嘻嘻地回轉(zhuǎn)了表情,仿佛剛才的那個人不是她:“什么事?”
安無憂知她又與自己玩笑了,這才搖頭。
林若素正了正神色:“我們回去吧?!?p> “嗯?!卑矡o憂點點頭。
“等等?!绷秩羲赝蝗怀雎暋?p> 安無憂望向她,而她則把視線投向不遠處的空中:“那是什么?”
安無憂順著林若素的手指的方向看去:“這是紙錢燒得灰,大概附近有人在祭拜亡人吧?!卑矡o憂看著那些從不遠處飛來的,在空中因為氣流而打轉(zhuǎn)的紙錢灰,緩緩地道。
“哦?!绷秩羲攸c點頭。沒有不敬的意思,單純的因為沒有見過,她好奇地走上前去了幾步,轉(zhuǎn)過一兩個小樹叢,看到一個身著湖青色的男人背著他們,站在一座孤墳面前。
林若素正在想這人的背影怎么這么熟悉,那人聽到她的腳步聲,也回了頭。
“陸硯,怎么是你?”林若素一見那人的面孔,不由驚訝地叫出聲來。
陸硯顯然也很意外:“若素,你怎么來了?”
林若素把自己出來散心,還遇到了笨山賊的事簡單地說了一遍,陸硯聽得她又變著法子磨了那山賊一遍,不由莞爾。
林若素說完自己,好奇地問:“那你呢?”
陸硯說:“我來采藥?!表槺悖瑏砜纯催@個不幸的女子,他望了一眼那墳。
林若素看了看他放在地上的藥簍里,放滿了各種她叫不出名字的草藥?!澳沁@是……”她看了看那座墳塋的墓碑,只有簡單的幾個字“菁菁之墓”,寥寥寂寂,要不是墳的四周全無雜草,看起來就像一座無人打理的荒墳一樣。
陸硯淡淡地道:“原來的病人,我沒有救得了她?!?p> 林若素聽出他語氣里的一絲自責,忙安慰他:“畢竟命由天定,你也不要太難為自己。”
陸硯聽了淡淡地笑著點點頭。
林若素其實很想知道關于這個菁菁的事,但她明白孰輕孰重,也不再說話。
陸硯站了一會兒,道:“一起回去?”
林若素道:“好。”她正要回去,卻忽然想起了什么,跑到了墓前跪了下去。
陸硯被嚇了一跳:“你怎么了?”
安無憂也過來扶她:“姐。”
林若素搖搖頭:“沒事。”她抬起頭:“我找到麻將上色的問題了?!?p> “嗯?”
林若素看了一眼墓碑:“這種墓碑上的漆可以吧?!?p> 她等不及想知道自己的這個發(fā)現(xiàn)是不是可行,便叫安無憂用輕功趕回城里去找鄒仁發(fā)。她和不會武功的陸硯在后面慢慢走。
安無憂走后,她又回過身來,恭恭敬敬地對著那墓拜了一拜:“剛才多有不敬,請恕罪。”
陸硯見她起身了,這才道:“我們走吧?!?p> 林若素道:“好?!?p> 兩人剛往回走了沒多久,路邊突然跳出一個人:“打劫!”
林若素想暈,不是吧,又來。想起安無憂現(xiàn)在不在身邊,她這才有了危機感。陸硯不會武功,但還是把她護在了身后,輕聲在她耳邊道:“不要怕?!?p> 林若素估量了一下,她和陸硯人數(shù)上有優(yōu)勢,要是真動手也不一定會輸,反正只要能逃脫就行。
正想著,只聽得路旁一陣悉悉索索,居然又出來了四五個拿著刀劍的山賊,虎視眈眈地盯著他們??磥?,自己和陸硯只有束手就擒了。
被抓起來之前,林若素很佩服自己的臨危不懼,她居然在心里關心文商國京都的治安怎么這么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