嬌桃這套是對付一般大夫的,但這倆道士不是常人,更不是什么大夫。那長著狐貍眼的小道士一進去就嚷嚷道:“這怎么看?就算是平常大夫看病,也講究一個望聞問切,這樣帳子遮著,叫人怎么看?如果是沖撞了什么的,遮著更是看不出來!”耍夠了威風(fēng),又要花婆子先將那六十兩銀子拿出來才肯動手。
明菲心說,這都到了要命的時候,還讓她一個九歲的小姑娘講什么虛禮?也不管嬌桃和花婆子怎么想的,用盡力量將那帳子一把拉開,命令嬌桃:“把帳子掛起來!現(xiàn)在什么也比不上我這條命重要!”
嬌桃見明菲神色堅定的看著自己,也生怕因此誤事,不敢違背,速度將帳子掛好,請宋道士進前。
宋道士看了明菲的面色,又看舌苔,最后號了脈,搖頭晃腦的說:“這是吃著不干凈的東西了。小姑娘挺貪嘴的,這食物啊也講究個相生相克的。”
明菲有些窘然,花婆子和嬌桃又氣又恨,恨不得沖出去將汪氏的臉撓花才解氣?;ㄆ抛用銖姲崔嘞滦念^的忿恨之意,問:“那嚴(yán)重嗎?”
宋道士摸摸胡子,道:“不妨,這病看著兇猛,但落到老道手里,卻是很輕松一件小事?!?p> 花婆子忙施禮:“求道長施以援手?!?p> 宋道士果然還是有兩把刷子的,明菲吃下他帶去的藥丸,拉肚子竟然就慢慢止住了。宋道士聽說眾人第二日要趕路,建議緩天把再去,除去三丸治病的藥外又送了兩丸說是養(yǎng)生的,讓明菲慢慢調(diào)養(yǎng)。那狐貍眼的小道士見明菲好轉(zhuǎn),便嚷嚷著要銀子,要走人。
花婆子卻不敢就這樣放這兩個道士走,一邊上茶上果子拿話來搪塞,一邊偷偷和嬌桃說:“我聽說有種藥治標(biāo)不治本。只是堵住了那里,可拉不出來,那肚子反而會發(fā)漲,引發(fā)的問題會更大。要是三小姐好了便罷,若是出什么問題,可要算在這兩個道士身上才行?!?p> 嬌桃深以為然。
看出眾人是在搪塞故意拖著不肯給錢,小道士生氣得很,那宋道士脾性修養(yǎng)倒是極好,喝著茶吃著干果烤著火,瞇著眼睛一言不發(fā)的,神色很是和藹可親。
眼看天就要黑了,吳家去請的大夫果然影子都不見一個,倒是汪氏露了幾回臉,旁敲側(cè)擊的問兩個道士,明菲是不是沖撞了什么不干凈的東西。
花婆子大怒:“奶奶這話說得好笑,好像是明知道這屋里有什么不干凈的東西,卻不肯說給大家知道似的!既然奶奶有此種懷疑,道長已到了這里,不如就請道長為府上驅(qū)驅(qū)邪如何?”
那小道士聞言,摩拳擦掌,很是熱心:“奶奶不要操心用度,府上和我們觀里是極熟的,最多五兩銀子一袋白米就搞定?!?p> “家里很好,不敢有勞道長。”汪氏訕笑而去,再不敢露臉。
趕走汪氏,花婆子見明菲狀態(tài)穩(wěn)定,心中稍定,安排嬌桃去做素齋招待這師徒二人,自去和明菲說話:“小姐感覺如何?”
明菲此時已有了些精神,道:“好多了,煩請媽媽替我多謝二位道長。”
花婆子見她的精神狀態(tài)不是裝出來的,想著天色已晚,留著這兩個道士在這里也不是回事,便打算飯后送客??梢腿俗吡耍畔氲侥切〉朗恳你y子太多,她哪里去尋這許多銀子?不由臉上帶出幾分為難來。
明菲見狀,輕聲問道:“媽媽可是有什么為難之處?”
花婆子道:“這小道士要的診金藥費頗高。奴婢先前只顧著請他們來給小姐治病,不曾還價,此時才想到,這六十兩銀子實在是有些難。”
六十兩銀子,清虛可真敢開口!他這是趁火打劫,生怕她一去不返呢,不過能趁這次機會把她欠的銀子還清也是好事一樁,因為明菲也不知道自己這次回去后,還能不能回來。明菲皺眉:“的確是多了些,不過如果能讓我們明日順利上路,那便是值得的。媽媽不妨去和嬸娘借,回來再還她罷?!?p> 正說著,嬌桃端著碗米湯進來:“奴婢這里還替三小姐保管了些銀子,乃是夫人給三小姐備作不時之需的,現(xiàn)下正好派上用場。只是不多,才有二十兩?!彼擦袅藗€心眼,她手里的錢是大公子偷偷給的,不適宜說給花婆子知道。之所以不肯全部拿出來,是因為明菲一到蔡宅,下人就會去拜見,若拿不出錢來打賞,會被人輕瞧怠慢的,正好明菲那二十兩銀子不見了,剛好填上。
花婆子心里不知算計到什么,三角眼一豎,陰森森的冷笑:“借什么借?夫人將小姐寄養(yǎng)在這里,衣食嚼用都是給了錢的,您病了正該由他家出藥費!”言畢將帕子狠狠攥在手里,將地踩得咚咚響,氣勢十足的去了。
嬌桃湊到明菲耳邊輕聲道:“三小姐,不是奴婢舍不得花錢,而是這銀子沒多少,就得省著花。花婆子來時夫人必然另外給了她應(yīng)急錢,就算是從吳家奶奶那里弄不出錢來,也能從她這里弄些出來,省得一文也是您自己的,日后留著有用?!?p> 好個精明的丫頭,明菲暗笑,誠摯的點頭,吹捧道:“我不懂事,全憑嬌桃姐姐想著我護著我?!?p> “小姐說這些就見外了,先前可把奴婢嚇?biāo)??!眿商姨婷鞣瓢淳o被角,垂淚道:“大公子對奴婢有恩,奴婢就算是拼得性命也要護得您周全,可您這樣下去不行。俗話說明槍易躲暗箭難防,不到最后誰也不知道誰的真面目,以后呀,您還是遠著芳兒小姐些,她不會害你,難保有人利用她啊。而且……”
嬌桃猶豫了一下,還是不管不顧的說出來:“您只是她一個玩伴,那些人卻是她的至親骨肉,她心中無論如何都是會偏向他們的。這次是無心之舉,那一次呢?誰又說得清?”
芳兒這段時間總被汪氏利用來對付自己,是得遠著點了。明菲抓緊嬌桃的手:“那以后你教我,我聽你的?!?p> 嬌桃欣慰的點頭,又恨恨的道:“這肯定又是有些人不想您去,故意使的壞。就這樣放過她,奴婢心里恨得慌!”
明菲道:“那楂糕芳兒也吃了的,咱們就算想找錯處也抓不著?!?p> 嬌桃道:“難道就這樣算了?她使陰的,咱們也使陰的。”她一轉(zhuǎn)眼就想到好幾個陰損的法子。
明菲搖頭:“不成,這個節(jié)骨眼上不能出岔子,先忍得一時之氣,以后又再說?!钡@虧也不能白吃,心生一計,嘆道:“其實這家中頂頂討厭的也就是嬸娘和表叔,他們使壞讓我拉肚子起不得床,也該讓他們嘗嘗這滋味,也破點財才是。”
嬌桃聞言眼睛一亮,道:“這是個好主意,可惜不知他們把藥藏在哪里?!毕滤幉皇请y事,關(guān)鍵是藥,以汪氏的習(xí)性,必然將那東西藏得嚴(yán)實。
明菲掩嘴輕輕打了個呵欠,道:“道長有治病的良藥,也不知他們是否知道是什么東西害的我?道長剛才不是說了,食物也會相生相克的么?”
嬌桃立在那里若有所思的摸了摸荷包。
不多時,宋道士和清虛用完了素飯,清虛站在院子里嚷嚷著要錢,嬌桃掩耳道:“這小道士落到錢眼子里去了!吵得這么難聽。我去催催花媽媽?!?p> “不忙?!泵鞣评∷骸叭フ埨系篱L進來,我要當(dāng)面謝謝他?!?p> 關(guān)鍵時刻被人救了,想當(dāng)面道謝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因此嬌桃并沒有多問,將明菲扶起坐好,又替她整整衣衫頭發(fā),自去將那兩個道士請進來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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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更,明日繼續(xù)雙更。大家周末愉快。